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经哲一进屋,整张脸当场刷地一下陷入惨白。客厅中央,一名穿着黑衣风衣的男子正被绑在椅子上,整颗头颅搭拉垂靠在椅背上。
宋情!他几步冲上前,托起那张全然失去血色的脸。
几名干警赶忙上前解开绳索,郁经哲将人拥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脸。
宋情,醒醒,你没事吧?
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很快,浅色的瞳慢慢睁开。宋情虚弱得像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蝴蝶,阿、阿哲?
是我!郁经哲急忙抱紧他,没事了,我来了,你不要怕。
堪堪地捉紧男人身上衣服,宋情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紧绷了数小时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郁经哲下颌贴着心上人的发旋,眼底隐隐闪出泪光。
太好了,宋情真的没事。
旁边李子群忍不住上前,郁总,先带宋总去医院看看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郁经哲这才回过神,扶着宋情慢慢起身。与此同时,在门口已被警察反手制住的纪安康目眶通红注视他们,突然间,他浑身猛地直抽搐。
不仅是郁经哲他们,就连按住他的那名警察也愣住,赶紧松开手,喂,你怎么了?
就在这电火光石的档口,重获自由的斯文男人眼底划过精光,他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硬物,直接冲向宋情这边
接下来的一幕,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之时,抱着宋情的那道身影直接转身。紧接着,就是锐物刺进血肉的闷声。
阿哲!
郁总!
李子群等警察火速上前按住纪安康,可他手上的东西已经刺进郁经哲的后背,正中心脏部位。
宋情一脸苍白,嘴里喃喃着阿哲两个字,双手抱住身边已然渐渐滑倒的男人。
我我没事郁经哲很想告诉宋情,他没事,他还要替他过生日,还要跟他求婚。
可是,黑暗正一点点侵蚀他所有意识。在完全失去所有感官意识前,他耳边只听到如恶魔般的怒吼。
宋情,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你竟敢设计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他会保护好他的宋情,他的新娘。
郁经哲想伸手拿出衣兜里的那枚戒指,可惜,黑暗很快笼罩他全身
*
有人在说话。
伤口离心脏太近,手术风险很大
有可能会失血过多,造成其他脏器受损
仿佛有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随后,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后,定格在记忆中的,是一声低沉又喑哑的再见。
热、痛、累三种感觉交织在身体上演,郁经哲昏昏沉沉,脑海中浮现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下是宋情笑着答应他求婚,一下又是纪安康拿着刀子捅.进宋情身体,最后是宋情冷冷将满身是血的他推开
不郁经哲从噩梦中惊醒,闯入视野的,却是王庆学那张脸。
经哲,你醒了?他露出惊喜的表情,郁伯父,经哲醒了。
很快,郁建国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也微微带着激动。可他抿了抿嘴角,我去叫医生。你陪他,聊聊。
王庆学点头,等人走后,他马上对刚醒的病人说道:自从你进院后,郁伯父可是连着守了你快两个星期了。
两个星期
郁经哲刚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头干涩得厉害,宋宋情?
听到这个名字,王庆学顿时愣了一下,他随即叹了口气,你先别急着找他,等医生来。
不郁经哲下意识要起身,可稍微一动,胸口处立即传来椎心般的疼痛。他皱紧眉毛,痛呼出声。
郁建国很快带着医生过来,再接下来,郁经哲只听得医生在旁边说了不少专业术语,整个人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到他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这回,郁经哲总算是真正恢复意识。身体依旧虚弱得不能动弹,可醒来第一件事,他便是四处找宋情的踪影。
已经错过了宋情的生日,郁经哲清醒后首先浮上来的念头竟是想将那枚戒指送出去。
然而王庆学却支支吾吾地,左右引开话题,最后,郁经哲反复质问下,他终于放放弃抵抗,将真相说了出来:
宋情已经消失了。
*
头上灯管发出白光,灰扑扑的水泥墙上挂着访客守则。逼仄的会客室自带令人窒息的氛围,往日光鲜亮丽的商界精英,如今穿着橙色马甲囚服,坐在方桌的另一边。
郁经哲一脸阴沉地看着他要找的人。
对方却突然笑了,郁总,看来你运气不错。
纪安康的视线落在他胸口处。那刀直接从后背刺入心脏,可这男人还是命大。
郁经哲冷冷看着他,托福。纪安康,你就那么恨宋情?
