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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等食材煮熟的间隙,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立马把手上的碗筷放下,随即从桌边拿过自己的手机,低头翻找起来。
  我刚录了这次新歌的demo, 你来听听看。
  demo是一首歌最初始的版本,只有最简单的伴奏和人声,听起来也最直观, 所以盛铭风一按下播放键,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在房间上空久久回荡。
  才放了一半,他就迫不及待地按了暂停,兴致勃勃地想要询问林渐西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林渐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是他为难纠结时的一贯表情。
  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这首歌写的应该是一对情侣的甜蜜生活,对吗?
  盛铭风点点头:没错。
  可是他小心翼翼地觑了金发青年一眼,说话愈发吞吞吐吐:听起来这两个人生活得相当凑合,好像感情很一般的样子。
  我就知道。闻言,盛铭风长腿一抻,一下子四仰八叉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他虽然性子固执,最讨厌别人一再反驳,但在音乐创作方面倒是很虚心,经常自我反省,也很能听取他人的意见。
  我这回写的时候就觉得特不顺,有的词写完自己都觉得酸牙,果然出问题了。青年苦恼地扒拉了两下头发,眼底满是嫌弃。
  见状,林渐西不禁弯了下嘴角。
  如果按照流派严格区分的话,盛铭风无疑是个十足的体验派歌手,不论是创作还是演绎,他都需要完全沉浸其中,成为曲中的人物,才能完全表达出歌曲的内涵。
  他从前创作的作品曲风多变,抒情摇滚都有,题材也很广泛,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只有情歌是一直都没有尝试过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风哥,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林渐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盛铭风:
  无言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尴尬的沉寂里,盛铭风莫名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道:是又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嗖地一下站起身,几步走近林渐西,长臂一伸直接搭在他身后的椅背,居高临下神色犀利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难道你谈过?
  什么时候?
  和谁谈的?
  十分急切的连环三问,语气越来越重,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林渐西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否认:我当然没有,工作学习都这么忙了,我哪儿有时间谈恋爱啊?
  说得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盛铭风顿时松了口气,原本郁闷的心情居然好了几分。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忍不住轻叹一声坦诚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写这方面的歌,但既然想突破,总要做各种各样的尝试。
  那你就多试试,或者在唱的时候再多加点技巧,表现力一强,情感上的短板就不那么明显了。林渐西很认真地建议道。
  盛铭风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我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垂眸一看,忽然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青年单薄的身板几乎被自己的胳膊和椅背牢牢困住,微笑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清晰可见,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鼓励和支持,闪着的光简直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盛铭风顿时有种浮在云端的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忽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给我纸和笔。
  林渐西一看这神态,就知道他有了灵感,连问也不问,直接用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翻出空白的记事本和水笔一并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待在旁边安安静静地不出声,嘴里叼了块儿蘑菇慢慢啃,甚至悄悄调低了电磁炉的温度,怕火锅沸腾的声音太大影响盛铭风的创作。
  盛铭风眯着眼哼了一段轻快的旋律,写了一小节歌词之后,又觉得思路卡住了,刚才的灵感稍纵即逝,快得根本抓不住。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开始回忆刚才灵光乍现的来源,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神色别扭地开口道:林渐西,你、你能不能,再笑一下?
  笑一下?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风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呀。
  林渐西被他难得支支吾吾的神态逗乐了,嘴里的蘑菇还没完全咽下去,一下子就呛着了,只能边咳嗽边笑,笑得脸都红了。
  这个笑和之前的微笑不同,嘴角高高扬起,眼中闪着盈盈的水光,一下子让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就好像一株玫瑰被疾风刮过之后,所有娇艳的花瓣都在打着颤,在点点露水暧昧的辗转之下静静绽放。
  不知道为什么,盛铭风瞬间回想起先前他用手蒙住青年的眼睛时,卷翘的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和柔软眼皮的微微颤动。
  而此刻,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复苏。
  你不继续写歌了吗?恍恍惚惚里,他听见林渐西清了清嗓子这样问自己。
  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还写个鬼。
  盛铭风暴躁地把笔一扔:你还是别笑了,难看死了!
  林渐西:?
  这人有病吧。
  *
  受台风影响,燕城下了好几场大雨,这几日的天气又有转凉的趋势。
  深蓝酒吧的S号包间里,曹亮文正抑扬顿挫地念着乔默川贴身秘书Sophia发的感人肺腑的朋友圈,差点笑出了眼泪。
  致我最好最善良的老板,啧啧啧,乔大少,你最近把员工折磨得不轻啊,她都精神错乱开始说胡话了。
  梁俊也跟着乐,笑得贱兮兮的:乔哥求偶失败,现在狂躁期还没过,咱们所有人就老老实实受着吧。
  他们嘻嘻哈哈好一通打趣,乔默川也不生气,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悠悠喝了一口香槟,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曹亮文,你在梁城一掷千金打水漂的事,我回去就转告给伯父。
  梁俊,那台新出的零锋GMK,我要了。
  短短两句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曹亮文马上闭嘴,梁俊立马求饶:别别别,乔哥我错了,要不我我给你讲个笑话消消气?
  他也不等乔默川同意,自顾自开口道:就那路大少,二十多年循规蹈矩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结果前些天染了一头黄毛回老宅,可把路家老爷子气坏了,一开始都没认出自己孙子来。
  噗
  闻言,乔默川登时嗤笑一声,还真被逗乐了。
  他和路闻风都对林瑜有意,也知道彼此的心思,所以从来就不对付。不管在什么时候,听到情敌倒霉,确实有助于调节心态。
  见他心情好了一点,梁俊大着胆子又开始作死,话题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绕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所以乔哥,你那天到底为什么把那个阿江赶出来啊,他哪儿让你不满意了?
