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族不也是苦于无法进入真正的世家圈子,手段层出不穷么?论讥讽陶岁也不在话下,和施皖沅在一起的折磨日子早丢了所谓的君子之风,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人互怼,也只能将唯一的千金小姐当作敲门砖,祈求能够见识到一点。
敲门砖触碰到受尽宠爱的姑娘底线,施皖沅胸膛急促地起伏,眼睛霎时就红了,倒不是被气哭,而是怒火上头却无法对陶岁出手,她现在还被控制着行动,除了嘴巴能活动。
我我要杀了你!施皖沅放狠话,近日你给我的折辱我永远不会饶恕你。
陶岁:确定?
冰冷的长剑出鞘,横亘在少女的脖颈,割下一缕流落在脸侧的发丝。
你还不知晓自己此时的处境吗?陶岁收回长剑,再次封上对方的嘴。
而寄出去的那封信已然进入陶家。
信里不仅表明退婚的决定,还说明了退婚的理由,将最近发生的事罗列出来,将少女暴戾妄为、贪婪任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如在潘林小镇欺压普通百姓且不悔改,比如倾尽全城之力量身定做的成衣不愿要,寻的炼器宗师裁制的宝衣也不要,找到琉璃幻蝶衣的原铸造者制作了施皖沅想要的衣服,仍不满足胡搅蛮缠打起他人衣裳的主意。
同时对后续可能引发的坏结果,保证自己能够解决。
施家因为家族里有新晋的金丹修士,才能一跃而起搭到世家的边缘,到底底蕴不足,老牌世家也不是很能看得起宛如暴发户的陶家,不被承认便无法称作世家,也接触不到世家核心。
而陶家虽然没落,却是辉煌过,在世家圈子里依然留有姓名,否则也无法请到炼器宗师和找到琉璃幻蝶衣的制造者,陶家只有伪金丹必须顾忌施家以武施压,可若是有了属于自家真正的金丹呢?
陶岁拿出不久前得到的黄符,出神良久。
夜深。
天际挂着一轮圆月,清薄的云雾缓缓飘过,拦住了一片月华,投射到大地间便更暗沉柔软。
还不睡?
师兄,不也没睡?
谢亦朝坐到百年老树下的石墩上,望着对面身姿挺拔,一袭单薄绸衣的人:喝点酒?
舒清晏深邃的眉眼里蕴着丝疲惫,被噩梦惊醒让他的精神有些糟糕。
不行,你还未满十八。谢亦朝指尖点了点舒清晏的额头,不能喝酒。
舒清晏感觉自己舒服许多,能思考他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太明白:为何?
师兄说的话,你都不听吗?谢亦朝虎脸。
舒清晏本也没想饮酒,而且也不喜欢酒,谢亦朝这么一讲称得他跟酒鬼一样,被驳得没脾气地回道:自然听师兄的话。
谢亦朝为其榨了杯果汁,递给人慢慢喝,而他自己倒是潇洒地温一壶酒,独酌。
酒极香,晕着桃花的甜蜜。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亦朝脸颊微醺,盯着乖乖喝果汁的舒清晏,潋滟的眼眸盈满醉意。
那点酒,怎么可能令元婴期的他醉了。
但另一人像是信了。
师兄。舒清晏忧心地看着他,你还认识我吗?
谢亦朝把住舒清晏的手:快告诉我什么时辰了?
子时。舒清晏对于他的亲近,身体有些绷紧,似乎忆起不好的回忆,也是醉酒的人,强拉着他沉陷欲海,不能逃脱,无法自主。
正好。谢亦朝笑起,生辰快乐。
即刻,一柄薄如蝉翼的剑悬在空中,月华沉积,美不胜收。
它名镜月,赠与尔。
丝丝缕缕的杀意溃散,冰岩漫起破裂的缝隙。
14.百宝阁营业
日上三竿。
潘林镇外围的院子里,升腾起袅袅的白烟。
谢亦朝煮了碗阳春面,温着醒酒汤,昨晚半杯便倒的人总算饿醒。
睡得可好?他问。
舒清晏觉得自己骨头都睡酥了,小心地活动着:嗯他又想感谢师兄昨晚的照顾,但及时止住话头,师兄呢?
