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业的行动如此果断、迅捷,确实让陈永仁有些始料未及。
但连城那边,也还有宇文石坐镇。
只要宇文石今晚能把范业唬住,那他们的计划都算是陈宫了。
换而言之,只要撑过今晚,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如果范业今晚都不敢攻城的话,那明天就更加不敢。
在陈永仁这整盘计划中,宇文石才是最重要的棋子。
以宇文石的名声,往那一杵,范业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在没有见到自己出现之前,范业连靠近城门都不敢。
只是,这一切也都还是陈永仁的推测。是这么多次来,根据范业的脾性做出来的推断。
他具体会怎么做,陈永仁还不得而知。
稍加思量后,陈永仁把自己的推测跟众人说了一遍,以稳军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陈永仁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连城那边。思来想去,还是唤来梁天、梁成两兄弟。
命他们火速召集一支精英小队,待人齐后,陈永仁将余下的事情交代给杨旭跟柳千曲,自己则准备上马,打算赶往连城周边,监视连城的动向。
“陈公子,你要回去,万一有个不测,该如何是好?”见到陈永仁要亲自带队回去勘察,杨旭不免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我不会有事的。”陈永仁交代道:“这里就交给杨先生和千曲看着。记住,莫要闹出动静来,惹人注意就完蛋了。”
“我明白了。”知道劝不回来,杨旭也不浪费口舌了,叮嘱道:“陈公子也要多加小心。”
陈永仁匆匆一点头,以作回应,而后便,带着十几个人,骑上快马就往连城奔去。
虽知道范业不敢回来,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硬生生地就带着五千兵马把连城给冲了。
陈永仁口称无事,但内心也是无比的着急。
一路上不敢有半分的延误,率领着小分队,以最快的速度往连城飞驰而去。
快要抵达连城时,陈永仁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慢下来。
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小分队,纷纷下马。缓速在树林中穿行着,往连城那边走去。
靠近树林边缘时,拨开挡道的树枝,已经能看到连城的城墙了。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不会暴露己方的踪迹后,才命令部下在此待命,静观连城的动向。
远观过去,见连城那边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但没过多久,便听到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震响。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百米外的黑幕中,一队足有数千人组成的骑兵,快速往连城的方向冲去。
“他们来了!!”看到出动的官军,陈永仁的人凝足了目的望去。
官军骑兵每人都手持一支火把,把道路照得通亮,也让陈永仁看清了最前方带头的人,正是范业无疑。
大晚上的,还把自己整得这么明显,这不是在找死?
陈永仁心里正嘀咕着,双生子两兄弟已经凑了上来,悄声问道:“姑爷,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他做掉?”
回头一看,见这两人已经搭弓上弦,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凭他们的箭术,就这么点距离,就算是移动中的目标,要射杀掉范业,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再看向百米外的范业,陈永仁稍加思量,还是摇头道:“算了,先不要妄动。”
现在射杀掉范业,确实会解决掉他们的大麻烦。但后续而来的官兵反噬,却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在这种情况下,范业一死,作为县丞的他爹,绝对会侵全力讨伐他们。
现在范业,也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正的敌人,还是站在他身后的县丞。
就算是用屁股都能想得出来,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闹腾。完全是因为县丞把指挥权交给了范业,好让他建立点功业,待未来能有机会将其提拔上去。
也正是因为范业的小打小闹,才让他们能混到今日。如果太早把范业杀了,逼得县丞亲自动手,陈永仁都不一定有把握能战胜他。
否定掉双生子的提议,陈永仁示意其他人,静观其变,不作任何的动作。
却见范业领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冲到了连城的西边城门下。
转过头去,恰好看到宇文石伫立于城楼之上,与下方的范业对持着。
范业领着数千兵马,气势浩大地堵在下方的城门前,城楼上的宇文石也没有露出半点的怯意。
宇文石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往城楼上一站,小眼神儿往范业身上一打量,像是完全没有将底下那一群黑压压的骑兵看在眼里一样。
陈永仁之所以会选择让宇文石坐镇连城,就是因为他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在。
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淡定与气魄,是在生与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是无法靠演技来伪装出来的。
范业就很明显被他这模样给镇住了,见城楼上站着一名面向陌生的中年男人。再看他那漠视生死的眼神,顿时怯了三分,停在了距离城门十余步的距离,未敢再进一步,隔空喊着话。
陈永仁他们虽然隔得远,但顺着风,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听范业剑指城楼,高声喝道:“楼上何人?!贼首陈永仁何在?”
“鄙人……”宇文石微微低下头,打量着范业,淡定地开口应道:“云梦泽,宇文石。”
简短的六个字,在范业耳中,却如雷贯耳。嘴里低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惊声叫道:“莫非阁下就是云梦游侠宇文石?!”
“正是在下。”宇文石气定神闲地就应答出来。
这份淡定,更是让范业感到惶恐。
宇文石何许人也,纵使早已脱离了墨家,但他的传说却一直在墨家学子中流传着。
墨家自开创一来,仅有一人能无视墨家的规则,无视墨侠的追杀。能够从墨家中全身而退的,也只有他——云梦游侠。
范业今晚前来,本就不欲打算攻城,只想看看陈永仁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来到这里,却没见到陈永仁,反而看到了这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男人,怎叫他不惊。
虽心中忌惮不已,可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范业也不好怯场,咬着牙,继续质问道:“身为墨家名士,何故反助逆贼?”
“鄙人已不是墨家中人。”宇文石像是都懒得跟他解释了,淡然道:“鄙人作甚,尔等黄毛小儿管不着。”
像他这样的晚辈,跟他说上一句话,都让宇文石感到废口舌。
“你知法犯法,助贼谋逆,便由不得我不管。”范业冷哼着,警告道:“识相的,就将陈永仁交出来。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兴许还能放你一马。”
“黄口小子,好生猖狂。”宇文石冷笑一声,直接对旁人下令,命守军打开城门,而后再直视着范业的双目,笑道:“人就在里面,门也开了。要人,自己进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