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对你现在的对象感到不满,也不需要来我这里排遣寂寞,我相信追你的男人有许多许多,而这其中,贵族绅士更是许多许多,他们都会很乐意给你提供消遣。但我不行,我——”
我不是贵族。
我不想懂你们的潜规则,也不想体贴即将结婚的女人对未来的惶恐。
一次就是注定一个人,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可我都对你脱衣服了。”
安娜贝尔茫然地问,似乎对洛森的解释充耳不闻,她仍旧纠结着那个问题:
“我躺在你床上,我盖着你的被子,我还对你脱衣服——为什么你还不亲我?你以前一定会亲我!”
洛森说:“因为,这不是‘以前’。我们活在‘现在’,斯威特法师,而你‘现在’仅仅是我的前女友。”
他弯着腰,低着头,再次把那双棉拖鞋递到她脚下,这次安娜贝尔没有再踢走。
洛森成功给这个光着脚的蠢蛋穿上拖鞋。
然后他看到鞋面上出现一滴一滴、吧嗒吧嗒、逐渐洇湿的小圆点。
……洛森顺着往下滴的水珠往上看。
裹在被子里,光着脚乱跑的蠢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布朗尼,布朗尼,布朗尼不喜欢我了?”
很好,洛森,你xx干的真好。
——你干嘛要对一个极端情绪化的醉鬼讲这么现实这么清楚?!
安娜贝尔放大音量:“布朗尼,布朗尼,布朗尼不喜欢我——呜——”
洛森迅速捂住了耳朵。
安娜贝尔不甘示弱地拔高嗓门:“呜哇哇哇哇哇我不准——”
“那你要我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洛森暴跳如雷:“八年了,整整八年——是啊,你可以走出曾经,你可以找别人谈地下恋情,你可以继续订婚,你可以去把自己的喜欢升级成更包容的爱再去对待别人,你还可以在我回来后转头骚扰我——反正我们几个月的曾经压根不算数,只不过是不体面的错误——斯威特,难道你非要看着我在你面前这么狼狈吗?!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才不会亲你——我就不亲你,就不喜欢你!!反正多的是人类愿意亲你喜欢你!”
安娜贝尔这次似乎终于听进了他的话。
……她立刻哭得更大声了,洛森不得不捂住双耳。
“我不会再哄你——”他吼道,“停下!别再对我用这种音波攻击撒娇了!蠢宝宝,你面对感情问题是要一直待在幼儿园吗?!”
清醒的斯威特法师也许不,也许她能第一时间质问出洛森情绪不对的原因,再告诉他他们之间压根不存在第三个人。
但红牛版的蜜糖宝宝用实力证明了“她一直待在幼儿园”。
听到“我不喜欢你”“我们是前任”之类的话快把蜜糖宝宝委屈死了,她决定裹着被子对着这巧克力混蛋继续哭,要么自己哭死要么把他哭聋,他可是自己的未婚夫,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他干嘛还不亲她,她要亲要抱抱还要做他们晚上一直在做的——
而且这次不是虚情假意的干嚎,这次的高分贝的哭闹切切实实带着吧嗒吧嗒的眼泪。
仅仅两分钟,布朗宁法师就顶不住了。
他亲眼看着安娜贝尔的脸色由苍白哭到红润,也深刻意识到,成年人闹脾气发火永远比不过幼儿园的小朋友。
“好好,好好,布朗宁喜欢你,布朗宁最喜欢你,别哭了,别哭了……”
安娜贝尔的哭声立刻减小,比遥控器还好使。
“……你要穿上裙子,再去沙发上坐一坐,喘口气吗?”
安娜贝尔的哭声再次放大。
“好的,好的,不穿裙子,你尽可以披着我的被子……我去给你泡热可可好吗?加很多很多棉花糖的热可可,别哭了。”
安娜贝尔的哭声再次减小。
而且逐渐消失——哭声的主人老老实实地走向沙发,变成一只团好。
洛森立刻动身去弄很甜很甜加许多棉花糖的热可可,而当洛森回来时,他近乎感激地发现安娜贝尔依旧呈一只的形态团在沙发上。
老老实实,纹丝不动,地板上也没有多出来的贴身衣物。
洛森:热可可,永远的神。
他把这杯甜食患者疗愈剂放到她面前,还额外给杯子加了一层防烫魔法。
安娜贝尔端起它,小口小口地啜着,进食动作差点没让洛森的幻觉里再增添一对可爱的兔耳朵。
……不成器的幻觉赶紧滚走!
