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四夫人听到消息,说清和郡主请老夫人外出小住,她就把林婉萱带过来,“顺道让婉萱孝敬孝敬您,给您捶捶肩膀。”
大房的庶女林婉欣名声已经坏了,外面都传闻林婉欣不敬嫡母不孝祖母。四夫人就想让林婉萱多跟在老夫人身边,不能让那些人认为府上的姑娘都像林婉欣那么不懂事。
“她不是丫鬟。”老夫人哪里会不明白四夫人在想什么，“郡主请的是老身，不是你们！”
哪怕林婉萱现在看上去再懂事,老夫人都不可能带她到林婉清的面前,这种看似乖巧，腹中却一肚子坏水的人，实在太过可恶。有利益就凑上跟前，没有利益就踩两脚。
“有一句话不是那么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四夫人仿佛没有看见老夫人的冷脸，为了女儿，她豁出去了，“哪怕郡主跟我们侯府断亲，但礼尚往来也没什么。婉萱和郡主年纪相仿，也好一起玩玩，免了郡主一个人孤独。”
“四夫人。”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周妈妈开口，语气严肃，“郡主如今还未及笄，更未嫁人，自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但陪着郡主玩乐的丫鬟倒是不少，若女主愿意，也可举办宴会邀请同龄的贵女，贵府的五姑娘该不会不请自来吧。”
那些贵女是邀请，不请自来的是丫鬟？林婉萱心里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道，“周妈妈可当婉萱是祖母身边的侍女，只伺候祖母。”
“老夫人是您的祖母，想来也不会当您是真正的侍女，郡主就更不会把侯府的女孩当侍女，少不得让人准备一番，好生伺候五姑娘。”周妈妈不再是以前那个存在感弱又不跟他们计较的她，以前不计较，那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够，如今主子成了郡主，她自然不会给主子丢脸，“免得让那些人认为郡主不知礼数。”
林婉萱只好看向老夫人，祖母要是同意这一件事情，那自然没有问题。
“说得不错。”重生的老夫人不可能在这时候帮林婉萱说话，“今日就去吗？”
“离得近，随意收拾几件衣物就可以，要是缺少了，也能让人回来取。”周妈妈还为开口，长宁侯就道，清和郡主跟摄政王是邻居，母亲跟林婉清交好也有些许好处。想到自己的女儿林婉欣名声坏了，不能进宫，长宁侯就开始想，摄政王没有赶掉隔壁住的林婉清，还送礼，指不定林婉清能入摄政王的眼。
哪怕林婉清跟长宁侯府断亲，但在世人眼中，长宁侯府还是养了林婉清，她以后自然不能让侯府过得太艰难，否则就等着世人锉脊梁骨。她要是和摄政王在一起，摄政王自然也不会随意动长宁侯府。
“若是老夫人愿意，中午在郡主府用膳，下午便可过去。”周妈妈笑道，长宁侯如何，这可不关她的事情。
待在郡主的林婉清压根就不管周妈妈如何邀请的，她还希望周妈妈能气气长宁侯府的那些人。
林婉萱到底没有跟着老夫人来郡主府，在那个庄子还属于老夫人的时候，他们就去过，要去那个庄子也容易。
吃过午饭，林婉清就跟老夫人去庄子，等到达目的地，老夫人才发现他们来的不是她送给孙女的庄子。
“这个庄子原是摄政王的。”林婉清先下马车，又搀扶老夫人，“这一处清静。”
那些勋贵就算建庄子也离这一处远点，林婉清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清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她不想当穿越女主，也不想招惹那些人，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因此，她的日子过得极为平淡。
林婉清成为郡主后，极少外出走动，没有举办宴会，这一段时间也没发请柬给她。除了摄政王经常到府上坐坐，她的生活就是看书、吃饭、睡觉，偶尔看看手里的铺子，数数银子。
“清静，清静。”老夫人惊讶，她自然知道这一处院子，听说这边还有温泉。摄政王竟然把这一处院子送给林婉清，再看向面面带笑容的孙女，她不禁在想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怪我没让周妈妈告诉您吧。”林婉清故意没让周妈妈说，长宁侯府的那些人都不省心。
“没说的好。”老夫人拉起林婉清的手，“以后，也记得，有的话能不说就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那些人，他们就恨不得踩着你上去。就算你是郡主，在他们眼里，你因为是被他们欺负的小可怜。”
