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就跟自个儿家里一样,别拘着。”长公主难得遇到几个喜欢的小辈,说起话来便颜悦色得多。
苏瑾玥对吃食挑剔的很,但瞧了长公主准备的宴席之后,也不得不惊叹一声其用心。食材选用的极为珍贵且新鲜,烹饪上蒸炸煮煎样样俱全,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让人瞧了不禁食欲大振。
萧子墨见她那副嘴馋的样子,就不由得好心情的扬起嘴角,还体贴的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一筷子烩鸭舌。
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对于她的饮食喜好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果然,苏瑾玥在看到盘子里那两根金黄色的鸭舌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并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而后,也投桃报李的夹了一块鱼肉给他。
这一来二去的,在旁人眼里便成了一道风景。
“看着你们夫妻和顺,本宫心里也就踏实了。”长公主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许久,被逗得开怀大笑。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面带笑意,觉得这二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唯有玉蝉郡主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泛白的痕迹。
高高兴兴的吃完饭,孝宁长公主便回屋歇午觉去了,苏瑾玥和萧子墨趁机起身告辞。孝宁长公主送了苏瑾玥不少的见面礼,又让玉蝉郡主亲自将两人送到府门口。这份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享受得到的。
“表哥、表嫂慢走。”玉蝉郡主纵然心中不服,脸上却洋溢着得体的笑容,耐着性子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不过,她越是表现得规矩,苏瑾玥越发觉得蹊跷。
“有意思。”苏瑾玥一边把玩着孝宁长公主送的镯子,一边轻叹道。
萧子墨不解的看向她。
“王爷没发现么,您的这位表妹可是将忍字一诀练得炉火纯青呢。”苏瑾玥讪笑道,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本就生的花容月貌,笑起来更如同清晨的露珠,天上的明月,美得令人心惊。
“王爷为何这般看着妾身?可是妾身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苏瑾玥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帕子在脸上擦了擦。
萧子墨撇开视线,拉过她的手,在上面写道:无关紧要。
这是何意?苏瑾玥蹙起眉头,冥思苦想。是说她脸上沾了东西无关紧要,还是说玉蝉郡主此人无关紧要?
他倒是说个清楚啊!然而,萧子墨留下这么一个疑问,便没再开口,而是靠向身后的垫子,闭目养神起来。苏瑾玥猜来猜去,始终不得其解,只得将这个疑问憋在心里,打算等回府之后再细细的询问。
马车继续哒哒哒的向前行驶着,苏瑾玥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方才两人的举动有多暧昧。
萧子墨牵起她的手来,是越发的熟练了啊!
第181章 崔氏被休
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瑾玥嫁到齐王府以来,除了按照习俗婚后第三日回了趟娘家,已有月余没跟国公府那边走动。只不过,她人虽在王府,消息却并不闭塞,每隔三五日便会收到春雨写来的信函,只要跟国公府相关的,事无巨细,通通都会让她知道。
譬如,今儿个国公府都来了什么客人,所为何事;再比如,府里各房的动向,尤其是崔氏母子几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苏瑾玥都能知晓。
这不,苏瑾玥刚从净室里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呢,就有丫鬟拿了厚厚的一叠信进来。从封口的拓印上来看,正是她交由春雨的那枚。
苏瑾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拆开信封,仔细的浏览起来。她看的速度不慢,三两下就看完了。
“春雨姐姐信上都说了什么?”不语在一旁伺候,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苏瑾玥将几页纸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自个儿瞧!”
不语是识字的,主子发了话,她便不客气的拿起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看完最后一行字,不语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怎么了?”整理好床铺出来的不言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问道。
不语见屋子里没外人,便将信里的内容与她讲了。末了,仍旧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好半天才说道:“没想到国公爷还有这魄力……”
崔氏嫁进苏家十余载,贵为国公夫人,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真的是……太快人心!
她可没忘了,之前崔氏母女二人是怎么欺负自家主子的。古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崔氏如今沦落到被夫家休弃,这就是报应!
不言不像不语,将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不过心底也是痛快的。只不过,崔氏此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岂会心甘情愿的离开国公府?
