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做得最正宗的酱板鸭的人是秦瑜。
想起那天下午,她晕倒在路边,秦瑜将她背起来,沈红梅给她倒了一碗白糖水的事,徐兰芝现在想起都充满暖意。
秦瑜不是坏人。
她不应该经历这种事。
徐兰芝走进自己屋子,床上她男人呼噜打得和响雷似的。
床边摆了一张小床,她儿子和秦川川和小叔子秦小江睡在一起。
徐兰芝看了看秦大江,用力将秦小江摇醒。
“小江!小江!你起来!”
每天一早,春婶子就会将秦小江叫醒来挑水扫地,秦小江特别不乐意,所以后来秦小江不和他娘睡,跑他大哥房间,和小侄子睡。
“嫂子,咋地了?天亮了!”秦小江揉着朦胧的双眼,眉头皱成一个小包子往屋子外面看了看,道,“天黑黑,还没亮。我要睡觉!”
徐兰芝将即将要倒下去秦小江抓起来,压低声音道,“秦小江,不准睡。我要告诉你一件,你不要大喊大叫。你秦瑜姐姐要死了!”
“啊?”秦小江惊叫一声。
“叫你不要叫!”徐兰芝捂着他的嘴,将他从床上拉下来,问道,“秦瑜姐姐的包子好吃吗?”
“好吃。”
“她的饭好吃吗?”
“好吃!”秦小江声音哽咽回答。
“她要死了。你救还是不救?”
“救!”秦小江缓了一会,急的哭了,“嫂子,她昨天还好好,怎么就要死了?”
秦瑜做的包子,秦瑜做的面,秦瑜家的肉,他还没吃够呢。
“这件事比较复杂。我和你说不清。现在我教给你一个任务,你去嫂子娘家新寨公社那边,将顾知青,你瑜姐夫叫回来。出去的时候,不要被娘和你姐知道。”徐兰芝多加了一件衣服,道,“我现在去你秦瑜姐姐那去。我们一道从后门出去。”
“好!”秦小江重重点头。
“小江,你现在就是救死扶伤的江湖侠士!你找到你顾姐夫,你就是真勇士。一定要快!跑飞快的那种,知道吗?”徐兰芝悄悄拉着秦小江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门绕了出去。
两人在公社岔路口分别,徐兰芝再三叮嘱秦小江,“记住,你只要找你顾姐夫。谁问你话,你都不要回答!找到他,让他骑单车回来!要速度。”
“事成了。你秦瑜姐姐会给你做最好吃的东西吃。”
“好!保证完成任务!”秦小江的侠义心肠被徐兰芝点燃,一溜烟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徐兰芝眼眶泛红,从灵溪公社到她娘家新寨公社那边,走路有二十来公里,她只带他去她娘家玩过一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走。
可她实在找不到帮手,也实在不想秦瑜有事。
秦瑜刚在烘烤房加了柴,准备开始喂猪的时候,骤然听到有人剧烈喘气的声音。
走出养猪杨一看,一个单薄的人影,披头散发爬上来。
秦瑜走近一看,才发现上来的人是徐兰芝。“兰芝姐,你怎么来?是不是被欺负了?”
黑夜中,徐兰芝脸苍白,她沉沉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是狼狈。
她怀孕后,底子本来就差。
这一看就是狂奔而来,累得无法呼吸。
徐兰芝一见秦瑜,激动的抓住秦瑜的手,虚弱的道,“秦瑜,快跑!他们来了……”
“谁?”秦瑜完全没听懂她的话。
“专政处理员!他们要割你这的资本主义尾巴!”
“……”
“我婆婆和秦香昨天已经来过你这里。发现你这酱板鸭……”徐兰芝拼劲力气和秦瑜道。
“……”秦瑜震惊的看着徐兰芝。
原来昨天不见的鸭子,不是黄鼠狼偷的。
而是真的有人来过。
秦香和春婶子趁她不在,来了她这里,却一点都没声张……然后直接去找专政处理员。
“你快!”徐兰芝感觉自己要断气了。
秦瑜从震惊中迅速镇定下来,道,“好,我马上处理!”
“嫂子?”徐兰芝话一说完,整个人完全瘫软下去,晕了。
体力不支引起的,秦瑜喂了徐兰芝一点水,将她放平躺好。
接着迅速处理起鸭子,她留了三只鸭子,将其他的十六只刚上色好的鸭子用尼龙袋裹起来,拿着锄头,走到后头山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扔进去,埋好,然后用深黄.色松针叶子扑在上面。
走回养猪场,将养猪场之前备的石灰,里里外外都洒了一遍,洒了一层石灰粉之后,将用野辣椒擂的辣椒粉,往养猪场前后左右洒了一遍。
处理好之后,天色已经泛白。
走回养猪场,看着徐兰芝,若被春婶子知道来向她通风报信的人是徐兰芝,春婶子肯定会剥了她的皮。
“兰芝,你好点没?”秦瑜轻轻摇了摇瘦弱的身子。
徐兰芝缓了一会儿,眉头都是惊讶的问道,“你还没走?”