前世，那些人在林婉清成为摄政王妃后，依旧认为她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是一个活该被他们欺负的小可怜，认为她就应该帮助他们，不帮衬他们就不对。要不是摄政王下狠手，他们还在折腾。
“没关系。”林婉清微笑，她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大不了下黑手。这个时代的人太注重名声，后宅妇人也喜欢背地里下黑手，她愿意入乡随俗。以前在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那些背地里下黑手的女人非常可恶，可当自己生活在这个年代，才明白就算你不下黑手，别人也会下黑手害你，关键在于是等着被害后还手，还是在他们有坏心还没动手的时候就提前动手，防范于未然。
表面功夫，谁都会做，林婉清也做得来，摄政王还在那儿呢。
“你说没关系，那些人可不会顾虑。”老夫人还当林婉清是一个傻白甜，被无视多年又没有受多少教育的懵懂无知的善心人，“凡事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别人总没那么可靠，就算你将来嫁了人，有了丈夫，也别太相信男人的话。”
“都听祖母的。”别太相信男人的话？是摄政王在老夫人的前世对不起自己？林婉清猜测，“人首先就得自己对自己好，自己都对自己不好，又如何让别人对自己好。”
“对，就是这个理。”老夫人又给摄政王挖了一个坑，可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坑，而认为这是对孙女的忠告，婉清身边又没有一个像样的长辈，也没人教她这些。
一行人走进庄子，庄子的仆从是摄政王留下的，林婉清没换人，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她的手中。但她认为那些卖身契没有什么作用，要是摄政王不允许，他们依旧能作威作福。
庄子的人早就被敲打过，他们日后就是清和郡主的奴仆。庄子的管事本就是精明能干之人，是邢家的家仆，世代为邢家服务。王爷今早前就交代过他，让他务必伺候好清和郡主，不出意外，清和郡主就未来摄政王府，刑家主母。
“郡主。”管事特意到门口迎接他们，带着他们进庄子。庄子早已经收拾过，繁盛的花草该移开的都已经移开，“厨房已经预备了一些点心、茶水，您先吃点，再洗洗风尘。”
林婉清点头，对老夫人道，“今儿晚了，先休整休整。”
她打算今天休息一晚，明日再泡泡温泉，顺道还可以去附近看看。听说这边还种了不少瓜果，林婉清想出去转转。外面的花香倒是还好，不像人工制造的后花园，没有那么密集的盛开的鲜花。外面要是盛开着花朵的果园，一片区域也是单一的品种，不是多种品种，她也能走走，何况秋日眼看就要过去，天气渐冷，郊外的鲜花就更少。
“成。”就算林婉清没说，老夫人也要对她说，“这边风大，别吹了风。”
“知道。”林婉清面色柔和，浅笑盈盈，“走吧，先去您的房间看看。”
皇宫宣室殿，皇帝正幽怨地看着摄政王邢晟，“难道我真的要立后吗？”
“这是你的个人私事，家事。”邢晟没空管皇帝要不要立后，想要早点去陪心上人，“亲政而已，明日就亲政。”
今天在朝堂上，也就舅舅以及舅舅这一系的人支持自己亲政，蒋首辅他们都以他还未大婚，未落冠为由阻止他亲政。偏偏太后还派人送来几个女子的画像，让他立后。
“母后送来的。”皇帝指着桌上的画轴，嘲讽道，“她没过来，让嬷嬷送来的，她不信您。”
“皇位是你的，不是她的。”邢晟直言，“既然他们想，那你就选一个，以后再废了就是！”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情承当后果，也得对亲人的所作为承担后果，邢晟可不管被选为皇后的女子下场如何，皇后之位没有那么好坐。
“蒋家的。”皇帝之前就已经跟太后说过，秀女进宫时，蒋娴也落选，可太后还是把蒋娴的画轴放在最上面，他随即就明白，他们在逼他选蒋娴为后。
第33章 过夜
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多少红颜枯骨,可还是有努力前赴后继地往里闯,以为自己能成为最特殊的存在,能生下皇子。
邢晟从宫里出来后,就骑马去城郊的庄子。后宫是皇帝的后宫,他是摄政王,不是皇帝，哪怕他是皇帝的亲舅父，没有权力替他做决定。皇帝何尝不知道邢晟的想法,舅父越不插手，他就越难受，舅父要让他成长,要放权,可那些人都以为舅父要夺权，就连母后也这么认为。
皇帝是什么样的想法,邢晟不理会,只要皇帝没有脑抽对婉清不利,那就任何皇帝折腾。
