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安平县里唯一精通石雕的匠人。”燕煜缓缓道,“而且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突然离开,实有可疑。”
殷语沉默片刻。
“殿下莫非是怀疑祥瑞石是石头哥所雕?”
燕煜瞳孔微缩,殷语反应之快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错。”他直言道,“本宫怀疑祥瑞石乃人刻意所为,并非真实之事。”
“蕊儿姐姐的家乡在塘水村,”殷语将所知告诉燕煜,“塘水村正好在惠水县。”
“季宗。”燕煜眸光一闪,吩咐道,“立即派人悄悄前往塘水村去寻罗长乐。”
“是,殿下。”季宗领命退下。
燕煜睇了眼殷语,想起她早前在门外说的话:“你刚才过来所为何事?”
“对了,殿下。”殷语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瓦盆递给燕煜,“这是臣女在祥瑞石诞生之处带回来的山泥。”
“臣女在山泥里种了一棵苗子,”殷语指着瓦盆里奄奄一息的幼苗道,“这棵苗子原本在地里头长势挺好的,哪知种到这山泥里,竟然快要死了。”
殷语把瓦盆放在桌上,将幼苗挖出,“你看,这苗子的根像是被山泥腐蚀了,不仅断了好些,而且蔫坏了。”
“你是说……”
燕煜伸手触碰,捏了捏山泥。
瞬间便想起那座被雷劈开的山头上几乎寸草不生,与附近山林的茂盛葱郁大相径庭。
“山头被雷劈肯定不是人为,只不过那山头的山泥若是有腐蚀之效的话……”
“从山头里被挖出来的祥瑞石,”燕煜接了话,“就不可能那样的光滑完整。”
“此事本宫会让人查证。”
燕煜望向殷语,眸底含了一丝赞赏之色。
不得不说燕煜手下的人办事效率极高。
隔日中午,季宗就带回来了塘水村的消息。
“回殿下,方蕊儿确实曾经带了夫婿回去塘水村。”季宗神色凝重,“只不过回去当天其夫婿就受了重伤,方蕊儿请来村里唯一的郎中去医治,却不治身亡。”
“村民们说,第二天方蕊儿就带着她夫婿的尸首离开了塘水村,后便再也没有见回去过。”
燕煜和殷语听得皆是心头一揪。
“详细说来。”
“是,殿下。”
季宗理了理思路,“据闻方蕊儿和其夫婿在回去的途中,遭了山贼抢劫。两人跌落山崖,方蕊儿死里逃生,带着其夫婿逃回塘水村求救。后面的事情,就如刚才所言。”
“塘水村的郎中或是村民是亲眼看见罗长乐死了吗?”燕煜蹙眉。
第47章 这是她的
殷语心头抱着一丝希望:“那说不定……石头哥还活着?哪怕是他真的伤重而亡,找到蕊儿姐姐,兴许也能对咱们有帮助?”
殷语印象中的方蕊儿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
若是知道石头哥为她赎身的银子的来由,必定能够猜到他们此行会有危险。
说不定蕊儿姐姐早有准备。
加之按塘水村村民所言隔日蕊儿姐姐和石头哥都不见了,这就让殷语觉得怕不只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可知道方蕊儿有可能去了哪里?”燕煜定定望向殷语。
“蕊儿姐姐是在塘水村被卖到翠芳楼的。”殷语回忆道,“除了塘水村,并未听她说过有别的去处。不过臣女听她提过石头哥的家乡在离塘水村不远的一处小山村里,那个山村非常偏僻,名字好像是叫做……下围村。”
“季宗,再派人去查。”
季宗领命退下,不多久又推门而入:“殿下,有人来找殷大姑娘。”
殷语眉微挑,看了眼燕煜道:“季大哥,让他进来罢。”
来者戴着斗笠遮挡了面容,身形不高,看上去略臃肿。
进屋后将斗笠取下,露出了姣美的容颜。
“小月?”
殷语看着秦小月,甚是诧异她装扮成这个模样前来找她,“发生什么事了?”
