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是故意的!
阮清莞反应过来后,冷厉眸锋顿时瞥向山栀,心中恍然,怪不得方才山栀那么主动要帮她换床褥呢,原来是藏着这一手,故意让景翊误会她。
阮清莞几乎不敢抬头看景翊的脸色,这画像一掉出来,方才那么多努力都白费了,景翊定是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果然,听见阮清莞颇为委屈的声音,景翊的脸上却是再也没有了半分动容。
男人冷哼一声,冰霜般寒冷的衣袖一甩,阴沉着脸毫不留情地转身,背影挺直如松消失在了墨色中。
阮清莞瞬间无助,身体滑落蹲下抱膝。
她怎么就这么无力呢,做什么都做不好,明明已经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连讨好个人都做不到,又闹得这样不欢而散的下场。
豆大的眼珠砸在画卷上,晕湿了墨痕。
“夫人千万别再掉眼泪了,为了将军不值当。”山栀心满意足看着方才的好戏,却故意道:“齐世子的脾气可不会这么差,从来不给夫人脸色看,奴婢看齐世子才是一心待夫人好的人。”
她表面上是阮清莞的陪嫁侍女,可背后真正效忠的主子是阮家二房阮清莹和齐世子,目的就是要为了勾引阮清莞不守妇道,让她成为人人厌恶的女子。
如今这京城里谁不说她阮清莞水性杨花,而阮家二小姐阮清莹才是真正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呢。
阮清莞只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脸色,她擦干了眼泪站起身,看向山栀的目光冷若无情。
“自己出去领一百大板吧。”
方才的事是她大意了,山栀这丫头的真面目她早已知晓,自然是留不得了。
“什、什么?”山栀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喊道:“奴婢是夫人的陪嫁啊,奴婢犯了什么错,夫人要这么惩罚奴婢?”
一百大板,几乎能要了她的命,夫人是要她死不成?
阮清莞就是要她死,一百大板足够解决她了,心眼太坏,留在身边只是祸害。
“身为景家的丫鬟,诋毁主子,说主子的坏话,你还说自己没错?”女子冷冷道。
山栀愣住,下意识反驳:“奴婢又不是景家的丫鬟……”
她是阮府的家生子,卖身契都押在阮府的,不过是随着阮清莞陪嫁到景家罢了。
“连我都是景家的人,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阮清莞看这丫头的心早已不在她这了,也懒得和她废话,垂眸淡淡道:“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自己出去领罚吧。”
山栀被哭喊着拖出去,阮清莞看着昔日自己信任的侍女终于被自己解决掉,突然觉得无力。
山栀只是第一个,上一世她被欺骗被蒙蔽的仇恨,都会一一讨回来。
竹苓一直默默地看着阮清莞,却什么也没说,她虽老实,却是个聪明乖觉的,自然什么都懂了。直到她发现了阮清莞的疲惫,适时帮她整理好了床铺,伺候她就寝。
“竹苓,帮我将那画像烧了吧。”临睡前,阮清莞突然吩咐道。
“烧了?”竹苓闻言讶然:“夫人可是说真的?”
阮清莞点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眸子。早就该烧了,那种人渣的画像还留着做什么呢,放在身边都是晦气。
竹苓的神色骤然欢喜起来,那画像之人是夫人从前一心追寻的男子,连睡觉做梦也要念着的,这下要将它烧了,是不是就代表夫人不再想着那人了?
竹苓反应过来后,立即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帮阮清莞盖好被子放下床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将那画像烧得干干净净的。”
竹苓迈着小碎步踏出房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隔着帐幔安慰阮清莞道:“夫人别伤心,将军对您的情意不是虚的,只是一时半会误会了您,往后会慢慢看到您的心意的。”
话落半晌,也未听到帐幔里的回音,只听到沉缓的呼吸声,阮清莞睡着了。
竹苓这才起身,抱着那幅烫手山芋般的画卷踏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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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负气出门后去了前院书房,离京之前,他也是睡在这里,几乎没有歇在栖霞居过。
只是五年未归,前院书房里早已落满了灰尘,连屋内摆设都陈旧了,可见平时也是没人打扫的。
景翊见状又是冷哼一声,阮清莞是这府上的管家娘子,她若是有心安排,书房何曾会脏乱至此?
可见她平时也是没把他放在心里的。
景翊的随身侍卫童林将府上的管事唤了进来,安排人草草将房间收拾了一番。
吴管事道:“将军,天不早了,今夜先这么将就一晚吧,明早方便再安排人进来彻底扫洒吧。”
男人点点头,在边关那么凄苦的地方都经历过了,眼前的条件比起来也不算差了。
看着景翊尚未缓和过来的神色,童林犹豫了番,倒是禀告了个消息:“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似乎将那姓齐之人的画像烧了。”
烧了?
景翊闻言诧异:“你亲眼所见?”
童林点点头:“可不只是卑职,府中好多人都看见了,那丫鬟找了个那么显眼的地儿,动静又那么大,恐怕全府都知道了。”
景翊闻言却又冷笑了起来,这么刻意的举动,是生怕他不知道么?
恐怕又是那女人琢磨出来欺骗他的把戏吧。烧了一幅画像,藏着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再信她。
男人眉心一皱,沉沉的面色中闪过片刻思考,沉默半晌后,突然看向吴管事:“夫人近来可有什么异常?”
