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之中，的确是洗经伐髓的阵法，赫远的灵气引导程沐筠运行，引导寒潭之中的灵气一遍又一遍地冲击他的经脉。
滋味不可谓不难受，如同万千小刀在割裂经脉，随即又很快被灵气修复完毕，连骨头也仿佛在被反复锤断再生。
在这种剧痛之中，程沐筠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如果不是他恢复记忆，体内乃是上古神祗的魂魄元神，即便是此前的师尊程沐筠，也发现不了这点小动作。
赫远的神识，偷偷跟随着灵气进入了他的体内，在紫府之中，细细密密地织成了一张网，遍布每一角落。
程沐筠：系统，赫远在不疯的时候，疑心还是很重的。
系统：那当然，他可是男主，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当初他被魔修骗不就挺傻白甜的。
系统：那是成长，主角也不可能一出现就日天日地啊。
程沐筠：有道理，所以我当初做的事情也没错啊，雏鸟总要离巢嘛，那是来自师尊的磨砺。
系统：你哪是雏鸟离巢，你那是人家毛都没长齐就一脚踢下悬崖，不对，我怎么被你带跑了，你怎么突然说赫远疑心重？
程沐筠本就是借着同系统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洗经伐髓的痛苦，会让元神松动，更容易发现破绽。赫远就是在借这一点，再次确认程沐筠究竟是转世还是夺舍。
夺舍而来的身体，在这种剧痛之下，元神会露出和身体不相合的地方。
程沐筠解释给系统听，顺便吐槽道：我说赫远怎么不带我去门派那走正式收徒流程，换玉牌登记造册，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许久过后，赫远的手收了回去，起身，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岸边。
他看了眼尚在寒泉之中的程沐筠，说道：静心调养。
说完，转身离开。
程沐筠闭目入定，感受经脉被拓宽之后带来灵气涌入带来的畅快感。
这一入定，就是一月有余。
待到程沐筠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是灵寂期圆满。
程沐筠长叹一口气，道：这关应该是彻底过了，说起来，赫远对弟子还是很不错的。
郁钧这具身体的资质只是普通，经过这次洗经伐髓之后，起码也是上乘资质了。
出了洞府之后，程沐筠看到坐在外面石凳上的赫远。
他上前行礼，道：师尊。
赫远过了片刻，才抬头，嗯。
程沐筠这才注意到，赫远手中拿着一柄小小的竹剑。他装作浑然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师尊，这不是我送给顾兰九的竹剑吗？
赫远道：嗯，前几天她来找你，忘在此处了。
编得像模像样的，程沐筠发现赫远现在的如寒冰般的外表，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扯起谎来完全不会心虚，也不会尴尬。
程沐筠道：原来如此，那我拿去还给他吧。说罢，伸手去接。
赫远反应很快，手掌一翻，竹剑消失。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程沐筠静静地看着赫远，看看身为师尊的他能如何挽尊。
赫远倒是淡定，道：这竹剑，你是从何学来？
啊？程沐筠不解。
曾经，也有人给我做过这样的竹剑，再次见到，有些怀念罢了。
程沐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翻手就从储物戒里拿出本书来，递过去道：师尊，这是此前我在下山时在市集上买的，好像是常用来哄小孩子的。
赫远接过一看，随手翻了翻，果然，里面都是各类小孩玩具的制法，其中还有不少是师尊曾经给他做过的。
也是，那人身体不好，自己练剑时便喜欢在旁看书。
赫远知道他看的书很杂，什么都看，会看这类书也不奇怪。
他沉默地抚摩那本书片刻，那你为何要用竹子为材料？
程沐筠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从小就喜欢竹子。
赫远怔愣一下，又仿佛想明白什么，也是，他
话没说完，他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换玉牌，正式登记为我的亲传弟子。
与此同时。
系统的提示声也响了起来：恭喜恭喜，修复进度条到达50%，剧情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了。我是真的佩服你，剧情飞成这样都能给掰回来。
