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右迪按下想尽早离城的焦急心态,从黑夜破晓时直直守到了正午时分,而后换上普通布衣,按照计划翻墙而出。
墙外正是昭行坊外的街道,转过角便有路人行走。
谢右迪焦急的张望,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转角处的接应之人。
接应之人一眼就认出了谢右迪,二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改装过后的谢右迪换上了哥舒涥命人准备好的驿馆信使衣物走出小巷,手里牵着一匹毛色不算很好的褐色马匹,腰间还别上了一面黄色的小旗子。
“还真让我扮做驿馆的信使混出城去啊…”
谢右迪本就是吞天的通信使,来到长安城后扮做卖炭郎进出城门,也不叫人察觉。
如今赵枫明面上要抓的是卖炭郎,而他谢右迪却扮做自己最可能避讳的信使身份,大摇大摆的从城门出去,其中莫不是也存了一份戏弄赵枫的意思。
谢右迪牵着马匹慢慢走了两步,耳边还回响着接应小童交待的话。
“此番主上命你扮通传急报的信使出城,切记上马之后立刻急走,路遇官差莫停,过城门时也莫停,重在一个‘急’字。”
“我断然是不敢停的,但是若真有人拦我,我又能如何自处呢…”听完接应小童的话,谢右迪也忍不住苦笑。
小童替谢右迪别好腰间的黄色小旗,自信道:“放心,有这面小皇旗在,他们不敢拦你!”
古代交通不发达,若有紧急情报需要传递,则会选择快马加鞭走八百里加急的方法。
传递情报的信使若在腰间别一面明黄色的小旗,则意味代表的是从皇宫、甚至是皇帝本人亲自传出的加急情报。
且已有明确的条陈指令确定,擅自阻拦加急情报信使的人,可立即就地处死。
因此城中的官差及镇守城门的将士看到这面黄色小旗,便不敢擅自拦下信使来查明身份,而是直接对其避让,保证信使自由出入城门,不会在途中耽搁太多的时间。
收回神思,谢右迪低头搓了搓那面黄色小旗,而后心领神会的一笑,翻身上马,朝安化门的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此时,赵枫与孙长影已经回到了昭行坊与安化门之间的大陆上蹲守。
孙长影得知赵枫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就擒获了两名通信使,而他这边却毫无收获,因此孙长影的心情不算太好。
亏得昨天晚上他还当着赵枫的面夸下海口,说要展示自己的脚下功夫。
哪知今日那贼人却蹲守昭行坊不肯出,让他连展示自己轻功的机会也没有,甚至还隐隐有被赵枫“嘲笑”的可能…
思及此,孙长影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紧昭行坊大门。
我就不信今日等不到你!
有急促的马蹄声渐近,赵枫及孙长影一众人马皆往马蹄声的方向望去,疾驰入眼帘的却是一名驿馆的信使。
今日艳阳高照,蓝天白云,那名信使腰间的明黄色小旗格外打眼。
“黄旗?”高飞率先出声:“别是宫中出事、有紧急军情需要传往城外大营?”
能使得宫中派遣信使前往城外传信,只有从城外调兵的可能…
赵枫脑中随即将最近有可能会使得皇帝发出紧急军情的事件全部过了一遍,却想不出目前有任何需要从城外调兵的可能。
此时所有人都对那风驰电掣的一人一马行“注目礼”,却仍无人知晓马背上的信使正是他们苦守城门欲抓的吞天通信使。
马蹄声哒哒,谢右迪的心也似乎快跳出了嗓子眼,握紧缰绳的手心也迅速渗出汗水,然而在路过赵枫一行人时他却不敢有任何松懈,策动马匹更快的通过安化门,飞速出城而去。
守在城门的将士和出行的百姓听到马蹄疾驰催人,又见马上之人腰间的小黄旗,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自发为匆匆来马让出了一条道路供他通行。
城门已出,谢右迪不敢走官道,而是迅速调转路线往小路的方向走,抬手将别在腰间的小黄旗扯下,揣入怀中。
今日得益于身上的这面黄色小旗子,才得以一路畅行无阻的逃出城外。
谢右迪心中感叹不已:“别人有免死金牌,我有免查黄旗…今日也总算体会了一把从鬼门关溜达一圈的滋味…”
能从赵枫这位杀神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确实和去一遭鬼门关差不离了。
收拾起心情,谢右迪继续策马朝城外吞天的据点奔去,而蹲守城门的赵枫一行人也渐渐的回过味来。
赵枫眉头紧蹙,终于想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即便是从皇宫出来、途径驿馆的加急情报,也不可能走西南角的安化门,而是应该直接从朱雀大道直出,走正中间的明德门外城外送去情报!
“不好!”赵枫飞速上马,而后又催孙长影出动:“快追!”
“怎么了?”目光不敢乱动的孙长影此时仍云里雾里,还以为谢右迪仍躲在昭行坊中未出。
然而赵枫已经策马追出城门外,再听不到孙长影的嘟囔。
高飞替急不可耐的赵枫回答了孙长影的疑惑:“方才那信使,正是我们蹲守的贼人!”
孙长影瞪大了双眼:“当真?可我看他骑着官马,腰间还有小黄旗和招文袋!”
“假的!”高飞龇了嘴角,耐心解释道:“当前能发往城外的情报只有从大营调动军队的可能!陛下遇刺后正低调修养,怎么可能在未通知王爷的情况下调兵…我们都被骗了!”
高飞见孙长影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又掐了一下孙长影身旁的马匹,啐道。
“你自己看!官府养的官马都壮得能从毛里顺出油了!哪能是刚才那匹马那样残次不齐的毛色!”
孙长影拼命回想起刚才那驿馆信使胯下的马匹,褐色的毛发,似乎真的没有身边这些官马的毛色油光水滑。
“还真的上当了!”孙长影终于确信了自己被骗的事实:“好家伙!竟敢骗到爷爷的头上!今日怕是要让他知晓我江南影盗脚下轻功的威名!”
话音刚落,孙长影使起轻功便走,只在转瞬间就从众人眼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喝声的语音与一地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