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啊滚,李安适手里的碗滚落在苏哲的脚边。
周班蹿到他面前,眼屎还在他眼角挂着,他俱声泪下:“师傅,并不是徒儿偷懒不来。而是昨个被我那老爹灌了几坛酒,最后醉瘫了!这不刚醒来就奔向城西, 师傅,徒儿我冤枉啊。”
苏哲淡淡的看着周班跟耍猴似的在他面前哭闹,一边还挥手,颇像个大猩猩。
“师傅。”见他迟迟没说话,周班心虚的缩了缩头。
苏哲失笑:“无妨,既然你是起来就奔这城西,想必是没用午膳吧,坐下一块儿吃。”
周班感动的痛哭流涕,忙点头:“多谢师傅,您的大恩大德,您的宽宏大量,徒儿我紧记在心中!”
庞德在旁边听着,嘴角不由抽了抽,心底暗想这周总管说的没点影。
“你,撞倒了我!”李安适怒气冲冲的走到周班面前,他待在太医馆,压根没见过这年轻的周总管是何模样。
周班上下打量他,蹙眉:“你谁啊。”
“我乃宫里太医馆的太医!”李安适得意洋洋的挑眉,心想你这土包子准是害怕了吧。
王思等人默默的掩面,深以为然觉着他是个傻子,都喊苏首辅为师傅了,地位能低吗!
果然,周班嗤鼻声:“不过一太医就如此趾高气昂的,啧啧,真是令本总管大开眼界啊。你瞧瞧你们太医馆德高望重的王太医, 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操劳着为国为民治瘟疫。 太医馆怎就出了你这么个狗东西,还不快滚回去。”
“你敢骂我。”李安适气的胸膛起伏,最为关键的是他居然在如此多人面前丢人了,此可真是,不可忍啊。
周班见他手扬起,眼珠子微转往苏哲后边一躲,带着一声委屈:“师傅你快救徒儿,这狗东西要打我。”
李安适的手压根收不回,眼见就要落在苏哲脸上, 兵戎在后方踹他一脚。
“大人,安适狂妄自大,终究是太年轻的缘故,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计较。”王太医在旁边发声。
苏哲颔首:“吃饭吧。”
跌坐在地上的李安适后知后觉,他脑海里过滤周班自称为总管的话,浑身都如同泼了一桶冷水,拔凉拔凉的。
周班冷哼声,甚是得意的喝汤吃肉,一边讨好的凑到苏哲面前笑:“师傅。”
“莫要贫嘴。”苏哲撩起眼皮看他眼,“饭后你便跟在庞药师身后给他打下手,你应该认师傅的人不是本官,而是庞药师。”
周班脸色耷拉,又不敢反驳苏哲的话,闷闷的道是。
一众人吃饱喝足,都将精神气恢复过来,就连李安适也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他算是明白了,跟在苏首辅身后共事有很大的好处,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为重要的是,这首辅大人从不摆出他的官架子。
庞德带着周班去看吃了药的老人,见他恢复了些神采,庞德问道:“老人家你觉着身子如何,可有变化。”
“有,不再疼痛了,似乎有所好转。”老人道,神色间也有了些生机。
庞德这才松了口气,他之前喂的药确实是瘟疫的解药,之所以不直接说是怕引起这些人的哄抢。再者也有丝的不确定,这是他和苏哲还有柳如是共同炼制出的解药。
总共花了八九个时辰,总算是不负有心人。
周班跟在他身后见这些病人,心底受到很大感触。虽他行事不羁游览天下, 但并未受过无钱财的苦楚,几百两甚至是几千两一夜之间就可挥霍。对周府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对于民间普通老百姓来说,三两银子便能过活半年,躺着的这几十人,身上恐怕掏不出一文钱,他们还是被朝廷先前要放弃的百姓。他当初提议不能杀,也只是为了反呛钱宁而已。
“周总管,搭把手。”庞德准备给另外一个人喂药,见周班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禁喊道。
周班回神,诶了声,快步走过去帮忙。
一下午过去,这些得瘟疫者都服用了解药。
外边,一穿着墨绿衣裳的男子站在苏哲面前,他恭敬道:“门主,瘟疫的源头找到了。一得瘟疫的江南人于前几日入了京城,且被扔入这城西,感染了其他人后,这江南人便死了。”
“背后是谁。”苏哲问。
男子眼底闪过丝惊讶和佩服,心底暗想不愧是门主,一针见血,他又道:“是一个药师,名为左宗。再者,扔江南人入城西的前一夜,他曾去了钱府。”
苏哲了然的点头:“如今这左宗想必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吧。”
“不错。”男子恩了声,“他似乎是要回他的老家,陇南。”
苏哲笑:“既然他为了钱财选择迫害百姓,那就得遭到代价。半路劫他扔进钱府,剩下的,就交给那位指挥使吧。”
男子道好, 瞬消失在城西一屋的院子中。
这一幕被李安适给看见,他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张。
邴中悄然无息的站在李安适身后,悠悠开口:“李太医,你应当知道有一种死法叫做抽筋剥骨的痛楚吧。将你看到的听到的,都通通忘掉,否则这痛可能你不能承受。”
“是,我什么也没看见,更是没听见。”李安适直感觉有一条毒蛇环绕在他脖颈上,一不注意就会被咬住,他深感到无辜, 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啊!
邴中这才满意的点头,又继续忙去了。
“想不到一向正派的邴中也会威胁人。”兵戎在他旁侧打趣道。
邴中莞尔一笑:“大人潜在的一些麻烦,能除的都除了。”
兵戎耸耸肩,摊手:“自然,咱们家大人可是很累,没时间理会这些杂七杂八。”
周班留了人手照顾瘟疫者,一个小下午他觉着他自个是累的要分成七八块,他哀嚎声:“庞药师,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快了,等夕阳彻底下山。” 庞德笑,一边用苏哲研制出的消毒水喷洒在院子和屋内的每个角落。
夕阳晕染云边的周遭,瑰丽无比,缓缓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