邢晟来到庄子的时候,林婉清他们已经吃过晚饭,正在院子散步。
管事见到邢晟时,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让前去告知主子，他现在的主子是清和郡主,不再是摄政王,他还是拎得清的。他曾经是邢家的家奴，如今，不再是了。
邢晟步子极快，又有武功底子，丫鬟还未跟清和郡主禀告，他就已经走到林婉清面前。
“王爷？”林婉清略微错愕后，就回过神，脑中浮现邢晟说的话，适如其当的留言，摄政王现在跑过来，就是为了让那些人捕风捉影，“可否用过晚膳？”
“没有。”邢晟原本想着跟林婉清一起用晚膳，就是时间晚了一点，“不如陪我用一点，想来老夫人不介意。”
老夫人不敢说介意，便对林婉清道，“坐马车坐久了，有点乏，先回去休息。”
“好。”林婉清点头，没有继续让老夫人留下来。她可以看出老夫人有些惧怕摄政王，一个重生的人还那么怕他，这就说明他前世一定做了让她印象深刻的‘坏事’。
林婉清跟邢晟到屋里，下人很快就上菜。
“明日休沐。”就算明天不是休沐日，邢晟也会过来，过来看看那些仆从有没有奴大欺主，婉清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不顺的地方。
“要过夜？”林婉清下意识就问出这样的话，又想古人注重男女关系，七岁不同席，就算要让外人认为他很喜欢自己，对方只要过来，没必要住下。
“自然。”邢晟来了，就没打算今晚就回去，明天休沐，正好陪着心上人四处转转，“难道你不愿意？”
“这庄子原本就是王爷的，婉清能有什么不愿意的。”林婉清嘴角微扯，摄政王权大势大，有谁敢说不愿意。对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她就负责拿钱，名声是什么，能吃吗？不能吃，那就无所谓。
想要做一名合格的红颜祸水，就得先顶住那些人的骂声。林婉清自认心理素质还没有差到那等地步，别人说几句就要死要活，顶多就装装，好让摄政王去为难他们，展现一下自己的祸害能力。
“是你的了。”邢晟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婉清，开玩笑道，“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外面搭帐篷，露宿野外。”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邢晟是认真的，要是她不愿意，拒绝他入内，他也不会强留，更不会让那些人为难她。
“不敢。”林婉清端起茶杯，摄政王的演技真好，眼神那么炙热，让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可对方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而自己还没有及笄，放在现代，还在读初中，看上去多少还有些青涩，假成熟和真成熟不一样。
这一晚，邢晟真的就留在这个庄子上，住的地方离林婉清住的屋子也不远。
第二天，蒋首辅的女儿蒋娴被封为皇后、镇南王的女儿江芷被分为贵妃、兵部尚书的女儿吴芝彤被封为淑妃的圣旨就颁发下去，是圣旨，不是懿旨，三张圣旨同时颁发。
皇帝不愿意蒋娴一家独大，自然得给她找几个强有力的对手。这皇后迟早要废的，皇帝厌恶蒋首辅，迟早有一日要除了他。不是摄政王邢晟没能力除了蒋首辅，而是这个蒋首辅树大根深，还是交给皇帝慢慢处理为好，也有利于他掌管朝政，安插天子门生。
蒋娴收到圣旨后，开心不起来。要是皇帝乐意，早就下旨，而不是等到这时候。她昨日依稀听到父亲说的话，因为是站在门外恰巧听到的，听到的不全，但可以肯定，父亲对皇帝施压了，那么她虽然得到皇后之位，却不得圣心，恐怕很难坐稳皇后之位。
自古外戚专权是帝王的大忌，现在已经有一个摄政王，再来一个国丈，只怕皇帝容不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得再好，也不如家族利益，历史上还曾出现国丈夺了女婿皇位的，女儿由皇后变成公主，女儿生的前朝皇帝的儿女也被杀了，以绝后患。
蒋娴知道父亲现在没有那个心思，是因为还有摄政王镇压着，要是摄政王不在，那就难保父亲不起那个心思。她自幼熟读史书，就算父亲没有那么心思，但父亲威逼皇帝大婚，变相让皇帝立他女儿为后，这就已经碰触到皇帝的底线。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皇帝从心底接受她，那她就不能事事为娘家着想，反而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夫君，不能让娘家触碰夫君的利益。
