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煜定定看了殷语一眼:“好。”
待燕煜走后,秋葵推了门碎碎念:“姑娘,太子殿下这样悄悄来找您真的不行……”
“进来时好歹说一声,这神出鬼没的,回回把奴婢吓一跳,奴婢刚才差点就喊出来了。”
她喊出来倒也没什么,若是引来了别的下人,这事儿传出去了对她家姑娘的名声可是不好。
殷语失笑:“下回我和他说说。”
“不用了,”秋葵摆手,“刚才奴婢和太子殿下的属下说了,他说下回会知会的。”
“你是说季宗?”
秋葵点头:“奴婢在门外守着,一抬眼就看那人蹲在对面的屋顶上。所以便上去和他说了。”
殷语:……
“对了,姑娘,夫人刚才遣人来请您去沉香院用晚膳。”
晚膳时,恩平侯食不知味。
不时望着吃得正香的殷语,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家语儿才回京不到两个月。
太子殿下竟然就这么厚颜求走了去。
虽说答应了会照顾好语儿,可这又怎样?
语儿在侯府里住着,他和夫人自会好好照顾。
用得着他照顾?
况且这一路去安平等县,舟车劳顿不说,不定还有旁的危险——
就莫名心疼和不舍。
侯夫人轻咳一声,用胳膊肘推了推恩平侯。
恩平侯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睛,夹起碗里平时最爱吃的红烧肉嚼着,都觉得不香了。
他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夫人,要不为夫去和殿下说,咱语儿还是不去了?”
“爹,什么不去了?”下首的殷滔啃着肉问。
“没事。”侯夫人扫了殷滔一眼,“吃你的饭。”
殷滔缩缩脖子,没敢多说。
让殷语随燕煜出京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遂侯夫人不打算告诉殷滔和殷淑。
被侯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恩平侯垂头丧气地扒了两口饭,又失神地看向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宝贝女儿。
“爹,您吃红烧肉。”殷语给恩平侯夹了块肉,甜甜一笑。
“好,爹吃。”恩平侯感动地塞进嘴里,只觉得鼻子堵得难受。
他的女儿!
嗷。
春雨绵延了一整夜,隔日一早起来,依旧淅淅沥沥。
恩平侯府侧门外,秋葵撑起大伞,伞下是侯夫人和一个瞧上去和殷语有两三分相像的小厮模样的男子。
“语儿。”侯夫人望了眼远远行来的太子府的马车,心头涌起浓浓的惆怅。
尤其是一大早看到轻车熟路地将自己打扮成男孩儿模样的殷语,蓦地就想起那些她不曾陪伴殷语的岁月里,这孩子不知受过多少的苦,扮成男子时才会如此的像!
“娘亲请放心,”殷语望着徐徐而来的马车,仿佛看见了生了翅膀朝她飞来的贵宾卡,双目熠熠生光,“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侯夫人瞧见她眼底的欢喜,一狠心就将女儿送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
季宗拎着想要上前拦住殷语上马车的两个侍卫到马车最后教训:“有点眼力见行不?”
侍卫一气弱:“不是说来接侯府的姑娘吗?”
怎会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上了殿下的马车!
侍卫二补充:“哪怕那就是殿下让咱们来接的人,那也不能上殿下的马车……”
殿下向来不喜与人共坐,更别说女子了!
他们拦人那是尽忠职守好伐?
季宗一瞪眼:“殿下都没发话,你们自作什么主张!”
为了带殷大姑娘离京,殿下这三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若气恼了殷大姑娘不跟着去了,回头殿下怪罪下来,刷恭桶的人铁准是他!
那厢殷语钻进马车,就见着端坐着的燕煜正在看公文:“殿下,臣女瞧着可还像您的随行小厮?”
燕煜抬头,目光在殷语身上一落,悄然一怔。
若不是那双清澈诚挚的黑眸一般无二,一打眼根本看不出来眼前的小厮是殷语所扮。
没有半分女子的矫情之气,利落大方,从容自若。
如果要说哪里不像,那便是气质里的坦然自若,是普通小厮所没有的。
寻思中,就见殷语上前坐在一侧的位置上:“殿下,现下您能给小的讲讲,此行小的需要做些什么?”
燕煜睇着殷语那摩拳擦掌欲欲跃试的神情,嘴角抽了抽。
若然告诉她,只需要她在他头痛发作时靠近他一尺距离,减缓他的头痛之症便无需做任何事情,她会不会当他是登徒子,转身就走?
燕煜将南北药行的贵宾卡从袖笼里取出递给了殷语:“这是报酬,你先收妥。”
“本宫此行去安平县,是因为奉了皇命去验收前阵子安平及附近两县所出之祥瑞。”燕煜神色一凝,将想好的说辞道出,“殷大姑娘对三地皆熟,能否给本宫先讲讲安平县的情况?”
第36章 她只是担心金主大爷出事
安平县出了祥瑞?
殷语古怪地睇了眼燕煜。
太子殿下瞧着挺聪明的,怎么会相信祥瑞那种子虚乌有的事情?
说起祥瑞,她自幼随师父在外周游,还真是遇上过一次。
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
彼时因为生了祥瑞,京中派了官员去当地将祥瑞领回京城,一路吹吹打打极是热闹,围观百姓不知凡几。
人人都在称颂祥瑞献,盛世出。
只不过师父带她去看过当时那所谓的祥瑞,其实就是从山里头挖来的略有些像某种动物的石头。
亏得前来领祥瑞的朝廷官员蒙着心胡天海底地夸。
就……很好笑。
现下燕煜这么隆重其事地出京,竟然是为了去领祥瑞?
“怎么?”燕煜眯起眼。
这女人那是什么眼神?
殷语忙摇头,换上诚恳的笑:“没什么。”
以她追随师父在江湖打滚的经验,不要轻易反驳金主的话。
既然燕煜说是祥瑞,那就是祥瑞。
她关心的只有南北药行的贵宾卡。
遂殷语开始讲起安平县的情况。
她随师父在安平县住过一年多,对安平县了解颇深。
然而正当她开始讲的一霎,燕煜从旁摸出一个沙漏放在桌上:“一刻钟。”
殷语看了眼开始流动的细沙:“???”
“每天讲一刻钟时间即可。”燕煜解释。
殷语:……
京城的公子都这么有时间观念吗?
不过不出半日她就明白了。
燕煜是个非常忙碌的人。
在他座位的一侧堆满了高高一摞的公文或是信件,殷语本以为是摆设,但后来却发现在她停下讲解后,燕煜就开始一份一份地阅读和批注。
一副今天内必须要处理完所有公事的模样。
难怪只能匀出一刻钟时间给她。
让人莫名生出要叩谢隆恩的感觉。
燕煜带她出门,当真是想从她这里了解安平县的情况吗?
按说她知晓的情况,只要有心查探便能得知。
燕煜一定有什么瞒着她。
殷语偷瞄着垂眸专注在公文上的燕煜,仍旧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看在南北药行贵宾卡的份上,她可以先不介意。
只要安稳顺利地和燕煜完成这次出京办差之事,待回了京城,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使用贵宾卡。
那是她劳动所得,问心无愧。
至于燕煜真正的想法,这一趟走下来自然慢慢就会知晓。
想明白了,殷语就懒得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