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是这种重要场合。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整她!结果,被刘小侯爷率先识破,替她挡了灾。否则,嫁进门的第一天就打翻了茶盏,会被视为不吉利,而且定会惹得老夫人越发不高兴。
玉蝉郡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的身上,觉得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最为可疑。首先,老夫人可以排除掉。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她出身名门,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性子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不屑用这种手段。
其次,那老嬷嬷神色有些异常。方才那番话,很明显就是避重就轻。而那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一看就是出来顶罪的。
老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些人就敢瞒天过海,欺负她这个新媳妇,简直岂有此理!
玉蝉郡主可不蠢,也由不得这些下人骑到她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演戏,谁不会啊?
“夫君,你的手没事吧?”玉蝉郡主呜咽一声,突然跑过去拉住刘小侯爷的手。“你这手可是金尊玉贵,将来要考状元的手啊,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众人:……
考状元,那是什么玩意儿?
刘小侯爷也是一脸的懵逼,媳妇儿,你在说啥子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夫君,都怪我没力气,反应慢。我应该第一个去接杯盏的,这样的话,烫伤的就是我,就不会是夫君你了……呜呜呜……”玉蝉郡主拿着帕子捂着脸,哭的伤心欲绝。
玉蝉郡主都把话挑的这么明显了,她就不信老夫人不明白。
果然,经这么一闹,老夫人看向那丫鬟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什么不小心端错了,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害我的宝贝孙子!”
“来人,给我拖出去,重重的打!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留着有什么用!”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丫鬟顿时急了。
她刚要开口替自己辩解,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便一个健步上前,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没听见老夫人的吩咐么,还不快点儿拉出去!”
几个粗使婆子听完,一拥而上,把人给拖了出去。
可惜那丫鬟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就这么替人背了锅。
啊,也不对!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错!
那杯茶,的确是她端上来的。她肯定一早也知道茶水的温度不对,可她并没有提醒,即便是受人指使,那也要怪她自己没有眼力劲儿,跟错了人!
外头传来啪啪啪的行刑声,玉蝉郡主却一点儿都不同情。
“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有教好这些小丫头,请老夫人降罪!”老嬷嬷松了口气的同时,还不忘表现一番。
玉蝉郡主更加肯定,这个老婆子就是幕后主使。
敢背着主子生事,真是好大的狗胆!
奴大欺主啊!
不过想想也是。承恩公府也就老夫人跟小侯爷两个正经的主子,小侯爷整日在外头不着家,府里就老夫人一个,只要讨得她的欢心,便可以在府里横着走。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几分野心来。以为能揣摩几分主子的心思,就为所欲为。
这种刁奴,她迟早要清理掉。
不过眼下,是要救下那个挨打的丫鬟。
玉蝉郡主抽抽噎噎几声,扯了扯刘小侯爷的衣袖。
刘小侯爷将一切看在眼里,如何不清楚是这刁奴惹事。于是,笑着哄老夫人道:“祖母,这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可不还好!若您实在是气不过,就先把她的过错记上,日后若再犯,两者并罚,决不轻饶!”
刘小侯爷这么一开口,老夫人哪有不同意的。“是是是,我乖孙说的是!来人,先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去,别弄脏了我的院子。”
“是。”丫鬟的婶子忙应了一声,出去救人去了。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死心眼儿!田婆子叫你认错,你就认了?你也不瞧瞧伤的是谁?她顶不下来,就让你顶,这不明摆着想杀人灭口么?要不是小侯爷替你求情,你这小命儿就不保了!”婆子扶着丫鬟下去的时候,忍不住骂道。
丫鬟面色苍白,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以为,只要认了错,老夫人就会既往不咎……”
“呵!说你傻还真是傻!”婆子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田婆子的话你也信!”
“婶婶,我再也不敢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田婆子走得太近,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别看老夫人抬举她,让她做了管事妈妈,可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足够她脱层皮了!你啊,以后可长点儿心吧!小侯爷能饶你一次,饶不了你第二次!”
两人渐行渐远,这些话飘散在空气中,消弭无踪。
玉蝉郡主领着丫鬟在一旁听了会儿,觉得这府里总算是有个明白人。
第317章 油尽灯枯
玉蝉郡主出嫁的第二日,长公主就病倒了。
下人们要去齐王府请齐王妃过来替她医治,被长公主喝止了。“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暂时死不了!”