她是皇后，只要皇帝看重她，她再生下嫡子，好生照料皇儿，那皇位就是她儿子的。好好的皇后、太后不做，为何要去被史书谩骂的篡夺帝位之人的公主。当蒋娴得知皇帝还同时立了两个贵女为妃，她就越发坚定自己的看法。
皇帝下旨封后封妃，这本就在邢晟的预料中，身为帝王，该弯腰的时候还是得弯腰。
“皇帝封后了。”邢晟告诉正在湖畔喂鱼的林婉清。
在前世，皇帝没有这么快就选秀，更别说这么快就封后封妃，蒋娴没有坐上后位，也没封妃，而是被蒋首辅送到庄子上。邢晟自然就没有去关注蒋娴，不过就是一个政敌的女儿罢了。
“以后要跪拜的人多了。”林婉清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用。”邢晟霸气地道，“我现在权倾朝野。”
林婉清默默地转头看向摄政王，红颜祸水当到这一个地步，很容易被宫里的娘娘掌嘴的，特别是在摄政王不在的时候。她可不愿意去挑战那些娘娘的容忍程度，该行礼的时候就得行礼，该在外面对摄政王撒娇的时候就撒娇。
“皇上还年轻，那些妃嫔”邢晟轻呵一声，“一茬又一茬。”
一茬又一茬，跟韭菜似的吗？林婉清不禁庆幸自己不用进宫，也有金手指，武功高，就算没有摄政王，她也能溜走，皇帝就是一个大渣男，天底下最渣的渣男。
宫里的皇帝打了一个喷嚏，他正琢磨着他得先宠哪个女人，让哪个女人当宠妃，能不能跟蒋娴杠起来不重要，反正后宫的女人那么多，一个不行就换一个。他是皇帝，就别想像舅舅那样找一个喜欢的人，更别说只守着一个女人。
太后对皇帝封后封妃没有意见，而是对皇帝没有跟她商量就下圣旨有意见，又想儿子之前见了弟弟，会不会是邢晟又跟儿子说了什么。
“母后。”皇帝早就预感太后会过来找他，没想这么快就过来。
“怎么又封了镇南王的女儿？”太后对户部尚书的女儿没多大意见，主要还是镇南王的。
“镇南王军功卓越。”皇帝自有一套回答，“文臣的女儿封了，江芷代表的就是武臣之女。”
“就不能换一个吗？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吴芝彤吗？”镇南王跟摄政王的关系极好，太后没有选邢家旁支的女儿入宫，也不愿意选择镇南王的。
“因为镇南王跟舅父的关系好吗？”皇帝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在怕什么？舅父现在还没有成亲，就算成亲了，也不一定这么快就有生男孩。莫非您认为舅父悄悄藏了子嗣？”
太后眸光微闪，她确实听人那么说话，但她不可能承认，“就是因为镇南王跟你舅父关系好，才不选，贵妃，到底是妾，不是正妻。”
皇帝说江芷是武臣之女的代表，吴芝彤呢？皇帝不过是敷衍自己，要的是摄政王的代表。
“那就找个由头降低蒋氏的位份，封江氏为后。”皇帝笑着道，“不如就说蒋氏八字轻，当不得皇后？”
“胡闹！”太后板着脸，心里就知道皇帝不会后退一步，“既然圣旨已下，哪里有后悔的余地，要是你追回圣旨，如何处置钦天监那帮人？”
下旨前，钦天监的官员就合过八字，皇后之位可不得其他妃位。
“母后这么说，那儿臣就放心了。”皇帝道，“想来母后也不忍钦天监的官员人头落地。”
太后憋屈，却也只能这样。好歹蒋娴是皇后，蒋娴出生书香门第，端庄贤淑，想来她也能管好后宫，照顾好皇帝。
皇帝把太后脸上的不悦都看在眼里，母后管的事情越来越多，想的也越来越多，恨不得替他处理朝政，把她认为的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都处理了。母后从来不认为她想的是不是错的，总是认为她对自己好，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得无条件遵从她的想法。
他要亲政，要管理整个国家，不可能愚孝！
中午吃午饭时，林婉清就听人来报，说是长宁侯府的姑娘们坚持要进老夫人送给她的庄子，要给老夫人尽孝。那边过来，紧赶着也要两刻钟的马车，那边的管事无奈，总不能任由着那些人在庄子外吵闹，就关上门，把她们关在门外，同时让人骑马过来禀告，骑马倒是比坐马车快。
“让他们闹。”林婉清可不管她们是不是长宁侯府的女眷，她们都不怕丢脸，自己又怕什么。那些女人不过就是想让人看到她们的孝顺，洗去不孝的坏名声，不孝的是林婉欣，可传着传着，外人就认为侯府女的姑娘都一个样，侯爷的亲生女儿都那样了，更别说其他姑娘。
“老夫人在这边。”邢晟舀了一碗汤放在林婉清的面前，“那些人迟早知道她在这里。”
外人不会认为长宁侯府的人孝顺，而认为她们真的不孝，想要尽孝还找错地方，分明就是想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