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六四四年四月二十九日,福王朱由崧在马士英等人的簇拥下,开始进入南京了。史可法也忙去迎接了,在他的陪同之下,朱由崧乘舟抵达南京城外燕子矶。
南京所有的官绅知道消息后,不敢怠慢,都去朝见了。到了五月初一日,朱由崧登岸,先拜谒孝陵然后从朝阳门进城,驻于内守备府。
别人做皇帝,肯定是风光万分的,但是,朱由崧没有,相反,他显得像出逃的皇帝一样狼狈。明人谈迁记载了他亲眼目睹朱由崧进入南京的情况:“初,迁闻王谒陵,出朝阳门外,万众伏候。见王乘辇,角巾半污旧,手摇白竹扇,有陇亩风。窃心幸之。”
朱由崧狼狈到连衣服都半污旧!谈迁接下来还写了一句:“不料淫佚败度,为怀愍之续也。”
朱由崧可以说,没半点皇家气息,首先,穿得很破旧,一点皇家体面都没有,我们说他在逃难中,衣服破旧,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接下来急着做的却是:淫佚败度!这就简直像饿久的色狼进到妓院一样了,非常不像话。我们可以想一下,他要是真的有皇家气度的话,是不会急着找女人的,好比贵族之人,根本不会急着搞钱。
朱由崧的这个做法,我常常在想,这个朱由崧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富可敌国的朱常洵的儿子?
不过,不管他怎样,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皇帝了。
有些大臣力主朱由崧登基为皇帝,有些大臣却认为崇祯的儿子生死未明,假如找到他了,皇帝的位置应该他来做,所以,朱由崧不能做皇帝,只能监国。
于是,争论又开始了,叽叽喳喳的,没个了时。
而对于朱由崧来说,无论是皇帝还是监国,都比逃难的日子要强多了!所以,他像乞丐一样,盛宴也罢,家宴也罢,有吃的就行了!他完全没有去计较是做皇帝还监国。
五月初三日,朱由崧在南京就任监国,用黄金铸造监国宝,颁谕天下。
好了,南明皇朝集团正式成立,董事长是有吃有喝有玩就行的人,他不知道,他这集团一成立,对手就在虎视眈眈,随时要吞掉他的集团了。
朱由崧当监国当了半个月,开始觉得监国没什么意思了,他想要做皇帝。
人都是这样的,有了馒头吃后,就会渴望着包子吃。
朱由崧在落魄逃难的时候,别说监国,就是监牢,他也觉得比逃难舒服多了。
可是,史可法等人仍然坚持等待崇祯皇帝的儿子出现。
朱由崧虽然是庸人,但是,他不是笨人,知道不整走史可法,自己登上皇帝的宝座仍有困难,所以,他贼小的眼睛,已经时不时地在盯着史可法了。
和朱由崧一样盯着史可法的,还有马士英,只是他的眼睛射出的是狠毒的光芒。他因拥立朱由崧有功,被封为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与可法及户部尚书高弘图并命。
然而,他是那一种,权力就要抓在自己手里的人,所以,他想方设法也要整走史可法了!
他对史可法下手很快,他深深知道,机会要把握,整人要快速的道理,所以,他很快把一件事告诉朱由崧了!
那就是史可法当初说立福王的七不可!
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
每一不可,都像硬邦邦的锤子一样,一声声锤在朱由崧的脑袋上,让他既怒又恨!
每一不可,都像血淋淋的刀子一般,一刀刀捅到朱由崧的胸口去,让他既痛又怕!
马士英的这一招确实狠,一下子就把史可法推到悬崖边上去了。
他的这个做法,也使人对他作出一评价,那就是:
小人!
是的,小人!
小人指的是品格卑鄙的人!
史可法当初说七不可,完全是为国家而言的话,他之所以说,那是因为他为国家负责,为了国家,他可以不计较个人的任何损失!后来,福王当了皇帝了,他这话,倘是非分明的人,深明大义的人,就该忘了。
可是,马士英没有,他反而用这话去整史可法!
出手狠则狠矣,但,其心可诛!
小人总是像一把黑暗中的黑刀子一般,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在你背后捅出一刀了!
我们生活中,很多人都容忍得了坏人、蠢人,但是,谁都容忍不了小人!因为小人害人总让人觉得意外而措手不及,总让人无法招架,总让人为之抓狂!
史可法就这样被排挤出这个小小的朝廷了!
顾诚在《南明史》中对史可法的评价很低,说他“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态度游移,没有断然决定拥立福王,致使朱由崧求助于镇将,从此大权旁落,应当负主要责任。”又说他“决策错误”“自食苦果”,同时指出“弘光一朝的毫无作为以至于土崩瓦解主要原因也在这里。”
我想说的是,史可法做事从来不是不果断的人,他一直是那个肺肝皆铁石所铸造的史可法,他之所以没有坚决拥立潞王到底,也没有断然决定拥立福王,只因他一直是那个把国家,把大局看得最重的史可法!
他看到四总兵拥立福王,自己再坚决拥立潞王的话,半壁江山就更在这风雨中飘摇不定了,所以,他选择了屈服;他之所以没有断然决定拥立福王,那是他很清楚,福王不是贤主!
可是,福王已立既成事实,那他就会全心全力地帮助福王!
至于,史可法的“决策错误”,导致了弘光一朝的土崩瓦解,对不起,没有他的决策错误,弘光一样一轰而光!
相反,我一直把史可法看作很了不起的人,因为他一直是把国家放在第一位的人,这样的人,注定是民族的英雄,也注定了悲惨的下场。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会是这么的悲惨下场,弘光朝会那么快就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