  一提这茬,乔默川刚转晴的脸色又黑了下去,斜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我说了,以后别随便什么人都往我床上塞,真以为我来者不拒啊?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梁俊立刻喊起了冤,觉得他这话对不起自己四处搜寻按图索骥的努力,能和林大少爷长得那么像就已经很难得了。
  难得?男人眉毛一挑,语气里的嘲讽根本不加掩饰,用钱就能随意打发的人,能有多难得?
  我的天哪!曹亮文立马夸张地感叹了一声:默川,各取所需玩玩而已,你以前的那些小情人哪个不是这样,你现在幡然醒悟,是因为谁啊?
  就是,旁边的梁俊也跟着搭腔:阿江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那天还问他会不会赛车,会不会弹琴,会不会打架。我说大少爷,您现在到底是在找谁的替身啊?
  乔默川顿时眸光一震。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质问,问题实在太过尖锐,几乎让乔默川心里长久以来的认知摇摇欲坠,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但是他转而又想起这么多年为林瑜的付出,想起初见时那一眼的心动,想起这么久对他的求而不得,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两个在说什么梦话呢,我对林渐西不过是一时兴起,只不过毕竟在他头上花了那么多心力,不讨回一点利息我怎么能甘心?
  说得倒是掷地有声,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是不是一时兴起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你这阵子的反常全是因为那小子。曹亮文懒得和他继续争辩,干脆直接指了条明路。
  我刚点了他洋酒服务,今晚上深蓝正好歇业,一会儿就打烊了。天时地利人和,你和人聊完,正好一起出去兜兜风舒缓下心情降降火气,我们以后也就不用跟着遭罪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敲开,林渐西果然出现了!
  他还是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酒吧制服,不卑不亢立在那里像一棵翠竹,漂亮又有傲骨。
  曹亮文立刻跟梁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拍即合,连外套都没拿就忙不迭地悄悄溜走,像是背后有狗在撵。
  于是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青年的脸上像覆了一层霜雪,神色极为冷淡,就和那天下车的时候一模一样,乔默川几乎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夺门而出。
  但这个人是林渐西。
  他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做这样不理智的事。
  果然,林渐西并没有再提之前的不愉快,也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客气又疏离地为他倒酒,动作还是一样赏心悦目。
  乔默川的目光贪婪地从青年的眉间一路流连到胸口,几乎沿着身上的曲线打转,看得心里痒痒的,等人完成了全套的洋酒服务准备端着托盘离开,才一把拽住他白皙的手腕。
  我们谈谈好吗?是问句,却不是商量的口吻。
  林渐西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还有工作
  你没有。乔默川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现在都快下班了,外面压根儿就没客人,你们四个服务生把三个杯子擦了八百遍,还工什么作?
  借口瞬间被戳破,卷发青年顿时拧起了眉,正要找其他理由脱身,不料男人的下一句话就毫无预兆地砸了过来。
  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这话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瞬间让林渐西瞪大了眼。
  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各自火气都很大,只是没想到一向骄傲的乔大少会选择先低头,上来就是一句道歉。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话就失了分寸。其实那天我没过多久就回来找你,可你人已经走了,电话不接,发消息也被你拉黑,我是真的没辙了。
  他主动放低了姿态,神色低迷,听着是道歉,却处处示弱,于是吃软不吃硬的林渐西定住了,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动容。
  乔默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软化,顿时心头振奋,继续道:再说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才口不择言,怕你识人不清,被一些看似单纯实则私生活混乱的人给骗了。
  ?这话一出,林渐西终于有反应了,而且十分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难道还有人比你乔大少更滥情更混乱吗?
  咳估计乔默川也觉得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十分没有说服力,轻咳一声道:当然,未经考证就背后言人,是我不对。
  林渐西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接话。
  可他眼底的冰冷已经逐渐融化,气氛终于开始缓和下来。
  对了,你生日礼物挑好了吗?乔默川主动关心起这件事,似乎已经彻底放下原先的芥蒂。
  这下林渐西答得很快: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那就是还没有。
  乔默川微微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他喜欢打高尔夫,那你知道送什么样的球杆吗?
  你说他爱好是烘焙,那你知道哪家的自制最正宗吗?
  你说他经常出席商务场合,那你知道什么样的领带夹最合适吗?
  林渐西哑口无言。
  乔默川立马乘胜追击:所以,为了表达我真诚的歉意,这份礼物,我包了。多少钱都由我来出,保证让他满意。
  这怎么行?
  林渐西马上坚定地摇摇头:钱我一定要自己付的。
  青年强调了要自己买单,但却没有再拒绝他的帮忙,这无疑是一个和好的信号!
  好好好,我来挑你来付。乔默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只觉得今晚上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情况发展,简直顺利得出奇。
  他唇角一勾,语带诱哄:今天正赶上酒吧歇业,我一会儿就带你去转转,把礼物定下来,怎么样?
  但是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林渐西眉心微蹙,面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乔默川很好说话:那就明天。
  明天上午有门考试,下午学校有必须亲自到场的打卡活动。
  那晚上
  晚上我要进实验室帮忙。
  乔默川无语了,呛声道:林渐西,你可真是日理万机,联合国秘书长都没你忙。考试打卡没办法,那实验室帮忙还不能请个假了?
  闻言,林渐西不禁抿了抿唇。
  半晌,他才垂眸小声解释道:那天和你去夜市,已经把最后的假请完了。
  乔默川顿时心口一跳。
  原来那天他为了自己还特意请了假,可自己居然和他吵了一架,害得他最后甚至连两块小蛋糕都没吃上。
  就好像吹得鼓鼓的气球一下子被针扎破了,乔默川本来一肚子的不满,结果顷刻间都消失在了青年的一句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