提到这个名字,纪安康嘴角的笑僵住,随即整张脸变得狰狞,当然,那个贱人,我恨不得捅他十刀八刀!
毕竟跟他数年,纪安康的性格郁经哲清楚得很。从来都是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心底,用微笑那张假在具示人。而此刻,这位前心腹大将对宋情竟然生出如此赤.裸.裸的恨意,郁经哲心中微动,纪安康,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帮他。
去年,是纪安康背叛了他,将飞鸿投资的股份悄悄给了宋情。
纪安康微怔,随即他微眯起眼,郁经哲,你来找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对于这位前上司,纪安康对他的了解也颇深。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信郁经哲会闲着无聊专程来探望即将沦为阶下囚的他。
都是聪明人,郁经哲沉吟片刻,索性直接说道:宋情他不见了。
他必须知道,他昏迷那天,究竟宋情在纪安康的屋子里遭遇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纪安康瞪大眼眶,然而下一秒,他却低低笑出声。慢慢的,他越笑越大声。
郁经哲沉下脸,可他非常有耐心,等纪安康终于笑够了,他才问:你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哈,我说纪安康直勾勾盯住郁经哲,目光透着几分恶意,又染上些许同情,郁经哲,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宋情的真面目吗?
在郁经哲略带狐疑的注视下,他舔了舔嘴角,露出残忍的笑,那贱人,从头到尾就是在利用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了哈~还有,最近调作息,更新时间挪到晚上9点了哦,各位老公么么哒~我们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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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白色浪花轻快打到岸边, 年轻男女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随后又爆发阵阵笑声。澄蓝的碧空只飘过几朵云,太阳肆意散发光与热。
一颗红色皮球呈抛物线飞到岸边, 落地滚了好几圈,最撞到一把白色沙滩椅停了下来。
一名黄发少年快步跑了过来, 哥哥, 可以帮我们扔过来吗?
沙滩椅上的修长身影听到声音动了动,他食指拉下鼻梁上的□□镜, 露出令人惊艳的面孔。
少年当场就愣住, 随即双颊飞起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敢直视眼前这漂亮,又透着几分慵懒的美人。
躺在沙滩椅上的人缓缓坐起身,弯腰, 骨节分明的手捡起红色皮球, 轻轻扔了过去。
对面这位漂亮哥哥突然朝他露出一抹笑,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住球, 脸上已经一片通红, 谢、谢谢。
说完,他像完全招架不住这漂亮男人的魅力,抱起球飞快往回跑。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青年撩了下额边微卷的黑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可当他转过身时,笑容却突然凝住。
很快,他微眯起眼,不错嘛,还能找到这儿。
十米外,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阳光下。灿烂的艳阳一点也照不进他的心, 男人长得极为俊美,可脸上却布满寒霜,与这片欢声笑语完全格格不入。
他们脚下站的,是普吉岛西海岸北部的迈考沙滩,每年十一月至三月是海龟上岸产卵时节,会吸引大量旅客。可眼下是五月份,正好过了最热闹的那段时间,游客极为稀少。
眼前这人头发已经长到及肩的程度,郁经哲一双如墨般的星眸直勾勾锁住对方,目光复杂。
我找了你半年,宋情。
在宋情消失的一百八十多天里,他像疯了一样四处找人。由一开始的焦躁绝望,到慢慢接受现实,再到突然间,他找的私家侦探就传来消息。
俨然不知他如何度过这煎熬半年的漂亮男人却是抬手挡眼,望了下天。这么热,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吧,郁总。
说罢,他转身就往旁边的小道走去,连看也不看,他有绝对的把握男人会跟上他。
很快,清凉舒爽的空调房将所有热气全部挡在外面。
旅游淡季,这家咖啡馆人少得可怜。宋情轻车熟路叫来服务生,开口就点了一杯美式和卡布奇诺。
不一会儿,两杯腾着淡淡白烟的咖啡被送上桌。
宋情拿起银勺,慢条斯理搅着褐色液体。察觉到男人视线,他挑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有没有让你重温旧梦?我记得,杨逸晓喜欢卡布奇诺对吧?