程沐筠：过奖过奖，我就说，我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呢，都是心魔作祟，你看，师徒关系走上正常轨道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程沐筠走完拜师流程，换了玉牌，正式成为玄鸿剑尊的亲传弟子，过上了除了修炼就是修炼的日子。
赫远相信程沐筠真的是师尊转世之后，似乎勘破了某些境界，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再心魔爆发过，也没有再去过问道峰。
两人的关系，和太玄宗任何的师徒都没有什么两样。
修真无岁月，转眼已经是二十余年过去。
程沐筠已经结丹。
而顾兰九，在程沐筠的引导之下，经常到破晓峰来串门，算是太玄宗内，为数不多的可以和赫远说上几句话的弟子。
修复进度条，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70%。
程沐筠对这种状态十分满意，唯一遗憾的地方在于，五年前程沐筠闭关稳定境界，进度条也岿然不动了。
他本觉得一静不如一动，以赫远的状况，让时间抹平一切是最好的。可等了五年，进度条都没有哪怕半点动静。
程沐筠睁眼，起身，决定出关。
系统：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沉迷修炼不可自拔吗？怎么又要出关了。
程沐筠：我觉得还是得推一推进度条了，修炼这种事情，体会过就好了，我也不是来飞升的，何必那么认真。
系统：你倒是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程沐筠：那当然，什么都没有我的进度条重要，为了让进度条动一动，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他抬手推开了闭关处的石门。
事情永远就这么凑巧，程沐筠才一出关，一道遁光就在眼前落下。
来人正是已经二十余岁的顾兰九，她如今已是出落得英姿飒爽，啊，郁师兄！你终于出关了！
伴随着顾兰九声音响起的，是系统的提示声。
如你所愿，进度条动了哦。
程沐筠问：进度条又涨了？
系统：不，掉了5%。
程沐筠眼前一黑，差点没被一口气梗死。他就是出了个关，还没同顾兰九说上一句话。
这进度条怎么就掉了？
为什么？
第36章 病弱师尊他人设崩了
此时正巧是阳春三月,山下的大片桃花林开得正好，阳光和煦，四处皆是鸟儿鸣叫。顾兰九一袭白底蓝纹的核心弟子道袍,梳着简洁不失巧思的发髻,站在那处便能入画。
一切都这般美好。
唯一不美妙的,只有程沐筠的心情。
他甚至不想多看顾兰九一眼,只想回去继续闭关,还想穿越回一炷香前去打醒那个吃饱了没事干决定出关的自己。
顾兰九有些迟疑,郁师兄，你怎么了？
程沐筠回过神来，勉强冷静一下,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这次闭关时间有点久,许久没见你倒是又变了模样。对了,你这段时间见到过我师尊了吗？
顾兰九莫名其妙，怎么可能，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剑尊了，要不是你在这,我根本不就不会靠近破晓峰半步。
说完，她似乎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四处张望,拍了拍胸口，啊,对，我都忘了，我是看到剑尊找我师尊去了才过来的,还好还好。
程沐筠：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发晕。
顾兰九的惊呼，郁师兄，你怎么了？她伸手想扶程沐筠，又在碰到袖子的瞬间收回手去，似乎在畏惧什么。
刚出关，有点不适应，你让我缓缓。程沐筠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兰九在对面坐下，双手乖巧落于膝上，安静地盯着地面发呆。
过了片刻，程沐筠问：顾师妹，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惧怕我师尊。
顾兰九：整个太玄宗上下，有谁不怕玄鸿剑尊啊，连我师父都怕呢。啊，当然，我并非是不尊敬剑尊的意思，就是嗯，你懂的。
程沐筠：我不太懂，你不是能和师尊说上几句话吗？我看你也不怕他啊。
嘿嘿。顾兰九笑了一下，那是我装的，听说尊上最讨厌畏畏缩缩的人，万一我表现不好惹他厌恶，不让我来找你了怎么办？
这些年来，顾兰九在门派之中如鱼得水，认识了不少朋友，但在她心中，郁钧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她一直把郁钧当哥哥看待，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想着要对方同意才行。
想到这里，顾兰九道：啊，郁师兄，我有一件事情要同你说。
程沐筠问：什么事？
