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伦做上皇帝之后,生意开张,那就更加要财源广进了,当下大量封官。封到什么程度呢?凡是他的人,哪怕是奴仆,也加官进爵。一时间,貂蝉盈坐。他这时做官的戴官帽要插貂尾的,可是,由于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官职,貂尾不够,许多人便用狗尾代替了貂尾。
于是,司马伦为泱泱中华的文化做出了贡献,留下了一个广泛流传的成语——狗尾续貂!
晋朝的朝廷,简直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可以进入,闹哄哄的,讨价还价,皆为利往;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加上又各拥强兵,所以,决定要把司马伦推翻!
孙秀是人精,当然知道这三人的危险,当下想出法子,用自己的亲党去三王那里任参佐,监督三王。
三王手里有权力,哪里会怕监督?他们只要机会一到,立即造反!
机会很快就给到了齐王司马冏那里。
颍川郡的王处穆,经常聚众一起。
司马伦便派心腹张乌去窥视,张乌被司马冏收买,便回去说:“齐王没有别的图谋。”
司马冏计划尚未施行,担心事情泄露,便与军司管袭一起杀了王处穆,把首级送给司马伦。
司马伦对司马冏这个行为很赞赏,对他很放心。
永康二年(公元301年),司马冏谋划就序后,迅速逮捕并杀死管袭,然后与豫州刺史何勖、龙骧将军董艾等起兵。同时派使者告诉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长沙王司马乂、新野王司马歆,把檄文传遍天下征镇、州郡县国,让天下共知。
八王之乱当中,声势最浩荡的战乱开始了。
之前的几次动乱,实际上都不算是什么大的动乱,无论司马亮还是司马玮,甚至司马允与司马伦,那都是小打小闹,最多是几千人在砍杀。
可如今司马冏这一次动乱,那就不是几千人的问题了,而是几十万人,直接导致了整个晋国的动乱。
司马伦和孙秀听说三王起兵,登时大惧,忙排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兵七千人,自廷寿关出;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兵九千人,自崿阪关出;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兵八千人,自成皋关出。三军同出,抗拒司马冏。
又派遣孙秀儿子孙会督将军士猗、许超帅宿卫兵三万去抵挡司马颖。另外召东平王楙为卫将军,都督诸军,又遣京兆王馥、广平王虔帅兵八千人为三军继援。
司马伦和孙秀派兵完毕,接下来的做法就是农村妇女的做法:日夜祷祈,希望神明保佑。
同时又派人去嵩山穿着羽衣,说是仙人王乔,还论述司马伦国祚长久,反对的人都是跳蚤小丑,成事不了云云,用神仙来迷惑大众。
他们哪里知道,司马冏打进来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到他们!所以,他们最正确的做法是想出如何抵挡,而不是没日没夜地向神明求救。
永康二年,自正月开始,五星互经天,纵横无常。
天变,意味晋朝也要变天了!
张泓等领兵进据阳翟,与齐王司马冏大战,屡屡攻破司马冏。
张泓乘胜追击,司马冏派兵交战。双方不不敢动,僵持着。
孙辅的军队晚上的时候有点乱,便径直回去洛阳,跟司马伦说:“齐王兵盛,不可阻挡,张泓等已经失败了!”
司马伦听了,大为慌恐,不敢把消息公布。
孙辅实际上也不知道张泓有没有失败,完全是他胡说的。没想到他最终没有胡说,因为张泓最后还是败了。
张泓帅诸军攻打司马冏大营,司马冏也出兵攻击,把孙髦、司马谭等打败。
张泓见了,只得退兵。
孙秀知道这一刻不能让人知道张泓失败,当下诈称已破司马冏!既然是吹牛了,那不妨把牛皮吹得更大一点,孙秀发扬吹牛不怕吹破天的优良品性,说不但攻破司马冏,还把司马冏抓到了!
于是,百官皆贺。
大伙过一过胜利的瘾。
不过,孙秀的儿子孙会倒是真的过了一把胜利的瘾。
成都王司马颖带领前锋到黄桥,孙会、士猗、许超带兵把他击败,杀伤万余人,令司马颖的士众震骇。
司马颖想退保朝歌,他的首席谋士卢志、王彦忙说:“如今我军失利,敌军得志,有轻我之心。我军如退缩,士气沮衄,不可复用。而且,打战哪里没有失败的!不如再选精兵,星行倍道,出敌不意,把他们击败!”
司马颖听从他们的话,帅领诸军攻击,大战于湨水。结果孙会等大败,弃军南走。
司马颖乘胜长驱而进。
这样一来,别说三王的军队,就是朝廷里的百官将士都想着诛杀司马伦和孙秀了!
孙秀怕惧,不敢出中书省,天天躲起来。
等到他听说河北军败,顿时“忧懑不知所为”,平时的诡计多端,此刻一点主意也没有!
他的儿子孙会、许超、士猗等逃跑回来,与孙秀商议。
有说收拾剩下人马,再和他们交战;有说欲焚宫室,诛杀不是自己人的,然后挟持司马伦往南而去;有的甚至献计乘船东走入海。
这献最后一计的哥们,真是胆大啊,也不怕被海水淹死。
孙秀犹豫来犹豫去,没有做出决断。
他在犹豫的同时,别人可没犹豫。
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陵公漼率领着营兵七百余人,从南掖门入宫,三部司马为内应,攻打孙秀、许超、士猗等人。
这伙人,以为躲在中书省就安全,哪里知道,人一衰,躲在铜墙铁壁里,照样衰。
那些营兵冲进中书省,把孙秀等人都斩杀了!至于孙家的其他人,孙奇、孙弼等等,也一概被杀。
权势熏天的孙家,终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局。
孙秀当初杀死张华的时候,天下是“莫不悲痛之”;如今孙秀被杀,天下是“莫不欢欣鼓舞之”,做坏人做到这份上,那也是值了!
孙秀虽然聪明,但他还没有掌握形势。逼退晋惠帝,让司马伦做皇帝,这是完全没掌握形势的做法。当时天下的形势是什么?藩王势大!取代皇帝,等于是捅了蜂窝,哪里还有生路的?
孙秀虽然没有掌握形势的大智慧,但他还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他是一个比岐盛还坏的小人。
他们有同样的精明,同样的掌握人性,心思缜密,诡计多端。但是,孙秀比岐盛还坏。因为岐盛的目的是夺取权力,而孙秀的目的是为了作恶。为了夺取权力的,很多时候会有所顾忌,不会肆意作恶。而为了作恶的,权力到手,则肆无忌惮地作恶,什么睚眦必报,借刀杀人、抢人钱财,夺人美女,捞钱捞到丧心病狂······孙秀统统去做,只有做过,没有不及,真是无法无天,无恶不作。
所以,他的死,用鲁迅《论雷峰塔的倒塌》结尾的一句话,那就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