他一副怎样我装得像吧的模样让郁经哲眼神又黯了几分。我说过,我爱的人不是杨逸晓。
宋情放下勺子,端起咖啡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闭上眼做出享受的表情。随后他睁开眼,目光却染上几分嘲讽,你是想说你爱的人是我,可是到现在,你真的还爱我吗?郁、经、哲。
一字一句咬着念出男人的名字,宋情单手支着下颌,像在等待什么。
果然,下一刻,郁经哲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住怒火,他几乎将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宋情,为什么?
宋情又笑了,什么为什么?
眼前这张曾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如今却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讽刺的笑容。郁经哲忍住椎心的痛,缓缓说道:我去监狱见过纪安康了,他因非法□□和故意伤害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哦,是好事呀。宋情又抿了口咖啡,用义正严辞的口吻道:像这种犯罪份子,就应该受到法律惩罚。
但是,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不是吗?郁经哲想到纪安康在狱中跟他说过的话,看向宋情的目光透着极致的悲痛。
从一开始,你就是想要拿回纪安康手上的股份,将他赶出宋氏。
宋氏与海外那家公司的合作出了问题,随后宋情与纪安康都拿出自己的股份出来抵押。可最后,宋氏度过危机后,却没再拿钱出来赎回他俩的股份。纪安康手里宋氏的股份完全清零,宋情更是连夜下发文件解除纪安康的职务和合同。
那天早上,纪安康盛怒之下,便跑到宋家去堵人。
郁总,你好好想想,为什么那天那个贱人会一个人在门口?探监室内,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纪安康阴沉着脸,因为他根本算好了,要诱我上钩。
在郁经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纪安康重新复盘了宋情生日那天早上的事。一开始,他只想去找宋情讨个说法,可独自站在门口的漂亮男人却不断用言语挑衅他,最后,在宋情不断暗示下,纪安康完全丧失理智,竟然真的对宋情出手。他推了宋情一下,可那人却撞到墙壁昏了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带回海心城的家里。再接下来,就是郁经哲带着警察上门。
郁经哲,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利用我、利用你!穿着囚服的男人咬牙切齿,眼底燃起熊熊怒火。
然而,他接下来的命运,却是得在铁窗内度过一段灰暗岁月
脑海中回荡着纪安康充满恨意的声音,郁经哲心像被刀子来回凌迟般,鲜血淋漓。
因为,纪安康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那天,你故意走到门口,就是在故意等着他,对吧?那段时间,他俩出门一直都是郁经哲将车开进花园,亲自按铃进屋接人。
他找不出宋情那天会独自走出大门的理由。
而且,宋情算准了,他上门接不到人,肯定会想尽办法找他。事后,许姨也曾说过,宋情早在几天前便叫人上门调试过监控。
一切,皆是早有预谋。
你已经拿走了他手头所有股份,还有也赶他出宋氏。为什么,你还要赶尽杀绝?郁经哲知道他爱的宋情不是个好人,可他没想到,眼前这漂亮得令无数男人垂涎的尤物,竟然能狠毒至此!
面对男人一声声控诉,宋情却是气定神闲地盯住他,仿佛两人在谈论天气般悠然自得。你别这么凶,有些话你可说错了。我并没有赶尽杀绝哦!
他抬起食指摇了摇,非常可惜地叹了口气,是他自己劝我拿股份出来抵押,也是他自己愿意拿股份跟着一起抵押至于绑架我,那也是他自己的行为。由始至终,我可没拿枪指着他的头,要他去犯罪呢~
美人歪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在质问: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寒意从脚底蹿至全身,郁经哲只觉得自己连神经末梢都冰冷得可怕。你设这个局,就是为了除掉他?
宋情正想开口,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却低吼道:别再骗我了,宋情!
眨了眨眼,宋情身子倚靠在卡座,收起所有戏谑表情。他审视满面怒火的郁经哲数秒,随后扒拉下头发,目光陡然染上几分邪肆。
郁经哲,从来都没人能威胁我。他冷冷笑道:纪安康以为他帮过我一次,就想上我,还想要宋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