“茉儿真不愧是我们京城女子典范。”
身边的贵女并未提前读过黎茉的诗,只见她方才的姿态,都以为是她作的诗,不由争先恐后地赞美和道喜。
黎茉面色渐青。
台上庞大儒还在点评那首诗。
每点评一句,坐席间的附和声就响起一片。
黎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的慢过。
她甚至不知道当庞大儒宣读名字时,自己要如何面对。
“恭喜白姑娘获得桃花诗集的女子魁首。”庞大儒满意地收起诗卷,笑着宣布。
“白姑娘?哪位白姑娘?”
“魁首不是茉儿吗?”
“庞大儒念的那首诗分明就是茉儿所作,怎会是白姑娘?”
那位刚才被她们群嘲过的白修撰之女白娉婷竟然得了第一?
“咱们去问问庞大儒,给茉儿讨个公道!”
“不必了。”黎茉青着脸咬牙道,“那首诗不是我作的。”
这话一出,周遭霎间静了下来。
黎茉被众人的眼光看得坐如针毡,她起身道:“我身子略有不适,先行一步。”
言罢,离席而去。
“等等。”
身后传来声音,然而黎茉却不想再多逗留一瞬,只当做未曾听见,继续急急离开。
哪知身后声音并不死心:“黎姑娘不是说了,如果得不了第一,就要将簪子输于我么?现在走得这么急,该不会是想失信反悔罢?”
黎茉蓦地顿足。
她深吸口气,转身走到殷语身边,将簪子放下冷笑:“本姑娘还不至于言而无信!”
与此同时,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看着桃花席的楼时安啧叹了一声:“殷大姑娘气死人的功力,让人佩服。”
他终于想起殷大姑娘是谁了。
就是那个据说轻薄过燕煜,还让燕煜撞肿了额头,且那日在大街上拦阻燕煜踢人的姑娘。
这么个特别的姑娘,有空了一定要结识一二。
“刚才我翻了下今年桃花诗集上的诗作,”楼时安信手将桌旁的一大摞诗卷拿了起来,“凑巧看见了殷大姑娘作的诗。”
“你猜她的才情如何?”
桌案旁审公文的燕煜眸心稍动。
“我给你念念。”
楼时安抽出一卷诗作,朗声诵读。
燕煜听得嘴角微抽。
“我就说这殷大姑娘不比寻常,单是这么一首诗,若是给那黎姑娘见了,怕是转瞬就将诗作传遍京城,好报这丢脸之仇。”
燕煜轻嗤:“愿赌服输,此事殷语何错之有。”
不过是黎茉自视甚高,主动招惹殷语。
楼时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还挺清楚事情的始末?”
矗立在旁的季宗挺起了胸。
那可不都因为他能干,将殷大姑娘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燕煜并未在这事上多费时间,只抽起一封密信丢到了楼时安面前。
楼时安眼明手快地接过公文,飞快扫过一遍后沉凝了神色:“你怀疑此事乃人为?”
“自古以来,所谓的祥瑞都是应某些人的需求而生。”燕煜将公文放下,执起茶杯抿了一口。
楼时安食指扣桌:“安平县县令在这当下上报当地出现祥瑞石,他所图为何?”
燕煜睇他一眼:“安平县县令何阳山的续弦是刘余平的庶女。”
“有这层关系?”楼时安眉头一皱,“咱们三年前将曹国公在祁阳一带的势力拔除,刘余平作为祁阳州郡因贪污案被革职,他手上的势力因此隐于桌下……”
“现在何阳山利用祥瑞一事想回京任职,莫非是曹国公有意起复祁阳势力,重新培植损失的人马?”
燕煜抬眸。
丢了个还不算太笨的眼色过去。
楼时安摸摸鼻子,决定大度地不做计较:“那你打算怎么办?”
燕煜薄唇微抿:“天降祥瑞乃朝中大事,若然折子真的递到了父皇面前,父皇自是会派官员前往查证,然后将祥瑞领回京中。”
“你打算亲自去一趟?”楼时安登时明白了。
“不然你去?”燕煜似笑非笑。
楼时安指指自己:“我?我这生平性喜风月,从不做正事的人,突然去做这个合适?皇上怕也不会将这差事交于我做。”
他双手一摊,爱莫能助。
“不过这事尚未传开,要从安平县层层递报上来犹需一段时日。”楼时安黑眸微凝,“要不咱们先暗中派人去查探情况再做定夺?”