“喝完了,就去睡吧。”洛森头痛地说,“我的床,我的沙发,随便你睡哪儿——而我不会走,放心,放心。”
实在不行今晚就睡地板吧。
谁让这家伙喝醉之后的麻烦程度是她正常状态的量级,看这样子完全没法沟通。
可听到这话的蜜糖宝宝一愣,她转头看向他,又是“唰”地眼泪下来。
“我不要睡在你这。布朗尼他赶我走,他说了好多好多过分的混蛋话,他就是个是大混蛋,我要回家,我才不睡你这,兰姆。”
洛森·变身兰姆·布朗宁:“……”
他试着伸手。
“我不睡你这——我不睡你这——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呜……回家……呜……”
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
“好的,好的,我送你回家,立刻送你回家。穿上衣服好吗?”
谢天谢地,这一次,她终于肯点头了。
【一小时又二十分钟后】
——然而,这一次,她依旧很麻烦。
原来所谓的“家”并不是他对面的公寓,而是——
洛森脸色难看地停下机车,一边走向那栋位于法师塔下小城市黄金地段的小公寓,一边用力扒下依旧抱着他的皮夹克不松手的蜜糖宝宝。
他走近公寓的门,然后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力度锤打它。
“开门。”
布朗宁法师真应该听听自己此刻的语气,活像个拿着电锯的连环杀手:“开门,我送你未婚妻回来了。”
被强制从他皮夹克上扒下来的蜜糖宝宝站在旁边,迷惑地眨眨眼。
“你在和谁讲话啊,兰姆?钥匙在我包包里。”
“……你·未·婚·夫。”
“哦,他啊。”
蜜糖宝宝撇撇嘴:“我在生他气,他之前太过分了,对我说了好多好多可怕的话,还要赶我出门。我不走,他就要直接去外面睡。所以现在不在家,哼。”
洛森停下敲门的手。
“他赶你出门?”
“嗯,好凶好凶。”
“你就是为这个,周日晚上去酒吧把自己灌得这么醉?”
“不,我是……”
洛森不再需要她的任何回答了。
事实上,他不再想从安娜贝尔嘴里听到任何回答。
布朗宁法师收回锤门的手,撸起袖子,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嘭!”
——安娜贝尔的旧公寓门正式倒下了,结束自己短暂却充实的生命。
洛森瞬间冲进门,安娜贝尔则晃晃悠悠地晃了进去。
她望着熟悉的装潢,安心地吸了口气,然后蹬掉高跟鞋,又晃到酒架旁边,抽掉一瓶红酒,摸出下方藏匿的红牛。
打开罐子,往嘴里灌,然后“哈”的一声感叹。
爽。
……一口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动作有点不雅,于是又蹲下来,去另一瓶红酒的身后抽出一包巧克力色吸管。
当洛森转完了整栋公寓,沉着脸回来时,安娜贝尔正坐在客厅那只小小的懒人沙发上,双手捧着易拉罐,用吸可乐的姿势吸红牛。
“这里没有男人吗?”洛森皱眉,“我没看到他的东西。”
安娜贝尔晃了晃头,答非所问:“除了我未婚夫,这里不可能有其他男人,我从来不准他们进来的。”
哦。
对着其他男人这么乖。
“那你未婚夫人呢?”洛森换成简洁利落的表达,“我要揍他。”
安娜贝尔吸完了自己的第四罐红牛。
面前的人影晃了晃,又重新变成了布朗宁那个混蛋讨厌的脸。
她嘟哝着说:“他就站在这里啊。”
洛森诧异地瞧了她一眼,然后他从安娜贝尔没有焦点的眼神里意识到,她刚刚还能把自己认成薇薇安,此时认错人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话虽如此,但被前任认成了她的现任,这实在太令精火大了。
一开始就在洛森心里不断升腾、膨胀,又堪堪被蜜糖宝宝的大型胡搅蛮缠搅散的怒气——
它们重新显现,规模越来越恐怖。
洛森认真得觉得自己现在能杀人。
他绷着脸在她身边坐下,并抽走了蠢宝宝手里的红牛罐。
还喝,还喝,再喝她是要上大街裸奔吗。
蠢宝宝则保持着双手捧着什么的虚拟姿势,嘴里愣愣叼着一枚巧克力色吸管。
她傻乎乎地说:“布朗尼,这个座位只能坐一个人。这是‘单人懒人沙发’。”
狂怒状态的布朗尼张口就来:“谁让你坐姿这么乖,就占一小块地方,活该被挤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