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宗杀了王可澄之后,任命郑注为风翔节度使,然后对王可澄举行风光大葬,所有大臣和宦官要参与葬礼。
他又郑注挑选几百名亲兵,在全部宦官去送葬时,将这些死太监们斩尽杀绝!
这事,唐文宗只和郑注私下商议,所以,连李训都不知道消息。
可是,身为皇帝身边亲近的人,他很快就知道郑注去风翔搬兵去,当下忙去见皇帝,要求他改变原有计划,先下手杀尽宦官,然后再逐走郑注。这样一来,皇帝就大权在握了!
李训要诛除掌握禁军实权的宦官,就必须有一定的武装力量。
所以,李训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派户部尚书王璠去任太原节度使、大理卿郭行余去任宁节度使,他们俩个人在赴镇之前,李训让他们先召募若干兵卒,然后助除宦官;又以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府事,太府卿韩约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刑部郎中兼御史知杂李孝本权知御史中丞,由他们罗致一些吏卒来诛杀宦官。
李训的这些做法,犯了两个大忌,一是这样大肆准备,让消息走漏;二是太过于高估临时召来的士卒。
这两点,成了李训的致命之处。
太和九年,公元83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在紫宸殿早。
金吾大将军韩约奏报左金吾仗院内石榴树上夜降甘露。
李训立即建议说:“天降祥瑞,又近在宫禁,皇帝宜亲往一看。”
唐文宗听了,当下装模作样地来到了含元殿,命宰相和中书、门下省官都先往观看。
官员们回来,奏称不是真甘露。
唐文宗听了,便命宦官神策军左右护军中尉仇士良、鱼志弘等,带领着宦官去察看。
这一切,就是唐文宗和李训设下的计谋!只要这些太监全部去观看了,那里埋伏的人马,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仇士良等人来到了左金吾仗院时,看见韩约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大起疑心,又发现幕后埋伏了武装士兵,当下慌忙退出。
李训等本想以观看甘露为名,将宦官诱至金吾仗院,一举而歼灭之,哪里知道,这些太监发现了不对,使得这个计划失败。
宦官们退到含元殿,迫使唐文宗乘软舆入内宫。
李训急呼金吾卫士上殿保驾,一面攀舆高呼“陛下不可入宫!”
金吾卫士数十人和京兆府吏卒、御史台人约五百人登殿奋击,宦官死伤数十人。
含元殿内外,一阵混乱。
这时,李训被打倒地上,宦官们抬着唐文宗进入宣政门,将门关闭,朝臣一时惊散。
李训见事不济,出宫单骑走入终南山佛寺中。
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不明真相,退到中书省等候唐文宗召见。
宦官们挟持唐文宗退入内殿后,立即派遣神策军五百人,持刀出东上阁门,逢人即杀,死者六七百人!
宦官们接着有关闭宫城各门搜捕,杀了千余人。
李训、王涯、舒元舆、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韩约等先后被捕杀。
事发时,郑注正率亲兵五百人赴长安,中途知事败,返还凤翔,也被监军杀死。
除了这些人遭族诛,朝廷中,几乎人人被牵连,死者无数。
经过这次宦官的大屠杀,朝列几乎为之一空。
此次甘露之变后,唐文宗被宦官软禁。
国家政事由宦官专权,朝中宰相只是行文书之职而已。
宦官气势凌人,威胁天子,藐视宰相,欺凌朝臣有如草芥。
唐文宗对此一筹莫展,只是饮酒求醉,赋诗遣怀。
他对当值学士周墀慨叹,自己受制于家奴,境遇不如周赧王、汉献帝!
他说完这话,不禁凄然泪下。
周墀听了也伏地流涕。
唐文宗在收拾王可澄的时候,那是何其的智慧!可是,在收拾其他太监的时候,却又何其低智!他在收拾了王可澄后,应当认识到太监势力的强大,不该贸然动手,因为,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最不该的,就是拔剑出鞘!天子之剑,出鞘就要必胜!可惜,唐文宗太急着集权了,导致最后身陷太监之手,再也没能翻身。
开成五年,公元840年,唐文宗被太监们控制在手里,丝毫权力也没有了,当下抑郁成病,不能下床。
唐文宗便命枢密使刘弘逸、薛季棱叫来宰相杨嗣复、李珏二臣,嘱咐他们辅助太子监国。
仇士良、鱼弘志得讯,于当天晚上就伪造遗诏,废太子为陈王,立颍王李炎为皇太弟,负责处理军国大事,并带李炎登上朝堂接见百官。
唐文宗闻知之后,也无可奈何,群臣更是没人敢反对。
公元840年2月10日,唐文宗带着无限的惆怅,病死于长安宫中的太和殿,享年三十一岁。
《旧唐书》说他“有帝王之道,而无帝王之才,虽旰食焦忧,不能弭患,异哉!”后面一个异字,对唐文宗不能平息宦官之祸,非常的想不明白!因为,以唐文宗消灭王可澄的智慧,消灭其他太监,哪里还有什么难度?可是,他偏偏失败了!最后,撰写《旧唐书》的刘昫把它归之为天意,说“天未好治,乱何由息!”意思是,老天还不喜欢天下走向治,所以,乱怎么平息的了呢?
这当然很唯心。
欧阳修在《新唐书》里面说:“仁而少断,承父兄之弊,宦官挠权,制之不得其术,故其终困以此。甘露之事,祸及忠良,不胜冤愤,饮恨而已。”这些评论里,虽然对唐文宗的失败感觉到遗憾不已,但也指出了唐文宗的缺点:“仁而少断!”也就是说他不够果断!在谋划了要杀太监后,他就该当坚决和士兵们站在一起,攻打太监们!可惜,没有,他既想杀光太监,又不想抛头露面,和太监们撕破脸皮,这就导致士兵们也没有那么坚定,错事了夺权的机会。
不过,我觉得运气不好占了很大的成分,因为以他上千的士兵,在加上身边的侍卫,杀几百个太监,哪里是什么难事呢?
运气不好,想成功,真的没那么容易!
唐文宗,是个有勇气,有智慧的人,惜乎,没有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