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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术师储存的能量大多来自周围的热源,最主要的就是太阳。在北极蓄能可不容易。段非拙花了好几天才将三枚指环存满。
  如果突然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Z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他大吃一惊,但脸上仍旧神色不改。
  他知道Z的意思是让他轻举妄动。
  我们只是来北极考察生态的学者而已。并不是军人。Z说。
  副官不发一语,像是没听见的他的话。
  我们看见弗里曼上校被谋杀了。Z说。
  副官冷淡地瞄了他一眼。
  面对长官的死,他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你们全部被策反了,是不是?段非拙问。
  随你怎么说。副官的声音冷如铁石。
  现在船上主事的是谁?
  与你无关。
  谁是间谍?
  你没必要知道。
  不论段非拙质问什么,副官都拒绝回答。威灵顿号上的间谍究竟有多大魅力,竟然连弗里曼上校最亲近的副官都倒戈了?
  但同时,段非拙也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
  押送他们的士兵都很正常,他们对副官更多的是天然的服从,而不是信赖和爱戴。只要是上级发布的命令,他们就绝不会违背,哪怕这命令跟他们的常识相左。这才是合格的士兵。
  问题在于副官。他的行为举止过于机械,就像接受了命令的机器人一样。
  段非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之前他也见过有人变得和副官一样,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
  被秘术控制的开膛手杰克。
  当时警夜人们奉卡特的命令,派出开膛手杰克搜捕邓肯麦克莱恩。Q女士就给杰克施展了精神控制类的幻术。
  然而开膛手杰克的意志过于强大(或者说过于变态),最终竟然挣脱了秘术的控制。
  眼前这位副官,会不会也受到了精神控制?
  那样就能解释为何连弗里曼上校的亲信都会被策反了。他们并不是因为间谍的花言巧语而叛变,而是因为中了秘术。
  潜藏在威灵顿号上的间谍是个秘术师。
  这就是Z的专业领域了。
  一想到弗里曼上校就是在小艇上遇害的,段非拙就一阵不舒服。总觉得副官会半路把他们丢进海里。
  但是副官若要谋杀他们,完全可以现在就下手。把他们押回威灵顿号,说明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
  不论是为了探查真相,还是为了离开北极,他们都必须返回威灵顿号。
  段非拙咬了咬牙,钻进掠行艇中。
  威灵顿号。
  段非拙和Z被带进一间空的舱室。这里只有两张椅子。士兵们将段非拙和Z捆起来,粗暴地按在椅子上。
  我要见主事的人。Z说。
  副官神情冷漠,带着士兵们鱼贯离开舱室。但段非拙听见他们并未走远,一部分人守在门口,另一部分人则在附近的走廊巡逻。
  段非拙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副官没收走他的指环,说明不知道他是秘术师。他可以烧断绳索,拆毁舱门,带着Z逃出去。
  但是逃出去之后,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可不是在郊游,而是身处北极,世界的尽头。他们要怎么返回文明世界?
  他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正迅速接近。
  舱室门大概,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在副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没穿军装,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衬衣,外面披着毛皮大衣。
  段非拙认识这个人的脸。
  他是弗里曼上校。
  你不是死了吗?!段非拙惊恐。
  上校微微一笑。副官不动声色地退出舱室,关上了门。明明没人吩咐他,他却如此自觉。说他不是傀儡,段非拙都不信。
  我自有办法躲开枪子。弗里曼上校彬彬有礼地说。
  你从海里游回空行舰上了?段非拙难以置信。
  说游不太恰当。我自然是用我自己的办法回到威灵顿号上来。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应该说所有地方都不对劲。
  段非拙一直以为,弗里曼上校是忠于女王的忠诚派,而船上另外潜伏着一个外国间谍。那间谍策反了上校的亲卫士兵,唆使他们在海上谋杀了上校。
  但是本该死去的上校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眼前。而威灵顿号已经完全被叛变派所占据了。
  他们所目击的海上谋杀,当真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吗?