秦小月握住殷语的手,神情间透出一丝担忧:“阿语,有人在调查你。”
燕煜眉峰一挑,睃了眼季宗。
就见季宗立即退出了厢房,将门掩紧,守在外头。
“昨夜何县令让人来找我,”秦小月道,“打听你的情况。”
秦小月飞快地觑了眼燕煜,“我担心透露了你的身份,就告诉那人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哥,幼时就随家人去了京城。”
“这事我和管妈妈说了,楼里头的姐妹都会为你守密。”秦小月继续道,“只是何县令刻意打听,我怕你会有危险,所以才悄悄过来知会一声。”
“谢谢你,小月。”
“谢什么。”秦小月嗔她一眼,“你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
“小月,”殷语拉住秦小月,“蕊儿姐姐离开的事,楼里头知道的姐妹多吗?”
秦小月先是一怔,很快就道:“蕊儿离开自然大家都知道的,只不过石头哥替她赎身的事情,她央了管妈妈保密,除了我和管妈妈外应无旁人知晓。”
待秦小月离去后,殷语思量许久,却是放心不下。
燕煜本已经开始审公文,但却莫名觉得屋里似乎安静得过分。
虽然平时他看公文时,殷语向来安静。
可这一回,就觉得有些不大一样。
他抬起眼望去,正好看见殷语愁眉苦脸地咬着手指,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了?”
燕煜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殷语一呆,不自觉就把担忧道了出来。
何县令派人意欲伤她在前,又去找小月探听她的情况,说不定会对小月不利。
“本宫会安排人暗中守护她。”燕煜看她一眼,淡声道。
“真的?”殷语双眼一亮,宛若无数烟火在她眸底闪烁,甜甜的唇儿漾起弧度,“殿下你真是太好了!”
燕煜默默凝了眼她璀璨的眸儿,掩嘴轻咳一声,拿起桌上公文一本正经地翻了开。
只那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翘,又严肃地收了回去。
隔日一行人便离开了安平县,往昌升县而去。
昌升县是个小县,离安平县不过小半日的路程。
众人大清早出发,不到午时就抵达昌升县了。
县城里只有一家客栈,客栈不大,好在还算干净。
客栈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妇人守着客栈替客人打点,其丈夫则在后厨炒菜做饭。
因为人手不足,燕煜他们一大群人住了进来后,更是捉襟见肘。
许多事情就得自己操持起来。
殷语将行李放进屋里,就去了厨房取午膳。
客栈老板手艺不错,光是闻着就让人更觉饥肠辘辘。
殷语提着两个食盒往燕煜的屋里走,哪知刚上了二楼,就被刚才屋里出来的刘大人拦下了。
“小子,你手里提的什么?”
殷语脚步一顿:“回大人,这叫食盒。”
刘大人:“……”
他又没瞎,自然知道是食盒!
他问的明明是食盒里是什么!
殷语默默地睇了眼怒气冲冲的刘大人:“回大人,是午膳。”
这中午用膳的点,食盒里提着什么还用问吗?
刘大人深深地被殷语那一眼冒犯到了:“把食盒留下,你再去取两个上来。”
“不行。”殷语干脆利落地拒绝,“这是给殿下取的午膳,不能给大人。”
刘大人一滞,指着她另一只手的食盒:“那个是殿下的,这个给本官总行了罢?”
殷语神色认真地摇头:“也不行。这个食盒里的菜刚才小的为了试毒尝过了,若是给大人用那就大不敬了。”
刘大人深吸了口气:“我说你这臭小子是故意跟本官抬杠是吧!”
太子又不是皇上!
用个膳需要什么试毒?
从京城一路过来也没见这小子给殿下试过毒!
竟然敢欺骗到他的头上来,今天不好好把这小子教训一顿他还就真不把他当回事了!
“你……!”
刘大人提了口气,正欲发难,燕煜的门蓦地就被推开。
他声音倏冷:“刘大人在做什么?”
燕煜迈步出来,双手背在身后,玉树清风般却带了难以言说的威压。
“殿下,您来得正好!”刘大人指着殷语道,“这小刁奴对下官不敬,您可得好生教训教训!”
不就是个青楼女子的远房表哥,瞧那细弱的身板,除了在殿下面前装装可怜博取怜爱还能有什么本事?
他就不信殿下会真把这种玩意儿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