顾兰九：我已经遇到情投意合的人了，不出意外的话，在结丹之后我们就要结契成为道侣啦。
她性格爽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没什么羞恼之色，十分坦然。
轰程沐筠仿佛听到晴天霹雳在自己耳边炸开。
系统，我没听错吧？顾兰九谈恋爱了？她还要结契了？有道侣了？说好的灵魂女主呢？说好的命运指引呢？
系统：你，你冷静一点，说不定是跟赫远呢？
程沐筠欲哭无泪：你傻啊，刚才顾兰九还怕赫远怕得不行，之前又扣了5%的进度条，这个顾兰九的未来道侣，怎么也不可能会是赫远啊！
系统：就，或者是赫远披马甲跟她谈恋爱了？
程沐筠一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要结契的未来道侣，是谁？
顾兰九道：赵师兄啊，我已经和赵师兄交换了信物，家里也同意了，等我结丹后就能结契了。
赵师兄是谁？
顾兰九叹了口气，郁师兄，你也不能老被剑尊关在破晓峰里，一点也不了解门派中事。
程沐筠：他怎么就被关在破晓峰了，这不是在修炼吗？
顾兰九继续说道：赵师兄是和我同时入门的弟子，这次门派大比的第一名，他对我可好啦！上次在秘境历练
顾兰九的声音如同黄鹂鸟一般动听，噼里啪啦地把她从认识赵师兄到相知相许最后定情的经历，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程沐筠听完，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了，好像是真爱。
顾兰九说完之后，又问：师兄，你觉得怎么样嘛？
她虽不是郁钧的弟子，但是郁钧把她带到太玄门的，在她心中是如兄如父般的存在。这般大事，顾兰九自然觉得还是必须要征求郁钧的意见。
此时，程沐筠已经心如死灰，摆了摆手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也已经是大姑娘了，自己判断就好。如有天他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解契休了便是，我给你撑腰。
顾兰九笑了，行礼道：我就知道。
程沐筠很累，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差不多到晚课的时间了，你去吧。
顾兰九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问道：师兄，到时候我结契大典的时候，你能不能作为兄长出席啊？
程沐筠点头，又道：这是自然，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顾兰九声音更小了，就，就是，你能不能自己一个人来，我怕剑尊来的话
接下来的话，她似乎有些顾忌，没有说完，程沐筠很是不解，师尊他那性子，也不会喜欢参加这种场合，你为何要担心这事？
顾兰九眨了眨眼睛，道：你来，剑尊肯定会来的，就，你能不能悄悄的趁他闭关时
顾兰九话没说完，就见一道剑光划破天空。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像个小兔子一样蹦出去好几步才化为遁光消失。
程沐筠：，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说好的命运的吸引呢？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有些心虚，可，可进度条证实了的。
程沐筠觉得心很累，他也不讲究，直接趴在了桌上，半死不活有气无力。
他闭着眼睛，还没平复好心情，忽然听有人开口道：顾兰九来了？
程沐筠起身，行礼：师尊。
站在面前的赫远，穿了一袭白底蓝纹的门派制式道袍，地位崇高的太上长老常穿的那种。
那袭灰色衣袍，在他收程沐筠为徒的第二天，就没见穿过了。这也是程沐筠坚定相信剧情切入正轨的证据，万万没想到，事情在顾兰九身上出了岔子。
她不仅没有感受到命定的吸引，还怕赫远怕得要死，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一毛多余的情感。
程沐筠在赫远的示意下，在他对面坐下。
赫远问：顾兰九来找你，有何事？
程沐筠道：她说，准备和一位名叫赵黎的弟子结契，来听听我的意见。
赫远微微点头，没有任何表示。顾兰九在他眼中，和世上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因为郁钧说欠了她因果，那就顺手庇护几分罢了。至于顾兰九是和赵黎还是周黎结契，都和他没有关系。
程沐筠忽然想起刚才顾兰九说的话，试探着问道：师尊，她结契的时候，想回隋南城办仪典，邀请我过去观礼。
赫远：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