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非常信任徐溥,他在安南攻扰边境时,欲遣大臣前去处理。
徐溥劝谏道:“外邦相侵,由有关衙门发令处理足够了,不需要陛下亲自派使臣去。如安南万一不予理睬,为了维护天子的尊严,我朝势必要征调大军远途去征讨,这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事情会闹大。”
朱佑樘听了也就没有派使臣前去。
不过,徐溥想不到的是,如此英明的朱佑樘也会迷上一样东西——炼丹!
这玩意,晚唐的许多个皇帝就是迷上炼丹,实际上,就是想长生不老。
有地位的人有爱好,必定有人会投其所好,让他更加沉迷所好。
这个投其所好的人,就是太监李广。
汉朝有个李广,那是大大的英雄;如今,这个死太监也敢叫李广,真是胆大了!
朱佑樘在李广的引诱下,自弘治八年后,渐渐懈怠,懒于理政。
徐溥曾多次进谏说,如今奏章批答不及时,有的公文竟稽留数月而不理,或者不施行,政事壅塞,应当依照旧制,除了每日朝堂奏事外,遇有重要军政事务,宜随时允许上奏,陛下也应经常召见儒臣询问国事。
然后,朱佑樘还是沉迷道家神仙之说,并大肆烧炼、设坛祭祷。
徐溥又多次上奏,以唐宪宗偏信好讲神仙方术的柳泌服用丹石而亡、宋徽宗崇尚道学以致亡国的教训,劝谏孝宗疏远奸佞,勤政爱民。
然而,朱佑樘炼丹成仙的心不死,继续信任李广。
不过,他不是那种丝毫没有理智的人,李广忽悠的了他一时,忽悠不了他一世。
弘治十一年,李广劝朱佑樘在万岁山上修建毓秀亭,说会带来道家的好运。哪里知道,亭子建成后,小公主就夭折了。
这让朱佑樘心里对道家的护佑产生了怀疑。
不久,清宁宫发生火灾。
占卜的人说李广建毓秀事犯了岁忌。
太皇太后恼怒地说道:“今天是李广如何如何,明天也是李广如何如何,果然招来祸事了!”
李广就这样失去了朱佑樘的信任,他因此而惧罪自杀。
朱佑樘怀疑李广藏有异书,便派使臣到他家中去找,结果找到了一本登记官员行贿的簿子。上面多有文武大臣的名字,写着馈送黄白米各有千百石的数字。
朱佑樘惊异说道:“李广能吃多少东西?就接受这么多米!”
左右侍从说:“这不过是隐语罢了。黄米指的是黄金,白米指的是白银。”
朱佑樘听了发怒,命令司法部门追究治罪。
那些交结李广的官员,前去寿宁侯张鹤龄处请求帮忙解脱,事情才被压住。
经过李广这事,朱佑樘彻底不相信道家炼丹成仙的那一套,一心一意信任徐溥等人。
徐溥也尽力去治国,他很爱护人才,常说:“要造就一个人才不容易,不能以一些小过就弃而不用”。他凡见人有小过,总是谆谆善诱,耐心教育;每遇大狱或言官因进谏而被逮捕,总尽力相救,使大多数人得以幸免。
他自己也乐善好施,对乡里族人关怀备至,而自己生活则很俭朴。他仿效宋代范仲淹义田之举,叫他二弟复斋到京城商量置办义田,以赡养宗族。他决定将自有田产八百亩作为义田,分给族里村人耕种,如遇灾荒,减租免征,并开义仓赈济,凡乡里族人遇有婚丧之事或遭意外灾难,均有补急救济。还聘请塾师,兴办义学,凡徐氏子弟和村里贫家子弟,一律免费入学。又在进城的袱溪河口设置渡船,雇人摆渡,方便行人,乡人称之为“徐氏义渡”。
徐溥就这样,一直干到他干不动了。
弘治十一年,公元1499年,皇太子出阁,朱佑樘加授徐溥少师兼太子太师,进华盖殿大学士。
这一年他的眼睛坏得厉害,基本上不能看文件了;写字的手老是哆嗦。
徐溥又去跪见皇上乞准回乡。
朱佑樘叹了一口气,用他的朱砂笔极不情愿地画了一个圈。
徐溥走后,朱佑樘重用了李东阳,继续推行着徐溥的做法。
徐溥告老还乡后,在乡里,也是非常的低调,从不因为自己当过首辅,就高人一等。
他在临终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早年京城的一位同僚曾经送他一幅画,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他多次细细端详这幅画,每次都会一阵阵地激动而沉浸在画的氛围之中。但他想到的是,自己不是这幅画的主人,应该把它送回京城,物归原主了。
所谓“原主”,是他原来的同僚李东阳,因为,画上有李东阳的叔祖李祁的题跋。
徐溥命他的孙子专程携画赴京,把画交给李东阳。
此后一个多月,他一直耿耿于心。
有一天傍晚,孙子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序偶看了李东阳充满感激和挂念的亲笔信,他才放下一颗心。
《清明上河图》的宝贵,我们今天谁都知道。明朝时候的徐溥,当然也知道,可是,在徐溥博大的胸怀里,不属于他的东西,哪怕金山银山,他也不会染指!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徐溥的退休时光里,义田,义渡,义学,义仓,义庄……在他生命最后的岁月里,尽情释放着他的人格魅力。他一生不喜欢钱,每日吃素,穿布衣,最后的银子都用在他的诸多义举上了。
在洗尽铅华的人生,生命将尽的人生,徐溥每天都在发挥着他的余热。
我们总是圣人,我读历史,无论孔子孟子,还是后来的程朱,我读到的是他们圣人的言论,但是,从来没有读到他们付出多少圣人的温暖。而徐溥,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圣人是怎么恩暖着这个世界的!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许多人都是为了名利,为了享受,可是,徐溥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那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让这个世界因你而更美好!
徐溥,历史上,没人说他是圣人,我却以为,圣人,就该像徐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