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信平君……”蔺相如此时清醒了片刻,他一直撑着没有死就是要等着两人来,只是说话有些不方便了。
平原君赵胜听到这呼喊之后也赶紧单膝点地伏在蔺相如的床前,聆听他的教导。
“六城不能割……当……与秦军决战,主力虽亡……邯郸犹可守,请劝谏君上……万不能割地……”蔺相如说完这话之后便闭上了双眼,不一会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渐渐不再浮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名臣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他终究是被自己的君上给气死的。
“蔺卿!”廉颇失声痛哭,之前他也只是默默流泪而已,此时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家嚎啕大哭起来,与他一起痛哭流涕的还有大权独揽的平原君。
赵学就站在一旁,朝着蔺相如深深地鞠了一躬,虽然赵学知道自己是一个可以改变时代的人,但是面对蔺相如这般能臣,他心中的憧憬之心澎湃四起。
那是几十年前,一个年轻的小官,独自带着和氏璧前往咸阳对秦王高喊“以头击柱,吾死璧亦碎”的人。
那是几十年前,一个上大夫在渑池,独自逼迫秦王为赵王击缶的人。
那是几十年前,大将廉颇特地背负荆条来他家门前请罪的人。
千年过后,人们会忘却此时的赵王是谁,人们会忘却公孙龙是谁,人们甚至会忘却平原君与长平之战,却没有人会忘却完璧归赵、渑池之会与负荆请罪。因为历史,只会流传那些值得流传的人。
人之一生,当如此才算无憾。
赵学不忍再看这悲伤的场景,他走到了房间外,抬头望去,天空中乌云滚滚,顷刻间电闪雷鸣,不一会,天空中的乌云便变幻成了一块和氏璧的模样。赵学知道,这块璧永远也不会碎掉。
蔺相如走完了他的一生,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终究要有人做,平原君与廉颇擦干眼泪也走到房间外。
平原君赵胜对自己的手下说道:“以国丧之礼厚葬蔺卿。”
“这……是不是不合礼数……”仆人知道蔺相如只是一个上卿而已,按照他的级别怎么可能用国丧之礼呢。
“本相说国丧之礼就是国丧之礼!还有,向赵国所有的官吏传令,今后如再有人敢言割地议和,立斩!”平原君顿了顿之后,又道:“君上亦如此!”
这一次平原君脑子是有些热了,很显然蔺相如的死对他的打击特别大,他对当今的赵王也非常不满,之前有人献策说割六城与秦议和赵王大加赞赏,不过此时这位大权在握的相邦已经开始极力反对。
“蔺卿,如割地,你怎能瞑目……”平原君流下了最后一滴泪水。
当一切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平原君才看到一旁的赵学,他对赵学说道:“赵学,你带领你的人马随同廉将军一起协防便是,今后上阵杀敌,以报蔺卿之志。”
“谨遵相令!”赵学拱手答道,其实就算平原君不说,赵学也准备上阵杀敌,单单为了祭奠蔺相如这位名臣赵学也会如此做的。
三天之后,邯郸城内举行了近几年来最大的葬礼,城内的百姓在奔丧的队伍两侧跪地痛哭,就连百姓们都知道蔺相如的功绩,如此危亡之际他却撒手西去,不能不说是赵国极大的损失。
平原君也贴出告示,散尽家财开始招募兵勇,平原君的家财比赵大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他所招募来的乡勇自然是素质极高。
赵学的一百名骑士也在加紧训练,有了廉颇的帮助,他的士兵可以同城内守军享受同样的待遇,而之前赵学诛杀逃兵之事也在军内广为流传,人们纷纷猜测这个年仅十六岁的贵族到底有多么大的能量。
又过了三天,当城内军民都在加紧备战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这个人就是当今的赵王,死后被人称为赵孝成王的人。
赵学在军营里与黑夫鲸蒲训练自己的兵士,这时候却来了一个传令兵,他对赵学说道:“平原君有请公子前去议事,特命公子带几名护卫。”
传令兵说完便离开了,赵学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平原君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己,看来自己这王族的身份到底是有些作用,如果王族身份没有用的话,当初赵括也不会取代廉颇成为长平之战的主将了。
赵学赶忙让黑夫、鲸蒲与王甲五兄弟穿上盔甲带上武器与自己前去相府,既然让自己带上护卫,那么这七人应该差不多了,黑夫与鲸蒲都是自己的铁杆,王甲五兄弟是自己的死士,应该不会有差,只是赵学猜不到平原君此时究竟有什么想法。
一行八人骑着马来到了相府门前,此时平原君正坐在车驾里等待赵学,看到赵学之后没等对方开口便说道:“赵学,带上你的人跟我去一趟王宫,王上有意割地议和,这次一定要劝劝他了,不然蔺卿就白白死掉了。”
