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本册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马车里安静谧然。
两人做着各自的事,融洽得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半个时辰后,殷语看得略有些困乏。
她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
雨已经停了,外头的绿叶被洗涤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有种自然界的草木香。
殷语托腮张望,发现他们的马车后跟着不长不短的车队,除了车夫外,并不见燕煜的侍卫们。
早晨她上马车时,尚有侍卫想要拦阻她,这会儿人都到哪里去了?
殷语想了想,转头睇了眼依旧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的燕煜,歇了好奇的心思。
就在她意欲放下帘子的一霎,忽地一道冷光从山林中朝他们的马车疾射而来!
殷语瞳孔一缩,几乎在一瞬间就看清利箭射往的目标是燕煜。
是因为她掀开了帘子,才给了对方机会。
若然金主大爷中了箭,说不定她手中的贵宾卡就会插翅而飞!
殷语没有多想,转身就扑向燕煜,将他整个人扑倒在马车软塌上。
“你做什么?”
冷不丁地被殷语扑倒,两人四目相对,鼻尖抵着鼻尖,近得让燕煜可以闻到殷语身上淡淡的幽香。
她身上的香气非常的淡,清清渺渺,若有似无。
是纯净又温软的气息。
竟然让他生不起一丝反感。
殷语紧紧压住燕煜,未免让利箭射中,将脸埋入了他的颈窝中。
“有危险!”
燕煜只觉温热的气息在他耳际绕了一圈,待他听明白她的话时,咻地一道划破风声的声响在马车内响起——
下一霎就刺在了距离他们不过半尺距离的车壁上。
殷语松了口气。
还好金主没事。
“起来。”
燕煜深吸口气,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柔软馨香。
哪怕是穿了男子装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她身上的香气和温软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等等!”殷语依旧如同黏皮糖似的黏着燕煜,在他耳边道,“恐怕还有一箭。”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早前看到林子里有两道冷光。
果然在她说完后,另一支利箭就又咻地射进了车厢。
闹出了这些声响,外头已经有侍卫围挡上来,且听到了季宗招呼人追去山林方向抓刺客的声音。
殷语的心可算是安了安。
她支起双臂,欲从燕煜身上爬起来。
“你会功夫。”
燕煜坐起身,信手将利箭拔了下来,放在手中细细看了眼,才抬眸望向殷语。
殷语:“……”
她其实只会两招三脚猫功夫罢了,刚才的反应不过是因为常年在外游荡累积而来的敏捷反应。
“臣女自幼随师父在外周游,”殷语露出一朵甜甜的笑,酒窝忽隐忽现,“不过是略懂些防身的功夫,当不得殿下夸赞。”
燕煜嘴角微抽。
殷语透过车帘往外看,沉思片刻便道:“现下刚出京城不远,按理说不该有山贼。刚才那两支箭从林子射过来准头这么好,必是神射手所为。殿下,那两人是专程冲着您来的?”
回应她的是燕煜不掩惊讶的神色:“不错。”
能够这么快就分析清楚,殷语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
殷语蓦地皱起眉:“殿下这么镇定,该不会是早就知道有神射手埋伏?”
燕煜慢条斯理地拿起公文,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
所以,就算她不奋勇地扑过去救他,他也能安然无恙。
想起燕煜在边疆英勇善战的传闻,殷语顿觉讪讪。
“殿下,”
马车外传来季宗的声音,“林子里的刺客已经抓住,不过皆服毒自尽了。”
语落,就听见了一声悲呛地哀嚎:“殿下啊!是微臣保护不力,还请殿下恕罪!”
第37章 一路可是衰衰衰衰衰啊
“殿下可是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微臣奉皇命出京办差,首当其重便是护好殿下的安危,这一出京就有人设下埋伏,前路漫漫怕是危险不尽哪……”
殷语揉揉耳朵,就觉得马车外这人嚎得让人脑门疼。
遂当燕煜下马车时,她亦跟在后头出了去。
好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在哭丧。
下了马车,就见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一看到燕煜出来,便撩袍跪了下去。
哭嚎的那个官员身形矮胖,豆大的眼珠子溜溜一转,又开始嚎了起来:“殿下,都怪微臣护卫不力,让您受惊了!”
“本宫无事。”燕煜眉目清冷地应了一句,“既然刺客伏诛,那便继续上路。”
“还请殿下三思!”矮胖官员苦苦相劝,“殿下,此行危机重重,不若就让微臣等前去,您留京怕是更为安全。”
一旁个子略高的官员沉声附和:“微臣附议,还请殿下保重身子,留京为宜。”
燕煜冷笑一声:“危机重重?本宫出京迎接祥瑞,刘大人如何知此行会有危机?莫不是刚才的神射手与刘大人有关?”
“绝无可能啊殿下!”刘大人吓得面皮一抖,又叩了下去,“微臣心若昭昭,只是担心殿下……”
“好了,启程!”
言罢,燕煜一甩袖袍重新上了马车。
殷语若有所思地瞅了两人一眼,动作机灵地跟在燕煜身后钻进了马车。
她不懂朝堂之事,但方才那两个官员分明和太子殿下并非一条心。
太子殿下这次出京,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殷语捧着册子偷偷地睇了眼淡定自若继续审公文的燕煜——
为了贵宾卡,她一定会好好护着金主大爷!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夜里,落宿在一个城镇的驿站。
季宗捧了茶水进了燕煜的屋子:“殿下,今天林子中的刺客应该是死士,身上并无从属任何一方的标记。”
“所用的箭矢亦是如此。”燕煜并不奇怪,将两支箭扔在了桌上。
“属下护卫不力,还请殿下责罚。”季宗单膝下跪。
“起来。”燕煜睇他,“本就是本宫的安排,不是你们的错。”
季宗从善如流站起身,想起白天发现刺客后透过车帘看到的那一幕,不由试探地多说了一句:“殿下,属下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您既然早推测到林子里会有神射手射箭射向马车,”季宗一脸困惑,“为何当时是殷大姑娘将您压在身下以身相护,而不是您把殷大姑娘压在身下保护她?”
燕煜蓦地眯起眼,冲着季宗露出森森白牙:“闲着就去刷恭桶。”
季宗登时凛然:“殿下早前吩咐的要事属下现下即刻就去办!”
身为殿下最得力的属下,他很忙的,一点都不闲!
言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燕煜觑了觑掩上的门,蓦地又想起了上午的那一幕。
以身相护?
他嘴角微扯,捧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多时,响起了叩门声:“殿下,小的能进来吗?”
是殷语的声音。
得了燕煜允可,殷语捧着托盘进了屋:“殿下,小的给你送宵夜过来了。”
燕煜睃了眼托盘上的瓷碗,眉毛微挑:“宵夜?”
殷语虽扮做他的小厮,但到底不过是扮演而已,这一路途中他不曾有过使唤她的打算。
让她留在马车里是因为应承了恩平侯要护她周全。
而今已夜深,殷语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想是明白燕煜的疑虑,殷语关门、放托盘等动作一气呵成,随后才走到燕煜面前,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殿下,白日里另外两位官员劝你回京一事,你可否再仔细考虑下?”
“什么意思?”
燕煜握紧手里的书,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殷语。
殷语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