阮清莞最近不正常的举动太多,从前些日子的书信到今日的种种,都透露出对他的极尽讨好,哪怕只是虚情假意,都显得尤为不对劲。
吴管事思索了会儿,却是摇了摇头:“并未发觉夫人有何异常。”
这话却未打消景翊的疑虑,男人冷静的眸中又闪过若有所思,心中似乎找到了些线索。阮清莞从前对他不屑一顾,如今却开始对他示好,必然是有求于他,这件事定然是旁人都帮不了只有他可以的。
沉默中的男人面色沉如暮霭,片刻后,才又忍不住开口:“夫人最近可有……受什么委屈?”
只有从别人那儿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她才会想到来找他。
只要她一开口,他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吴管事听见男人的话,又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件事:“夫人前些日子参加文家的宴会,被文家的姑娘百般刁难,还伙同了其他女眷孤立夫人,听闻夫人最喜欢的双蝶点珠簪也被抢了去……”
吴管事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家夫人因为名声问题,在京城的人缘一直很差,除了景阮两府的亲眷几乎没人愿意接近她。
偏夫人就爱凑这些热闹,逢宴会必参加,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夫人心念齐家世子,想在宴会上见到心上人,而外人知道夫人赴宴的真正目的,自然都会对她冷嘲热讽了。
景翊听到“文家”二字后,心里终于有了些底。
文家在京城不算名门,只是朝廷新贵,而文家人”敢在阮清莞面前这么放肆,想来都是因为文家长子在不久前的战役中拿下了一座城池,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而这位文家长子文小将军,说起来算是景翊手下的副将,听候景翊的差遣。
男人这下终于弄明白了阮清莞示好的缘由。
第6章 做饭 洗手烙大饼
翌日一大早,景府后院众人就听见厨房乒乒乓乓的动静。
下人们看见他们平日里那个养尊处优的夫人,一早起来破天荒钻进了后厨,扬言要给久别回府的将军亲自做顿早膳。
竹苓跟在阮清莞身后,看着她这副五谷不分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夫人,咱们还是算了吧……直接让后厨安排早膳也是一样的。”
要知道她家夫人可是从未下过厨,怕是连油盐糖醋都分不清,她做出来的膳食……将军能吃下去吗?
“后厨做的哪里比得上我亲自动手。”阮清莞叹气摇头,昨晚因为画像的事已经惹景翊很不悦了,她得赶快找个机会弥补一下。
竹苓见状不说话了,她明白夫人的心是好的,一心只想和将军重归于好。只是她很想说,即使夫人什么都不做,将军自己也会消气的。
在将军的心里,怕是把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眼看着阮清莞即将开始在厨房大动干戈,竹苓连忙阻拦:“夫人,那些什么馄饨饺子之类的就不要了,那些太难……咱们还是烙饼吧,烙饼简单,将军也喜欢吃的。”
“是么?”阮清莞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什么都没做过,自然也不清楚这些食物的工艺差别。
“奴婢帮您和面,您直接刷油热锅就行了。”竹苓忧心忡忡,只敢让阮清莞做些最简单容易的程序。
饭做不好就罢了,若是一不小心让夫人磕了碰了,将军可要唯她是问的。
好在在竹苓的细心指导下,阮清莞磕磕碰碰的尝试,也算烙出了几张色香味俱全的大饼,撒上芝麻和葱花后,看着倒也那么像那么回事。
阮清莞颇为满意,看来自己还是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潜质的。
她欢欢喜喜地捧着饼子入了前厅,摆上景翊房中的膳桌。
男人刚起过身,眉宇之中还留着几分难得的纯粹,并未如平日般寒冷凌冽,只是在出来时看见阮清莞的身影,幽深的瞳眸中闪过丝狐疑。
一大早,这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阮清莞见状,碰着飘香四溢的碗碟,对着他笑盈盈解释道:“将军,这可是妾身亲手做的,妾身昨晚就说了心疼您在边境吃不上好的,特意早起给您做了早膳。”
昨晚的那幅画像让他大发雷霆,也白费了自己诸多努力,阮清莞差点沮丧,可夜深入了梦后,她竟又梦到前世自己死去后的种种。
她梦见男人登基后没日没夜操劳国事,处理政务,时常忘了吃饭。可只要一用膳,身旁必然摆着一副她的碗筷,就好似她还陪着他用膳一般。
而膳桌上永远有一道糖蒸粉糕,景翊常常望着那道糕点久久失神,昏暗的眸子里空洞得不像话 ,最后夹一筷子到她空荡荡的碗中,叹息道:“莞莞,这是你最喜欢的糖糕……”
她尤爱甜食,他一直都知道的。
可惜她却再也吃不到了……
阮清莞清晨醒来时,心口钝钝的痛。
那股酸涩久久挥之不去,阮清莞决定从今日起,再不缺席他往后的三餐四季。
他们之间那些错过的时刻,日后都要一一补回来。
而景翊听了她的话,则先瞧了瞧桌上焦嫩的饼,又看着阮清莞,心中疑窦丛生。
她心疼他吃不上好的,所以特意早起给他烙了张大饼?
那她知道他在边境时食物单一,每日吃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素面煎饼吗?
就在男人沉默之时,竹苓开口帮阮清莞说话:“将军,夫人做这顿饭不容易,手上都被热油烫了好几个泡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阮清莞立即摊开了手掌在景翊面前,语气带了些软绵撒娇的意味:“好疼的……”
景翊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通红的手心上扫了一眼,眼眸之中情绪微闪。
半晌,男人滚了滚喉结,语气平淡:“坐下一起吃吧。”
那他这就是不生气了?阮清莞眼睛一亮,立马欣喜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味道怎么样?”她满脸期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