平原君身边是真的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人了,赵国的王族此时也只会贪图享乐,像赵学与平原君这样奋斗的人实在不多,此时平原君想把赵学培养成自己的人,在这个时代里,最亲信的人当然是自己的亲戚。
跟随者平原君的车驾,赵学八人来到了赵王宫,毕竟生产力不足,赵王宫与日后的故宫简直没有可比性,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相府而已。
来到王宫门口,所有人都下马,即便平原君大权独握也没有资格在宫内坐车骑马,赵学就更不用说了,他本身只是一个没落贵族,要不是有点兵丁说不定连平原君都不会搭理他。
平原君也带着十几名护卫,这些护卫不是军人,而是他一直养着的门客,个个都是文武双全之辈,没有点能耐的人是不可能来做平原君的门客的。
两路人马来到了宫殿之上,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议事,所以并没有其他的士大夫参加,赵王和几个侍从在宝座上,他身旁竟然还有之前赵学见过的公主和那个赵乐。
“赵胜参见王上。”
“赵熊之子赵学参见王上。”
二人都只是鞠躬,平原君鞠躬还有情可原,毕竟他是赵王的叔叔,赵学不下跪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赵学身边的七人以及平原君的门客还是下跪的,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赵熊之子?”赵王对平原君非常熟悉,可是他第一次见赵学,当听到赵熊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公主却先开口了,说道:“赵学,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前几天你只是一个猎户打扮,没想到这才过几天,你的名号就已经响彻邯郸城了。”
赵学杀死逃兵、缴获战马的功绩廉颇下令大肆宣传,如今邯郸城内的老百姓都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种宣传手段是平原君搞的,既然他想让赵学成为自己的人,没有一点名气怎么能行。
然而这名气似乎有些大的过头,连赵王和公主这些宫内的人都听说了赵学的事迹。
“回公主的话,赵学只是在做一些该做之事而已。”赵学不卑不亢地答道,依旧没有跪下。
“大胆!见到王上为何不跪!”赵乐发泼了,他实在是看不惯赵学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他平时对赵王都是卑颜屈膝的,这个赵学算老几,凭什么不跪,更何况前两天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猎户而已,这种强烈的身份反差让赵乐的嫉妒心悠然升起。
“罢了,无所谓,你们也起来吧。”赵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事,他让赵学和平原君周围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如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好好治罪于赵学,不过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着急做这事,因为平原君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自己商议。
“赵熊的儿子……真不容易啊,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赵王自然知道赵熊是谁,当初就是他下令处死赵熊的,没想到还有赵学这个漏网之鱼,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正是国家需要人才的时候,他也没心情处死赵学,更何况赵学当时年幼,也没有犯过法。
这个时候平原君发话了,他对赵王发问:“王上,蔺卿病故的消息,您听说了吧。”
“寡人知道,蔺卿一生为国为民,他病逝了,寡人也很伤心啊。”赵王说着说着便抹了几滴眼泪,毕竟蔺相如曾经为他老爹做过许多事情,他老爹大部分的面子都是蔺相如挣来的,此时他的眼泪很有可能是真的。
平原君看到赵王这个样子便有些恶心,心想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割地议和,蔺相如还不至于被气死,现在却来假惺惺地掉泪。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平原君借机顺水推舟:“王上,若论治国之道我等都不如蔺卿,蔺卿亡故前曾对赵胜说,割地议和万万不可,当于秦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长平之战我国兵士折损大半,如今哪里还能再拿出人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