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将坏事变好事
“真出海了！”
紫禁城里，万历皇帝黑着脸，目光不善的看着刘守有：“确定是沈运带着潞王出海的？”
“还有李如松！”刘守有低头回答道：“陛下，此刻潞王只怕已经身在大海之上，远离京城了！”
“那沈运，真真是胆大妄为！”万历皇帝突然暴怒起来，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下：“李如松也深辜朕望，潞王要胡闹，他们两个应该极力劝阻才行，怎么能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气喘吁吁了半天，皇帝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平静下来：“令天津水师，宁波水师，已经福建水师，派出得力人手，搜寻潞王下落，一定要将潞王给朕劝回来！”
“若是劝不回来，绑也给朕绑回来！”万历皇帝恶狠狠的说道：“如此荒唐，怎么能成为一代贤王，朕还期盼他辅佐朕一辈子呢！”
“陛下！”刘守有低着头：“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若是不合时宜的话，就不用说了！”万历皇帝淡淡的扫了刘守有一眼：“朕此刻脾气不大好，不要让朕迁怒于你！”
“那臣立刻去传陛下旨意到兵部，着令沿海水师拦截潞王座船！”
刘守有面色一霁，就要告退出去。
“站住！”万历皇帝脸都有些气青了：“朕说了朕现在脾气不好，你有什么话，尽快说，若再藏着掖着，信不信朕立刻换了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陛下！”刘守有跪了下来：“臣以为，潞王虽然荒唐，但是，也仅仅是此事荒唐了一次，但是，若是陛下动用沿海水师拦截潞王座船，那天下皆知道潞王的荒唐了，百姓愚昧，常常先入为主，只怕若是陛下这道旨意一下，从此潞王的荒唐之名，再也拿不掉了！”
万历皇帝一愣，咀嚼起刘守有话里的意思来，若是这样的话，即使拦截到了潞王，这名声传出去，只怕潞王的名声，也是尽毁了。
“而且，臣不是看不来沿海水师，据臣的属下的消息，锦衣卫方面早就得出结论，只怕沈运的海外抚慰使司的水师，虽然在朝廷名声不显，但是实力规模，怕是已经早早的超过咱们大明的各地水师，若是潞王执意不回的话，哪怕是沿海水师拦截到了潞王，只怕也是无力劝返潞王的！”
“是吗？”万历皇帝气的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朕拿他没办法了，这大明海外抚慰使司，居然敢公认对抗朕的旨意，他们是想造反吗？”
“臣没有这个意思！”刘守有坦然说道：“臣想说的是，即使是陛下了下了这个命令沿海水师拦截潞王的旨意，沿海水师未必能拦截到潞王，而就算拦截到了，潞王也未必会被劝回来，而不管如何，潞王的名声，却是因为陛下的这一道旨意给坏了，所以，臣请陛下三思！”
“难道朕就眼睁睁的看着潞王就这么荒唐下去，置他的安危不顾？”
万历皇帝脸色有些复杂，其实，这些道理刘守有一说，他心里就明白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陛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陛下何不考虑，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去发展呢？”刘守有很是诚恳的看着皇帝：“陛下宠爱潞王，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潞王也是明晓事理，为了维护大明海疆，为了沿海百姓生计，朝廷的威望，主动要求出使沿海番国，这等美事，天下宣扬一番，对陛下对潞王，都是有益无害！”
“事情还能这么处理？”万历皇帝一愣，显然，这种思路是他刚刚没有想到的。
“陛下天纵英才，潞王不辞辛苦，皇兄王弟为了大明天下，殚精竭虑，这种事情，即使是流传后世，也是一桩美谈，更别说在朝中，诸位臣工对陛下的敬仰了，迢迢万里，危机重重，陛下为了大明盛世，连最宠爱的皇弟都能派遣出去，那么，这大明境内，有什么差事是他们臣子不能去的呢？”
“当真不能拦截潞王回来了么？”万历皇帝依然不死心：“你锦衣卫的缇骑，一日千里，难道不能赶到福建，直接出海，直接到淡水等候潞王一行，然后传召他们回来？”
“潞王如此聪慧，陛下想得到的，他一定也想得到，若是他不想让陛下的人找到他，那么，别说在淡水等候了，就算是在福建撒下大网，只怕也看不到福建的座船，陛下，你别忘记了，海外抚慰使司如今已经在海外诸多番国都设置了抚慰使司，有船队兵员驻扎，若是潞王殿下不在淡水停留，直接去番国，那么，臣又该去何处等候潞王？朝鲜，倭国，缅甸？”
“即便此事依着你所言，诏告天下，但是，太后那里，朕该如何交代，太后年纪大了，这样的惊吓可是经受不起，若是真的在海上，潞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只怕朕没有及时追潞王回来，太后会怨恨朕一辈子的！”