不仅如此,长公主还下了封口令,不许他们将她的病情往外透露分毫。
玉蝉郡主回门那天,长公主的气色看起来更差了。为了不让玉蝉郡主担心,长公主让丫鬟给她擦了些胭脂,又以长了疹子,不宜见风为由,戴起了面纱。
长公主强撑着,拉着玉蝉郡主说了好一会子话。又将刘小侯爷敲打了一番,这才催着他们回府。待小两口踏出大殿,长公主便力竭的倒了下去。
下人们吓得不轻,却没有惊慌失措,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日。
“如今,怕是只有齐王妃能救殿下了!”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幽若姑姑一边强忍着泪水,一边催促着管家去齐王府请人。
苏瑾玥收到信儿,立马派人知会了萧子墨一声,急匆匆的赶去了公主府。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她并没有光明正大的以齐王妃的身份进府,而是假扮成江湖游医,从后门悄悄地溜进去的。
萧子墨收到消息时,还在宫里。
景帝这几日身体违和,几位王爷轮流在宫里侍疾。今儿个,刚好轮到萧子墨。其实,景帝的身子也被掏空多年,早已是强弩之末。最近一段时日,又沉迷丹药,想要返老还童,便一直服用道士炼制的金丹。臣子们屡次进言劝阻,都无功而返。
金丹虽然能在短期内起到一定的效用,给人身强力壮的假象,可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时日久了,便隐隐有了中毒的迹象。
只是,景帝似乎并不觉得是金丹的问题,依旧没有驱散宫里炼丹的道士,反而责怪御医们医术不精。为此,张御医十分头疼。
萧子墨端着药进内殿时,景帝已经昏昏欲睡。
“墨儿,你过来。”景帝睁开双眼,眼前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萧子墨上前两步,在一旁站定。“您先吃药吧,一会儿凉了就没效了。”
“朕只是太过劳累,哪里用得着喝这些!更何况,是药三分毒!”景帝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就露出嫌弃的表情,拒绝服药。
萧子墨倒是没有劝,顺从的将药碗搁下了。
“你且坐下说话。”景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示意道。
“是。”萧子墨拱了拱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景帝突然感慨道。
萧子墨愣了愣,深吸一口气,问道:“圣上觉得臣像谁?”
景帝恍了恍神,察觉到说错了话,便及时的打住了。“没什么……朕,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呵,亏他说得出口!
萧子墨在心底冷笑。
就在此时,李云海急匆匆的拿着浮尘从外头走了进来。见齐王也在,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俯身在帝王耳边说了句什么。
尽管声音很小,但萧子墨还是从他的口型读出了一些信息。
景帝扬了扬眉,哦了一声。“可有请御医前往?”
李云海摇了摇头。“未曾,怕是……”
景帝的手指下意识的在床榻的一侧敲了敲,这是他思考问题时惯用的小动作。屋子里很安静,谁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响动。
“好歹兄妹一场,派个御医去瞧瞧吧。”景帝开口道。停顿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让张御医去。”
“是。”李云海恭敬地应了,转身退了出去。
萧子墨眉眼低垂,面色平静如水,叫人看不出半点儿端倪。
景帝打量了他两眼,这才将李云海所禀奏之事告知于他。“你皇姑病了,你代朕去看看她吧。朕记得,她一直挺喜欢你的。”
“是。”萧子墨起身应道。
景帝兴许是困了,抬了抬手,将他打发了出去。
萧子墨离开寝殿,恰巧遇到御林军统领萧让大步走了进来。萧让见到萧子墨,微微愣了愣神,继而朝着旁边让了让。
两人擦身而过,并未有任何的交流。
宫人们看到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谁叫齐王不得宠呢!连小小的御林军统领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换作是其他王爷,萧让早就抱拳行礼了。
*
萧子墨从宫里出来,就直奔长公主府去了。
这可是景帝授意他去的,于是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进了。
内殿里,苏瑾玥正在替长公主施针。为了不被打扰,丫鬟们全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幽若在跟前伺候。
别看只是扎几针,可想要消耗大量体力的。加上天气炎热,没过多久,苏瑾玥的衣衫就湿透了。
幽若忙拿了帕子,轻轻地帮她拭去额头的汗水。
刺入最后一根针后,苏瑾玥才稍稍卸了卸力。
外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幽若去门口看了一眼,见是齐王跟张御医,忙将人请了进来。
“见过齐王殿下。”
“姑母情形如何?”萧子墨拧着眉问道。
“王妃正在替长公主医治,尚未醒来。”幽若满是担忧的答道。
张御医听闻苏瑾玥在里头,眯着的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加快步子朝着内殿而去。在看到长公主身上扎得几处穴位之后,张御医的神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玥丫头,已经要用到这套针法了吗?”
苏瑾玥福了福身,答道:“此毒在长公主体内多年,早已将五脏六腑侵蚀殆尽。先前虽以银针将毒素逼至右肢,但脏器受损着实太过严重,已经无力回天。”
张御医扶了扶脉,情况的确如苏瑾玥所说,长公主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活到入夏,全凭意志在撑着。苏瑾玥制的药丸只能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根本无法将其根除。
“张御医,长公主究竟如何,可还有救?”幽若红着眼眶问道。
张御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病入膏肓,大罗神仙都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