“王妃,崔氏她……当真接了休书?崔家竟然也默许了,没来府上闹腾,这似乎……不大合常理。”
苏瑾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崔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没得选择!她的名声已坏,为了不拖累她的三个儿女,她不接也得接!”
“至于崔家,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还有精力去管崔氏这个出嫁女。”
“崔家出了什么事?”不言不语异口同声不解的问道。
“崔家也是倒霉!是被宫里的那位连累了啊!”说起这事儿,苏瑾玥觉得还挺新鲜的。崔贵妃那可是景帝宠了几十年的女人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却着了那谢贵人的道儿。“听说,被当今当众问责,还罚了半年的利银,颜面尽失呢,啧啧啧……”
“崔贵妃不是宠冠六宫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受罚?”不语越听越糊涂了。
不言戳了戳她的脑门,说道:“自然是因为谢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了!”
宫里好些年没有传出喜讯了,谢贵人这一胎必然金贵异常,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景帝更是一连升了她好几个品级,直接从一个宝林爬上了贵人,还赐了一宫之主的福安宫给她住,可见对这一胎的重视。
这谢贵人仗着怀着龙种,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仅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就连无人能及的崔贵妃也要避其锋芒。
可谁能想到,谢贵人刚坐稳胎不久,就遭遇了不测。不仅失了龙子,还坏了身子,御医断言,以后都无法生养了。这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景帝闻此消息,震怒不已,头一次对崔贵妃冷眼相待,并当着众位嫔妃的面,责罚了她。尽管此事明面儿上与崔贵妃毫无干系,可景帝还是以她掌管后宫不利的理由罚了她。这是二十年来,景帝头一回不给崔贵妃脸面,连带的崔家也被申斥,一时之间,崔家人人自危,一个个缩着脖子躲在府里,连大门都不敢出。
成国公就是在这个当口写了休书给崔氏。
不得不说,他挺会挑时候的。
崔氏收到休书的那一刻,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再怎么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无济于事,成国公是铁了心要休了她,谁劝都没有用。
苏瑾瑗甚至都派人去了晋王府,想要借晋王的势力来让成国公收回成命,可惜那传话之人连晋王的面儿都没见着。
晋王府没动静,崔家又自顾不暇,崔氏求助无门,便只能乖乖地上了马车,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父亲当真如此无情?!”苏瑾瑗哭求无用,气得指责起国公爷来。
“你母亲犯下的错,足够下大狱的。为父是念在她是你们兄妹几人的母亲的份儿上,这才没报官!”成国公沉着脸道。“你要记住,你是姓苏,不是姓崔!我崔家容不下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日后,你们也需谨记苏家家训,切勿再步了她的后尘。”
苏瑾瑗据说的当时就急得晕了过去,被丫鬟手忙脚乱的送回了栖凤阁。自那日起,苏瑾瑗就再未踏出过房门一步。
苏承宗亦没大没小的去找国公爷闹过,结果又换来了一顿板子。不仅身体遭受了重创,还落得个忤逆不孝的恶名,真真是得不偿失!