  也许事实恰恰相反。并不是忠诚的弗里曼上校被叛党谋杀了。而是那两名亲卫发现弗里曼上校叛变了,所以才在海上突然发难,除掉这个叛徒。
  当时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上校问那两个士兵,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段非拙以为他的意思是你们从何时开始成了叛徒。
  可他实际的意思是你们从何时开始发觉到了我的异常之处。
  从一开始间谍就是你本人?段非拙问。
  不错。弗里曼上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难怪上校明知道船上有间谍,却还是任由他们泄露情报,导致威灵顿号一次又一次被空盗袭击。
  以一舰之长的雷霆手腕,难道还揪不出一个间谍吗?
  他不是做不了,而是单纯地不想做罢了。
  你能操控他人的精神。Z沉声说,刚才那个副官就被你操纵了吧?哗变之所以如此顺利,也是因为高级船员和军官们全都被你控制住了你是个秘术师。
  现在他明白女王为什么要派遣他到威灵顿号上来了。这活儿交给别人还真干不来。
  换作其他人,恐怕在上船的伊始,就落入了弗里曼上校所编织的精神陷阱,化作了他的傀儡。
  但警夜人常年与秘术师打交道,熟知他们的伎俩,几乎所有人都接受过抵抗精神操控的额外训练。
  此外,秘术师也可以抵御精神操控。秘术师会无意识地为自己筑起精神屏障,防御其他秘术师的入侵。
  对这两类人使用精神攻击是极端困难的。除非发动精神攻击的秘术师法力格外高强,或是遭受攻击的人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比如睡梦之中。
  难怪弗里曼上校那么讨厌西蒙。他并不是讨厌动物,而是单纯地想避开西蒙而已。那少年不仅是个秘术师,还是个兽语者,能与动物交流,说明他格外擅长精神类幻术。他可谓是弗里曼上校的天敌。
  可惜那少年经验尚浅,虽然避开了上校的精神操控,却也没能识破上校的真面目。
  弗里曼上校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没错,我是。他说,不愧是堂堂警夜人首领,这么快就识破我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Z蹙眉。
  您是在是赫赫有名,辛尼亚警探。弗里曼上校打量着Z,如果您要隐姓埋名,最好去易个容,否则真是太明显了。
  Z轻哼一声你到底效忠哪个国家?
  当然是伟大的帝国。弗里曼上校语气十分骄傲。
  欧洲列强中有资格自称帝国的,屈指可数。就连英国女王,也是在英国殖民印度后才敢给自己冠上印度女皇的名号。当印度获得独立,女皇的称号就从英国女王那长长的头衔名单中消失了。
  众帝国之中,向来与英国关系不睦,又强大到能派遣一名如此老谋深算秘术师的,恐怕就只有
  段非拙想起了在莱斯博斯岛上遇到的那位美丽的夫人。他们的相遇无关政治,但是政治却给那份美好的回忆蒙上了阴影。
  原来如此。段非拙喃喃道,你从一开始就是秘术师,是他们派来的间谍。你竟然一路升迁到了上校军衔,还真是挺励志的。
  弗里曼上校扬起唇角派遣间谍去其他国家都是常规操作罢了。我们国家也有不少间谍。大家不过都是狗咬狗。至于最后能获得怎样的成就,各凭本事罢了。
  段非拙注视着上校的眼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国家。他说。
  你该不会要把这艘空行舰开回维也纳吧?
  不行吗?上校反问,如此先进的引擎和设备,带回去让我的同胞科学家们研究,那我们也能制造出同样的、甚至更先进了引擎了!
  段非拙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彻底夺取威灵顿号,把这艘空行舰当作研究素材开回国内。
  我们遇到的那些空盗
  上校微笑不过是用来测试空行舰实力的。要是这艘船没有我想象的好,那后面的计划我就不会实施了。但威灵顿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简直是我所见过的最完美的空行舰。
  那西蒙呢?你杀了他,因为不希望他能驯服利维坦?
  不错。那怪物太过强大,不能让任何一个国家得到。我早就想干掉那个动物小子了,只是我没想到派去的杀手竟然这么没用。弗里曼上校轻蔑地撇撇嘴。
  原来霍恩中尉是你派去的段非拙回想着西蒙舱室中的那具尸体,要不是布尔韦中士及时赶到,西蒙的死期就会提前一天。
  他也仅仅多活了一天罢了。
  段非拙瞪着上校你专门来跟我们陈述你犯罪的心路历程,应该不是指望我们送你进苏格兰场吧?
