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得病后,神志经常不清,便由刘皇后参预朝政,凡事皆问丁谓。
丁谓当下对刘皇后建议罢寇准为太子太傅的职务。
刘皇后同意,把寇准罢职。
也就在这时,和丁谓有私怨的太监周怀政联络同党,企图发动政变,斩杀丁谓,复相寇准,尊赵恒为太上皇,拥立皇太子即位。
这件事被客省使杨崇勋出卖。
丁谓连夜化装乘牛车到曹利用那里商量对策。
曹利用立即进宫,将此事密告皇后刘娥。
第二天一早,周怀正及其党羽均被收捕,很快,周怀正被杀。
之后,丁谓等又借“伪造天书”一案,进一步打击寇准和寇党势力。
寇准在永兴军的心腹朱能,不愿坐以待毙,起兵反抗,不久兵败自杀。
丁谓想乘机把寇准置于死地,就诬告寇准参与密谋。
但是,经过审讯,寇准并没有参与谋乱,丁谓杀他不成,不过,寇准也因此被逐出京城。
寇准的遭贬,丁谓和刘皇后是背着赵恒干的。
据《宋史·寇准传》记载,寇准被贬,赵恒卧病不知,问左右的人为什么多日没见寇准,左右臣僚都不敢回答实情。
寇准离开京城那天,大臣们由于害怕丁谓,都不敢去送行,只有王曙以“朋友之义”为寇准饯行。
参知政事李迪见寇准被贬,十分愤懑,慨然与同事说:“我李迪起于布衣,十余年来,官至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
不久召开会议,讨论兼职的问题。
李迪应当兼职中书侍郎,尚书,然而,丁谓不赞成。
李迪听了,顿时发作,变色而起。
之后,早上朝会。
丁谓想要任命他自己人林特为枢密副使,李迪反对说:“林特去年迁右丞,今年改尚书,入东宫,不是大家选出来的,物议未息,况已奏除詹事,怎么能够改呢!”
他说完,突然用手版袭击丁谓!
丁谓见了大惊,赶紧逃跑,这才没被李迪打死。
同事一见,赶紧去和解。
李迪不听,进入长春殿,面奏皇帝。
太监们把奉制书送到皇帝的榻前,赵恒说:“这些事,你们看着办吧。”
李迪连忙说:“东宫官属不当增置,臣不敢受此命。”说着,又说道:“丁谓奸邪弄权,私林特、钱惟寅而嫉寇准,林特的儿子杀人,没有处置,寇准无罪远斥,钱惟演以姻家使预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臣愿与丁谓同下宪司置对!”
赵恒等李迪退后,留下枢密使讨论,他很生气,想要交由御史台。
曹利用、冯拯忙为丁谓开脱说:“大臣下狱,不惟深骇物听,况丁谓本无纷竞之意,而与李迪置对,亦未合事宜。”
赵恒气愤说:“曲直未分,安得不辨!”不过,不久他慢慢平和下来,说:“朕当即有处分。”
钱惟演进言说:“臣与谓姻亲,忽加排斥,愿退就班列。”
赵恒听了,对慰谕良久,决定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命学士刘筠草制,把他们各降秩一级,丁谓和李迪都罢相,丁谓任知河南府,李迪任知郓州。
丁谓哪里会甘心就这样被罢免?当下联合同党,让钱惟演去见皇帝,对皇帝说:“辽使将至,宰相绝班,冯拯旧臣,可任中书。”
赵恒想想也是,一下子把宰相都罢免了,谁能处理国家大事?
丁谓见皇帝怒气已解,当下进入承明殿,面见皇帝。
赵恒问他和李迪争执之事。
丁谓赶紧说:“不是我敢和李迪争执,而是李迪忿詈老臣啊,臣愿复留!”
赵恒被他这样一说,觉得是李迪的不是,不是丁谓的错了,当下赐座,仍任丁谓为中书,令依旧视事,至于李迪,出任知郓州。
至此,丁谓再次稳住位置,对寇准继续迫害。
寇准前往雷州赴任,他到任后,发现连个像样的住房也没有!