唯一一个安静的接受现实的,是苏承宁。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所以在崔氏被送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对,只是收拾了一些细软塞给崔氏,让她在庄子上安分的过日子。安慰她,等他空闲下来回去看她。
他为人子,能为崔氏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崔氏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临上马车前,她却死死地拉住苏承宁的胳膊不放,阴恻恻的说有鬼,说着一些疯话。
苏承宁无奈,只得点了她的昏睡穴,这才安安静静的把人送走。
崔氏离府之后,成国公休妻的消息也渐渐地传了开来。可不管外人怎么打听,这休妻的理由只有一条——恶疾。
崔氏病倒也有一段时日了,已经好些时日没在人前出现过。就连齐王妃出嫁当日都只在厅堂上坐了坐就撑不住,被送回了秋霞院。如此一来,这说辞也算是说得过去。至于具体是什么病,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第182章 教他做人
“五哥,母亲平日里夸得最多的就是你,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休吗?”苏承宗捶着床,对着苏承宁吼道。
苏承宁的确是兄弟几个当中最有出息的,可他对崔氏的感情也是最淡的。毕竟,他从就跟在祖父身边历练,鲜少有机会陪在崔氏的身边。母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客套居多。被举荐进了宫里当侍卫之后,更是很少回府,在崔氏身边的时日更加少的可怜。
对崔氏,他恪守做儿子的本分。所以,不管崔氏说什么做什么,他只管听着,不附和不反对,已然是尽孝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是非黑白分的更加清楚,崔氏许多言行他都不敢苟同,偶尔也劝说几句。可崔氏以及我行我素,根本就听不进劝。久而久之,母子之间的感情越发的淡薄。所以,在得知崔氏被休弃时,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
苏承宗骂他,他受着,却不会为崔氏求情。他是崔氏的儿子,更是国公府的五公子,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你好好儿养伤,别再跟父亲对着干。”苏承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欲离开。
“五哥!你当真如此绝情?!那可是咱们的母亲!”苏承宗见他要走,气得大吼一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
“我知道。”苏承宁握着拳头说道。
“你知道还听从父亲的命令将她送走?!”苏承宗红着眼眶怒目而视。
“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苏承宁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就好比你,身为人子却公然顶撞父亲,这便是不孝!父亲打你板子,这还是轻的!这忤逆不孝的名声要是传出去,日后你连考场都进不去,更别提挣什么功名了!”
“母亲何错之有,她不过是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罢了!”也不知崔氏对他说了些什么,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旧执迷不悟,认为是国公爷无情无义,抛弃糟糠之妻。
“原本就不是她的,何来拿回一说,你莫要再听信那些鬼话!”苏承宁见怎么劝说都无用,顿时也恼了。“被休弃出府,她还能有一条命在。一旦当年那件事被捅到官府,不但她会赔上一条性命,你我还有六妹都得受牵连!”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怕影响仕途?”苏承宗赌气的说道。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苏承宁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整天就胡说八道。今儿个,我就让你好好儿清醒清醒!”
苏承宁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凶狠异常。他将苏承宗从床上拖下来,拎着去了院子里,来到养着睡莲的大缸前,就将他的头按了进去。
这一下子扎进去,苏承宗立马就感到呼吸困难,叫苦不迭。只是,不管他怎么拼命的挣扎,都比不过习武的苏承宁力气大,险些在水里头憋死。
当然,苏承宁也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他按在里头一会儿,苏承宁就将他拉上来,等他吸口气,又再次把头按下去。如此反复了几次,苏承宗果然受不了了,不停地喊着饶命。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看到五公子这般的折腾八公子,又惊又怕,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直到苏承宗呛了几口水,差点儿闭过气去,苏承宁才放过他。“脑子可清醒了?还说不说胡话了?”
“醒,醒了……不,不说了……”苏承宗是个欺软怕硬的,被苏承宁教训了一顿,果然就老实了。
“你要记住,送走母亲是最好的决定。还有,以后不要再轻信别人的话,试着动动脑子。别特么被人利用了还傻傻的替人数钱!”苏承宁斥了他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苏承宗跌坐在地上,好半天回不了神。
他被崔氏纵得天不怕地不怕,何曾受过这等罪。比起打板子就是肉疼几下,在水底下无法呼吸才是最恐怖的!
这是他出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他是真的怕了!
“八公子,奴婢扶您回房歇着吧……”丫鬟婆子见他狼狈的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也都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上前去搀扶他。
这一回,苏承宗没闹,乖乖地趴在床上不动了。
其实,苏承宁说的那些他都懂,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崔氏当年谋害的可是先国公夫人,真要追究起来,她这条命怕是都得赔上。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杨氏的一儿一女,一个是国公府世子,一个贵为齐王妃,他们俩若是联起手来闹,崔氏的下场就只有暴毙。
苏承宁去找过苏瑾玥求情,他也是知道的。否则,苏瑾玥那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又为何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母亲?
想到这里,苏承宗不禁悲从中来。他本就不讨父亲的喜欢,如今又没有了母亲,日后他在国公府,怕是连三房的苏承寒都不如!
说起苏承寒,苏承宗不禁咬牙切齿。
今年春闱,苏承寒下场考了一回,没想到还真让他考中了进士。虽未中前三甲,却也进了前二十,入了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