谢亦朝想到深夜里醉酒的人安静待着的可怜模样,结果触碰一下便满身是刺,若不是他不曾抱有其它企图,说不定就着道了。
他别有意味地道:师弟在药理方面见解极高啊。
我酒品不好吗?舒清晏试探地说。
谢亦朝挑起唇角:很好,我能应付,但就是你不能在别的地方醉了。
我不会再饮酒。舒清晏。
谢亦朝揭过话题,招呼道:过来吃面。
他们整日关在家,日子平淡。
待到了翌日清晨。
谢亦朝制一面旗帜,上面书写着晏朝百宝阁,他的杂货摊正式营业,没有任何热闹的开业仪式,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出现。
东际穿射过一缕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小哥,是卖什么的啊?经过的行人见到常走的路多出一家货摊,颇为好奇地询问。
谢亦朝的摊子上除了瓶瓶罐罐,就是随意摆在边角的器物饰品,确实令人不明所以。
我观你印堂发青,估摸是要陷入倒霉事中,我这里有枚避难符,二两银子即可拥有,保你平安。谢亦朝的话一出可够神神叨叨的,惊得询问的路人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脚底抹油溜了。
谢亦朝摇摇头,替对方逢凶化吉不愿,非得自找罪受,罢了。
渐渐人气多了起来。
晏朝百宝阁周边也围拢了些人女人,都是瞧美男子的,谢亦朝那副皮囊倒是吸引了不少顾客。
他从摊子底下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三支花簪,那花栩栩如生还挂着晶莹透明的露珠。
周围的妇女顿时眼前一亮,对于漂亮的事物,她们疏于抵抗。
小哥,这簪子多钱啊?有大胆的姑娘先开了口。
谢亦朝看向她,将姑娘看得娇羞低头:我这簪子不仅做工独特复杂,且有驱邪避秽的作用,在寺庙里染过香火、听过经文的。
仗着好看的脸胡说八道,那些女子竟然信了,不过他也不算欺骗别人,花簪确实具备驱邪避秽的作用,至于在寺庙浸染香火的事确是假的。
也不贵,仅一两银子。
觉得之前说的二两银可能贵了,特意降价一半。
然而,他不知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依然是笔大花销,可供一家三口维持两个月的生活,时不时能吃上荤腥那种。
谢亦朝察觉到她们的犹豫,赶紧话锋转变:不过今日初做生意,皆有优惠,在原基础的价格上削价八五成!
原价一两银子陡然变成只需五百文即可购买,着实吸引到觉得自己占到便宜的人。
五百文咬咬牙也是可以拿出来的,而且能居住在潘林镇的人家怎么也算不上贫穷。
摆摊两个时辰,总算做出第一笔生意。
三支花簪被身上带了足够银钱的妇人交易,余下一堆询问他是否还有其它的姑娘。
物以稀为贵嘛。谢亦朝笑吟吟地摇头,表示没有了,他也是从别处收来的,可遇不可求,虽然那簪子就是他从芥子空间扒拉出的鲜花现制的。
簪子没有了,还有其它首饰。谢亦朝摊手表示,只是一时未带到此,可能需要各位明日再来。
那小哥你摊子上的瓶瓶罐罐装的是什么啊?
谢亦朝仍是笑着道:丹药。
丹药?有人问,我们能用吗?
有能让我们长生不老的丹药么?
容貌永驻的也行。
谢亦朝:延寿和容貌永驻的有。
当真?
谢亦朝肯定:当真。
价格是?
所有人都将目光凝聚向他,迫切的模样。
谢亦朝:无价。
小哥,你戏弄我们呢?!脾气暴躁的姑娘憋不住埋怨道。
谢亦朝双手环抱,歪歪头。
方还生气的姑娘顿时消去火,心软成一团春水。
立即就有为谢亦朝说话的人。
能够延长寿命和容颜不老的东西,定是珍贵非常,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毕竟你的生命和容貌岂能轻易用金钱衡量。出声的人竟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尽管颜值欠妥,但周身的气质和干净整洁的长衫,仍令姑娘们惊呼出声,挨得近的女子羞答答地搅手帕。
若说谢亦朝是可望不可及,只能远观,那么这位男子就是可以接近甚至结为秦晋之好的人选。
这位谢亦朝挑挑眉,发现对方不同于正常修士的特殊情况,道友说得没错。
前辈折煞我了。男子稽首,可称不上道友,我修为低微无法更上一层,现已离开山门,做回寻常人家。
谢亦朝点点头,改口:小兄弟,有甚看上的东西吗?