当地官员、百姓素来仰慕寇准的为人,主动替他盖房,安排寓所。
他在任上,除少数政务外,主要是读经释书,闲暇时写字、会友,每逢客至,则笑脸相迎,毫无权贵大官的样子。
他指导当地居民学习中州音,传授农业技术、兴修水利,开渠引水灌溉良田;向群众解说天文地理,力避邪说;同时还修建真武堂,收徒习文学艺,传播中原文化,对雷州文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然后,被贬的日子,还是艰难的日子,一则心情忧郁,二则水土不服。
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寇准在雷州任所忧病交加,卧倒在床。
他以《病中诗》为题,赋诗一首:“多病将经年,逢迎故不能。书惟看药录,客只待医僧。壮志销如雪,幽怀冷似冰。郡斋风雨后,无睡对青灯。”
九月,寇准病故于雷州竹榻之上,享年六十二岁。
一直到了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十一月,宋仁宗为寇准昭雪,恢复他太子太傅、莱国公之职,赠中书令,谥号“忠愍”,寇准得以归葬下邽。
皇祐元年,公元1049年,宋仁宗又令翰林学士孙抃为寇准撰写了《莱国寇忠愍公旌忠之碑》,并亲笔为碑首篆书了“旌忠”二字。
寇准,终究还是得到了他应有的一切。
正义会缺席,但是,从来不会旷课!
寇准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所以,他身上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但是,历史上记载下了一次非常有趣的事。
那就是他初执掌相府的时候,生活还是很奢侈的。
他平时喜欢听歌,所以,在酒余茶后经常叫一些歌女唱歌排忧解闷。
有一次,一个妙龄歌女来相府清唱,寇准见她面目姣好 ,听她歌声圆润,一时兴起,就赏她一匹绫缎,但想不到的是,那歌女还嫌赏赐少,一脸的不高兴。
这时,寇准身边有一个出身寒门的侍妾,名叫蒨桃,她见到这个情形很气愤,就写了一首小诗《呈寇公》:“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荧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
这诗非常好,我在小时候读过,至今犹记。
寇准读了蒨桃的诗,很是感动,知道一匹一匹的绫缎,是来之不易的,自己随心所欲地挥霍,那是万不应该的事,当下坚决改正,从此以后,一直保持勤俭朴素的美德。
后世对寇准的评价很高,范仲淹说:“寇莱公澶渊之役,而能左右天子,不动如山,天下谓之大忠。”
王安石说:“欢盟从此至今日,丞相莱公功第一。”
张耒写诗称赞:“自是乾坤扶圣主,可能功业尽莱公。”
《宋史》对寇准的评价是:“准于太宗朝论建太子,谓神器不可谋及妇人、谋及中官、谋及近臣。此三言者,可为万世龟鉴。澶渊之幸,力沮众议,竟成隽功,古所谓大臣者,于斯见之。然挽衣留谏,面诋同列,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与,致启怀政邪谋,坐窜南裔。勋业如是而不令厥终,所谓‘臣不密则失身’,岂不信哉!”
元脱脱对寇准,前面是称赞他的功劳,后面指出他的过失,那就是谋划太子监国之事做得不严密,导致失败。
这当然也公允,只能说寇准书生意气,没有料到事情会泄密。
不过,不管如何,凭他澶渊之盟,定鼎国家的大功,凭他刚正不阿的人品,足以流芳。
他写的诗词,比起丁谓来,自然远远胜出,我尤其喜欢他的那首《阳关引》,比之宋词中的那些佳作,不遑多让,甚至,可以媲美柳永的词!
我们且来读读:
塞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
春朝雨霁轻尘歇。
征鞍发。
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
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
更尽一杯酒,歌一阕。
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
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
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是的,念故人,时下再无寇准这样刚正不阿,这样不谋私利的人了!呜呼,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