  上校大笑我从前都不知道警夜人这么幽默!看来我专门来找你们,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只可惜西蒙小朋友不在了。他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不失为一个人才。
  说着,上校礼貌地欠了欠身,我想问问,两位有没有兴趣改换门庭,到我的国家来呢?
  你既然这么喜欢幽默,那你需要的不是警夜人,而是马戏团。段非拙讽刺道。
  你们警夜人如此本领高强,得到的待遇却也只跟普通警察差不多。我国就不同了。两位若来到维也纳,定能获得第一流的优待。
  Z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听说贵国对秘术师相当宽容,恐怕我们警夜人没有用武之地吧。
  您的本领可不仅仅能用于逮捕秘术师。军队中也很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如果我们拒绝呢?
  弗里曼上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装模作样地取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看。
  那块怀表是白银质地的,散发着秘术微光。段非拙推测那是上校用来储存能量的金属。
  您用充足的时间可以思考,尊敬的先生。上校说,在我们抵达维也纳之前,您都可以告诉我答案。而您的答案将会决定您落地后的待遇是成为座上宾,还是阶下囚。
  不是直接把我们丢进海里吗?Z冷笑。
  我说了,我们一向优待人才。
  上校说完,绕到段非拙身后,从他手指上卸下三枚指环。
  这是您的蓄能金属吧?弗里曼上校把玩着三枚戒指,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由我保管好了。您什么时候愿意加入我们,我就什么时候还给您。
  他揶揄般地朝段非拙鞠了一躬,施施然离去了。
  舱室内又只剩下Z和段非拙。
  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同时直视前方,视线绝不和彼此交汇。
  过了好一会儿,段非拙试探地开口我不想加入他。
  真巧,我也是。Z说。
  这里是空中,我们没办法逃走,除非控制整艘空行舰。威灵顿号上少说有数百名船员,打得赢吗?
  不需要和船员战斗。Z说,擒贼先擒王。船员之所以叛变,是因为受到了弗里曼的精神操控。只要秘术师一死,精神操控自然能解除。
  段非拙点点头明白了。斩首行动是吧。
  你能探查出弗里曼的位置吗?
  我试试。
  段非拙集中精神,将精神触须延伸到外界空间。
  在空行舰上倾听声音,比在地面上轻松一些。这是一艘钢铁铸造的庞然大物,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在金属中流淌。而众所众知,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速度比在空气中要快得多。
  他听见了机械运转的轰鸣,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轮休的人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厨房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叮当当,军官们用传声筒下达命令,声音沿着铜制管道传播到空行舰的另一端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空行舰地图。
  弗里曼在地图室。他说。
  你留在这儿,我去。Z说。
  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弗里曼上校?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是他可不是一个人,他能操控那么多言听计从的傀儡呢。
  那也必须试试。
  段非拙沉默了片刻。他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极大地提高斩首行动的效率,唯一的阻碍就是Z可能不大愿意。
  但是这种危急时刻,即使他不愿意,段非拙也要努力说服他。
  你带交易行的符纸了吗?
  Z发出一声不悦的咕哝。带了。他厌弃地说。
  跟我一起进交易行。有两件东西可以帮到我们。
  Z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东西才说得出这种话。明知道他最不待见交易行,却一次又一次地要和他一起进去,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他却偏偏无法拒绝。
  你什么时候要?他恨恨地问。
  现在。段非拙说。
  Z的机械义肢上弹出利刃,斩断手腕上的绳索。好在弗里曼上校并不知道他义肢的秘密,否则把他的胳膊拆掉,那可就完了。
  段非拙身上的绳索也被Z斩断了。白发警夜人从大衣内袋中摸出皱巴巴的法阵符纸,丢垃圾似的丢给他。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段非拙很好奇,我以为你肯定会把它压箱底。
  Z扭开脸它太危险了,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