男子浅浅微笑:我想为内人买一对耳饰。
仿佛听见了周围女子心碎的声音。
谢亦朝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给他扒拉出对耳饰:今日初开业,皆有优惠,原价一两银子,现只要五百文。
耳饰翠玉欲滴,清透别致。
看成色就远远超出五百文的价值,何况里面隐藏的符纹,驱邪避灾,一生安稳。
要不要?谢亦朝不耐烦人的踌躇,催促道。
要。男子忙道,取下荷包就双手递给他。
谢亦朝:他从里面拿出五百文,便将荷包重新扔给男子。
买完东西就赶紧离去,挡着我做生意小心掉钱!
男子哪不明白他的意思,再次稽首,也不矫情拿着耳饰和荷包走出人群。
谢亦朝又看向在他这里待了许久的姑娘们:你们还有想买的吗?
我们明日再来,请一定多准备些饰品。
没问题。
打发走这些姑娘后,谢亦朝考虑着明日他要弄些什么能忽悠人买的首饰,还得审美在线,否则无论他说这东西再好,她们也不会买账。
犹在沉思间。
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些许,光感敏感的他眸中恢复焦点。
瞳孔骤缩。
来者白衣飞花似云雾,腰间一抹淡粉纱,银线缠绕宽袖,掠起一缕暗暗梨花香,美撼凡尘。
对方轻声低语:我做了点吃食,你从早守到现在该是饿了。
食盒打开,里面盛装的菜肴意外色香俱全。
全是你做的?谢亦朝忍不住提问。
舒清晏不好意思道:向杜大娘请教了些。
怕不是请教了些,得完全是大娘做的。谢亦朝也不戳穿。
舒清晏:能入口吗?
谢亦朝细嚼慢咽,抬眸看他一眼:十分美味。
舒清晏还记得自己当初做的菜被对方拿去喂狗,傲气道:勉强吧。
谢亦朝眸光一闪,开始怀疑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否错了,他打量起盘中的菜,真是对方做的?
师弟,吃过吗?他问。
舒清晏抚起飘落耳边的发丝:吃过了。
谢亦朝视线顿凝,攫住人抚发丝的左手,那娇嫩清瘦的食指上有道伤口,他的声音沉下:怎么回事?
没事。舒清晏想挣脱,反被握得更紧,略显无奈地解释,只是不小心划到,已经止血没事了。
谢亦朝皱着眉,半响不语。
舒清晏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以后别下厨了。谢亦朝神情认真,我给你做。
那怎么行?舒清晏声音温软,师兄以后不娶妻了啊?
谢亦朝怔住。
舒清晏终于能够收回自己的手,耳边便落进谢亦朝理所当然的话。
师兄等你找到能照顾你的妻子以后,再考虑娶妻成家,当你没找到适合的妻子前就由我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环节
嘉宾:舒清晏
记者:请问,你是否不知金丹以后便可辟谷?
舒清晏:我知道。
记者:那你为何还要为谢亦朝送午膳?
舒清晏:
(记仇)
15.可愿陪我
白驹过隙,晏朝百宝阁的生意逐渐走上正道,至少有不少修士以灵石交易丹药,买得最好的自然是大小还丹。
解毒丹、疗伤膏卖得也不错。
秘境开启的日子临近,听说会开启半个月的时间,到下一次开启时是三个月后。
潘林镇的人流猛然暴涨。
谢亦朝没耐心为别人一次次解答,直接在摊位上写好丹药名称与价格,概不讲价,他安安静静地守着摊子,见识到来自大宗门的弟子,甚至是仙门弟子,他们补给充足,没有购买他的东西,仅仅像是体验红尘般来瞧了瞧。
君华世家的人。谁嘀咕了句,那穿着贵气同出一脉的两位修士看了过来。
被目光笼罩的其他人,暗中骇道:好盛的气势。
无事发生。
两位君华世家子弟收回视线,缓缓路过。
真无愧八大世家的名声,虽前日闹出段笑话,却也不是他人能够轻易取笑的存在。
小声的讨论被一位匆匆赶来、毫无修为的白丁冲散。
就是这里!
人群被挤开,皮肤黝黑的汉子神色焦急。
谢亦朝挥袖,拂去了对方的张惶:有何事?他看出此人与之前他断言会倒霉的人,长相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