“我处理好了。他们抓不住我。我现在得送你下山,不能人知道,是你来告诉我的。”秦瑜蹲在面前,“我背你!”
“大家快点,到处围住!不要让她销赃!”半山腰上,传来嘈杂中带着兴奋、又义愤填膺的声音。
秦瑜转头看徐兰芝,怎么办?
“我自己走!”徐兰芝挣扎着站起来,道,“秦瑜,给我一条长绳子!”
“?”
“我没有想不开,我拿绳子,自有用处。”徐兰芝回答。
之前宰猪的时候,留下过好几根绳子,秦瑜看徐兰芝一眼,确定她眼中却没轻生的想法,立马给了一根给她。
徐兰芝拖着绳子往养猪场后面的山上缓缓爬上去。
找了颗大树,靠在树底下。
第205章 该死
秦小江一路狂奔,从天色黎明前的漆黑,啥都看不见,一直跑到太阳升起,万物清明。
他不敢停留。
和大嫂分开没多长时间,他就遇到了一群肩膀上扛着锄头,扛着用竹竿捆着镰刀、拿着各种锤子的人气势汹汹的往他们公社这边走。
他们一个个面色凶狠,比公社里那条大狗还要可怕。
他们面色凶狠,脸上却带着兴奋,“好多年没割资本主义尾巴了。这些玩意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灵溪公社,之前每年都评优秀公社。我就觉得有问题,这一看,果然有问题。”
“于大康说这个是谁?秦家?罗大娘家?”
“是!”
“果然,看着越高尚的人,心底越龌蹉,尽干投机倒把的营生!必须要将这种严重的问题割掉……”
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秦小江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偶尔他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大嫂都瑟瑟发抖。
待这些人经过,秦小江一边哭一边跑,若是秦瑜姐姐真被他们割掉脑袋那怎么办?
秦瑜姐姐那么漂亮,脑袋和身体搬了家,秦小江只要一想,就浑身哆嗦。
“姐夫!我找我姐夫!”秦小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当冲进新寨公社的时候,憋足气,看到一个人就大声喊道。
“小孩,谁你姐夫?”
“我姐夫来帮扶你们搞双抢。他叫顾瑾!快给我叫顾瑾!”秦小江一边哭一边着急的道。
“原来是顾知青。你等下,我让人给你叫你一下。”村民热心的将秦小江安带到一边,给他拿碗装了一些水喝,“你这孩子,跑得脸都紫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你快给叫我姐夫。我姐要死了!要被人打死了!”秦小江跑了一路,这实在跑不动了,却还没看到顾瑾,一直鼓着的气瞬间泄掉,哭得歇斯底里。
顾瑾在新寨公社连续呆了八天。
秦振斌昨天回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想起那天他主动回去,秦瑜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他就沮丧。
他来了整整八天,中途公社的人来了好几批,秦瑜但凡捎个类似希望他回家的话,他肯定二话没说,立马回去了。
可偏偏,秦瑜一点表示都没有。
只是,在外呆的时间越久,心就不越不安。
秦瑜这般没良心,但他不能没良心,今天下午无论怎样他都要回去!
“顾知青,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说是你弟弟,找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你家里出事了?”顾瑾带着草帽,刚准备插秧,就听到社员高声叫他。
弟弟?
他没八九岁的弟弟。
秦瑜也没有。
他们家关系好的莲婶子,儿子都要结婚了。
郭桂珍家有个弟弟,但不小,有十一十二岁。
“他好像一路从你们公社跑过来,脸都跑紫了,哭成大花猫了。”小小年纪跑了这么远,还哭那么惨,社员看到都心疼得不行。
“好。”顾瑾骑上自己单车,迅速踩着单车往前。
“姐夫!”秦小江坐这休息了一下,喘过气来,见顾瑾骑车过来,他立马站起来,“哇”的一声起来。
“……”这小孩他认识,是春婶子家小儿子秦小江。
他和秦瑜结婚那会的,秦小江一直蹲在秦瑜家外面,叫他姐夫,习俗啥的多少都知道,孩子这一叫,不给红包,也要给喜糖的。那时候,他身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