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冰棍,天气好像又没有人那么热了。
赵志远找了一上午,没找到赵兴国,只好去买了西瓜回去。
一上午的时间,刘涵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早饭没吃,午饭也是。
赵香云去敲门,过了好久,她才出来。
一双眼睛,肿的跟金鱼眼似得。
“我买了冰棍,去吃一根,天太热了!”
赵香云绝口不提早上的事儿。
刘涵看了她一眼,道歉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
吃了些东西,人也精神了很多。
陈五月还是问起了刘涵,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涵摇头。
尽管她知道,改变是从昨晚开始的。
“小涵,兴国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吓到了你,我做母亲的,也有责任,我给你道歉!”
刘涵:“妈,你别这么说,是他自己做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
赵香云:“你们都别道歉了,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变成这样。”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赵香云。
赵香云实话实话。
陈五月也不是个傻瓜,三件事,她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昨天夜里,她和香云他爸说话的时候,被偷听了去。
“他可真是个好的,大晚上,偷听我和他爸说话,还要不要脸了?!”
“妈,不一定的!”刘涵替赵兴国解释。
陈五月却已经听不进去了,“我说呢,一早上讽刺我,还故意当着我的面,给二喜放肉吃,就因为我昨天晚上说香云狠心,不让我给锦宝他们做好吃的!
他是怎么好意思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钱,给过我一分吗?在家里吃这么久,吃过一粒米吗?
我不在,家里的鸡鸭是秀英在养,我在家,喂猪,养鸡,带孩子,哪一样不是我自己做的?他的衣服是谁洗的?他的饭是谁做的?没错,他是赚了钱,可他不想想,他是怎么赚的钱?”
陈五月快被气疯了。
“妈,你别想那么多,别把自己气坏了!”
“我也不想生气,但那个白眼狼,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说的好像我虐待过二喜一样,刘涵你说,我哪次准备东西,不都是三个孩子一样多?这一次要不是打虫,我至于天天只给孩子弄蛋羹吗?
人香云的孩子,没打虫,天天都是这么吃的,他们挑了吗?”
陈五月越说,越气,越气越说。
赵香云只好让她去看看三个孩子,“妈,娇娇一上午没上厕所,你帮我去看看,还有锦宝,你不是说他喜欢吃树莓?看着树莓流口水?我早上也摘了一篮,放在房间里,还没有动!”
陈五月明知道,闺女赵香云是在找理由,但她还是出去了。
她一走,刘涵就开始哭。
“对不起……香云,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别说对不起,刘涵,我们还是朋友,你也别帮他揽事儿。”
赵香云不会牵连无辜。
她只后悔,自己养了头白眼狼。
……
赵兴国是晚上回来的,早上吵了架,他就去了县城。
先是将县城那边,给赵香云的日化用品店的供货单,单独抽了出来。
又让财务将还没有结清的账,全部算好。
忙完这些,下午的时候,又来了村里,同样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所有资料,全拿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赵家人正在吃完饭,白炽灯灯泡,就在头顶。
算不得多明亮,但比蜡烛和油灯,好太多。
“你自己看看,看完了,找个时间结清账单!”赵兴国重重的将存单还有账单,拍在赵香云面前。
“你在做什么?疯了你!”赵志远激动的站了起来。
“爸,你都一年多没管厂里的事儿了,你现在也管不了了!我是厂长,我说给谁供货,就是给谁供货,我说谁得结账,谁立刻就得结账,不然我就报公安!”
听到这里,赵香云笑了,“过河拆桥?你忘了,你这厂子,是谁帮你做起来的?”
“是你们不要的,一个个要做玩具,要上学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以为,等你们毕业了,这厂子还在?不是我,厂子没有现在,不会扩建!”
此刻的赵兴国,偏执的可怕。
赵香云只觉得好笑。
“我在厂里,也是有股份的,当初厂子开起来,我和江卫民是除了钱的!”
“钱?可以啊,给你们就是了,比当初的基础上,再多一百块,让你们赚,好不好?!”
“赵兴国,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你让爸监视我,你不过分?你瞧不起我,觉得我不如李建设,你不过分?我是大哥,凭什么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不上你?
你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老三可以念书,老二学拖拉机,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我真的受够了,妈既然这么喜欢你,怎么不直接去你那儿住着?还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做什么?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替你们看孩子?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当初不那么偏心,我会这样?反正我丑话说好了,以后我在家,不准她回来。”赵兴国这话,是看着陈五月说的。
“你要是觉得不好,你也可以提分家,分家之后,四个孩子,负责养老!她从小到大,得的最多,负责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一我们三兄弟负责,我只出钱!”
“大哥,你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分家?分什么家?”赵庆国不认同大哥的话。
“庆国,不是我说你,你也够可以的,能忍啊。当初你不也怨恨妈只对她好,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忘记了!”
“你忘了?你是怕她发了财,不带你吧?庆国,我劝你别跟着她了,这女人在外面赚了钱,也没有说带着你,你还不如跟着我,至少我不会让你饿着。”
赵兴国越说越离谱。
他说的越多,赵志远越沉默。
等到赵兴国说完了,赵志远看着他,“你说完了吗?”
“还没!我还要说,你是一家之主,却从来都是让妈踩着脸,你当初要是男人一点,坦荡一点,我和二弟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欺负?什么叫欺负?供你吃穿叫欺负?我们这些年,只付出过,从来没有索取过!你这么喜欢分家对吧?好,分家!家里什么东西,你看上了,你就拿走,我和你妈也不需要你养老。你这么喜欢那个厂房,你拿去!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往后你不准再出现在赵家!”
“谁稀罕!”扔下这句话,他看向刘涵,“小涵,收拾东西,带着儿子,我们走!”
刘涵怔在原地,过了许久,她看了一眼陈五月,看了一眼赵香云,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跟着赵兴国,转身离开。
“大哥……”赵庆国试图叫住他,但是被赵志远阻止了。
“别叫他了!”
“爸……”
“他心里,一直藏着掖着,今天也算是说出了心里话,有他没有他,日子照样过!”
“可是爸……”
“我和你妈是偏心,没有错,但我们理直气壮,我们自己的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凭什么就只能对儿子好?凭什么女儿就要被轻视?他既然这么将自己当回事,他就自己去好了!”
赵志远从来不说这么任性又伤人的话。
但是这一次,他说了,说的还很决绝。
“庆国,这是个机会,你们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直接说。”
赵庆国摇头,“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王秀英点头,“我也没有怨言!”
即便当初,王秀英抱怨过。
可是这一切,和香云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她是女儿,得了好处,所以恨她?
可偏偏因为香云,她改掉了过去的坏习惯,就是因为香云,她感受到了婆婆陈五月的真诚对待。
她不觉得陈五月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们不是陈五月偏爱的那个。
就像她自己,明明生了两个儿子,也会又被偏爱的另外一个。
她都是这样的,怎么要求别人?
再说她觉得婆婆已经做得够好了。
帮她带了孩子,吃的,用的,也没有少过孩子,这样就够了。
再想下去,也是做梦。
而且他们都不如香云对公公和婆婆好。
婆婆手腕上那个金手镯,是香云送的。
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香云买的。
她和刘涵两个,每年都能收到香云寄的衣服,这样,已经够可以了。
至少,对比起来,香云给她儿子买过钢笔,买过衣服,赵兴国这个大伯,赚了钱,却没有给孩子们买过任何东西。
“你们不要分家?”赵志远又问了一句。
“不分,我们愿意和爸妈住在一起,愿意给爸妈养老!”赵庆国和王秀英同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