燕煜颔首:“昨日已经派人过去了。”
“那且等你的消息。”
桃花诗集结束后,隔日殷语就随着侯夫人和殷淑一同回京去了。
许是这一趟出门殷淑被殷语修理得颇有些惧她,回京的路上一直乖乖巧巧的,没有多说夹枪带棒的话。
又过了几日,就收到了镇国公府发来的请柬。
“悠悠县主今年桃花诗集上得了第三名,”侯夫人看着请柬,对招来的两个女儿道,“国公府邀请你们姐妹三日后去镇国公府参加宴席。”
殷淑快言快语应了:“娘亲,怎么没见白府广发请柬邀请贵女们前去庆贺?”
去岁黎茉在桃花诗集上得了第一,隔没几日就广邀京城贵女道黎府小聚,为的就是替黎茉传扬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侯夫人睐了她一眼:“听闻白修撰大人向来清廉,且这本就是各府意愿之事,你们出去了可莫要多说。”
白府虽然没有请宴,但听闻皇后娘娘对白府嫡女的诗作甚是满意,还让人送了赏赐过去。
“镇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外家,你们前去赴宴可要记得谨言慎语,莫要失了礼数。”
第24章 镇国公府
三日后,殷语和殷淑一同上了马车前去镇国公府赴宴。
一路上殷淑都在叭叭叭地给殷语介绍着镇国公府的各种风光事迹。
诸如镇国公十八岁就中了状元,身为鸿胪寺卿踏遍天下每一寸土地,不仅对大燕,对大燕外各国的民俗文化了若指掌,让各国使团钦佩不已。
诸如镇国公不止是大燕首富,而且还是天下首富,其名下产业不计其数,遍布各国。
又诸如虽然身为首富,但镇国公却是个心怀百姓的大善人,每回大燕遇上天灾人祸,镇国公不仅慷慨地捐献大笔钱财,而且还会调度各地的米铺粮家给灾区送米送粮……
总之,镇国公是个极富神奇色彩的传奇人物。
而他,正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哥哥。
“妹妹还听说镇国公当年本是个只喜周游各地的浪荡子弟,后来因为让皇后娘娘有所倚靠,才发愤图强读书,拿下状元之名!”
殷语看着殷淑满面发光的模样:“听起来是个好哥哥。”
“可不就是!”殷淑感慨,“大姐可知道桃花诗集上男子魁首就是镇国公府的于大公子,妹妹听不少人说他明年下场科举,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正说着,就到了镇国公府前了。
今日受邀前来的贵女不少,殷语和殷淑刚下了马车,就有几位贵女相偕前来拉着殷淑叙话。
殷语站在人后,抬眸环顾一圈,正好瞧见姚蓁蓁挽着白娉婷,冲她招手。
“阿语,”姚蓁蓁笑盈盈,“我才和娉婷说你该到了,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你。”
三人相偕往国公府里走。
“娉婷,”姚蓁蓁话最多,“听说你这几日收到不少邀约,可都推拒了没有出门,这是为什么?”
自从白娉婷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才名,就成为各家府上办宴争相邀请的对象。
“我素来在家里安静惯了,”白娉婷低声细语,“不大会说话,就怕去了让人尴尬。”
白娉婷父亲白修撰个性耿直,她自幼耳濡目染,性子和其父颇像。
与欣赏的密友相交倒能自如,若是和不相熟的人相处,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索性就都婉拒了。
“若不是我让人递了口信说咱们今天都会来镇国公府的请宴,”姚蓁蓁拉着殷语告状,“娉婷怕是还不肯来。”
殷语和两人相视一笑。
“不就是在桃花诗集上偶得诗作,”身后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白大姑娘就如此自视甚高,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三人扭头看去,就见何碧茹挽着黎茉,身后还跟着几个贵女走了过来。
“我们茉儿不仅德艺双馨,而且温和谦逊,与姐妹们相交亦淑良友爱,她才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才女!”
黎茉轻拍何碧茹的手:“碧茹莫要这样说。白大姑娘今年的诗作得庞大儒的夸赞,确实比我稍胜一筹。只不过,”她的目光落在白娉婷身上,“白大姑娘孤高自傲,不喜与姐妹们相交,倒是让人觉得惋惜了。”
诗作得了第一又怎样?
平日里只会躲在家中不善与人交往,回头还不是像她那爹一样只会惹人笑话?
黎茉嘴角轻蔑地勾了勾,目光一转,不经意就对上了殷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就,心中蓦地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