“陛下是英明天子，臣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请陛下乾纲独断！”刘守有退到一边，事关皇帝和太后的时候，他是一句废话都不会说的，潞王的事情，他说说无妨，毕竟是和潞王等人商量好的口径，但是，宫内的事情，他若是乱建言，那他就是取死之道了。
“叶绿裳现在在何处？”万历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下不定决心，突然开口问道。
“叶姑娘在慈宁宫，正在和太后说话！”刘守有回答道。
“朕知道了！”万历皇帝思索了一下：“朕的主意不变，拟旨，你派遣缇骑，立刻马不停蹄的前去福建淡水，在淡水等候，若是潞王到来，将朕的旨意传递给潞王！”
“臣遵旨！”
“此外，请申大学士即刻进宫，朕要和他商议此事，如你的建议，若是潞王寻不到或者是执意不回，此事如何化为对朝廷和对朕和潞王的名声最为有利，朕要和申大学士，好好的商议一下！”
“臣明白，即刻就去传达陛下的旨意！”
“速去！”万历皇帝摆摆手，仿佛是在驱赶心中的烦躁，等到刘守有退了出去之后，他又开口叫道：“来人，去慈宁宫请叶姑娘前来见驾！”
没有过多少时间，在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叶绿裳轻轻的在门口唤了一声，万历皇帝嗯了一声，就见到绿裳一闪，叶绿裳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
“叶姨不用多礼，赐座！”皇帝摆摆手。
“太后还不知道潞王的事情吧！”他看着叶绿裳，叶绿裳也平静的看着皇帝，似乎早就等待着皇帝的问询一样。
“不知道！”叶绿裳点点头。
“那你是一定都知道了？”皇帝看着她，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是你的主意， 还是潞王自己的主意，抑或是其他人的主意？”
“陛下，潞王大了！”叶绿裳缓缓的说：“陛下亲征以来，威权日益隆重，潞王感受得到的，当初他向你举荐沈运，筹建海外抚慰使司，就是憋着一门子做出一番功业来给你看的意思，难道陛下希望他一直都在比的庇护之下，一直都是依靠着陛下的威权，碌碌无为么？”
“朕哪里有这样的想法！？”万历皇帝断然否定。
“那陛下何必让他自己去外面闯一闯！”叶绿裳叹了口气：“毕竟潞王和陛下一母同胞，你们两人一人为帝，一人为王，又年岁相当，在大明他想做一番功业，又不被人猜忌中伤，是何其的难，如今他另辟蹊径，去海外扬威，这对陛下来说，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好事，陛下为何如此震怒？”
“那不能不得到朕的允许，擅自行动！”万历皇帝摇摇头：“他可以不念及朕的感受，但是太后的感受，他有没有想过？”
“陛下，潞王殿下当初也是正儿八经的和陛下请求过此事的，不过，陛下一听说他要远涉重洋，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君无戏言，既然陛下不允许，他又想建一番功业，期待陛下刮目相看，此事他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做呢，难道求太后，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刚刚我说了，潞王大了，他希望陛下和太后，将他看作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孩子了！”
“这么说，这全是潞王自己的主意，和其他人没关系了？”
“多少和我有些关系！”叶绿裳坦然的说道：“毕竟我给了他说了那么多海外的事情，年轻人有所心动是正常的，而且，沈运也算争气，鼓捣的在海外抚慰使司，也算是兵强马壮，只要不是执意的冒险，潞王的安危，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的！”
叶绿裳说道：“而且，陛下安排李如松到海外抚慰使司做总兵官，这一次，连李如松都被潞王说动，陪同潞王一同出海，这就说明，至少李如松是有信心有把握拿住海外抚慰使司的兵权的，陛下不是一直希望李如松如此吗，有沈运精通和番人交往之事，有李如松率领军士战船护卫，陛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皇帝沉默了下来：“你刚刚在慈宁宫，和太后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么？”
“不，我们谈的是其他的事情！”叶绿裳说道。
“那你去和太后说，若是能说动太后接受这事情，那么，这事情，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皇帝想了想：“不过，沈运李如松二人，蛊惑亲王，罪责难逃，朕给他们记上了，若是日后陪同潞王建功回来，那么，将功折罪，若是不然的话，哼哼，那就怪不得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