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不再理会他,左右犯了罪的人也没有几个会老老实实的就认罪,魏王承不承认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场的诸王是不是认同——他心头虽已着恼,但到底刚登临大宝根基不稳,此刻也着实不愿对上这一班藩王,否则一个闹不好就得内乱,楚国也得因此元气大伤。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李霖便来了。他来时便已向宣召他的宫人打听过情况,因此见着这一屋子的藩王也没有意外和拘谨,只是从容不迫的行了个礼,然后在楚昭的示意下将那火油的事情又讲了一遍,便是连自己是在临州的哪座山上发现的这种火油也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魏王犹不死心,狡辩道:“本王就藩多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封地里还要这般要命的东西,但楚国向来地大物博,既然临州可以有,又焉知其他地方没有?!”
李霖摇头,郑重道:“微臣虽年少,但与水利一道犹有所好,加之家学渊源,多年前便随家中长辈游历四方以观察山势水流。他国不敢说,但这楚国的山河微臣几乎已经走遍,却是从未在第二个地方发现这种火油。”他顿了顿,又加了句:“此物乃临州特产!”
一个李霖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他的话却让诸王默默地移开了步子,将魏王彻底的隔离出了圈子。
一瞬间,魏王的脸色变得犹如死灰,楚昭只是略微摆了摆手,便有御林军上前将他押下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今日进宫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可怜他之前还以为犹有转机。
******************************************************************************
魏王被押送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与赵王一墙之隔,算是在这大牢里做了邻居。
这两个难兄难弟凑在一处会说些什么楚翊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不过眼看着前世带头叛乱的齐、赵、魏三王统统倒了霉,她心里也不是不快慰的。
只是这一瞬间的开心过后,更多的却是忧虑。
楚翊深觉赵王和魏王的倒台都太过诡异了,无论是赵王突然起兵夺宫门,还是临州的火油出现在龙腾殿里遭人纵火,都显得毫无预兆,突兀得让人防不胜防。而其中只要一个环节出错,无论是赵王出其不意夺下了宫门还是龙腾殿里没有可以逃离的密道,对于楚昭和她来说,便都是灭顶之灾!
叹了口气,楚翊真不知是前世她过得太悠哉,还是今生添了这许多变故。不过以如今情势来看,说是巧合她是半点不信,这层层迷雾之中,必然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推动一切……
“殿下为何叹气?”虚弱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惊得楚翊立时回了神。
昨晚守了一夜灵,今日楚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楚翊继续在灵堂里跪着了,在诸王告退之后便将她赶回了麟趾殿休息。不过楚翊虽然疲惫,但想想黑喵脑门上那个大包,她就一点也不想睡过去变成猫受罪了,有了闲暇索性就跑到程子安这里来守着她。
或许是因为身体底子好,程子安醒得却是比褚京墨预料得更早一些。此刻不过日头西斜,她便已经醒了过来,虽然那双暖棕色的眸子里不甚清明,看着却已经比昨晚要精神许多了。
“子安你醒了?你等等,我让人去寻京墨来。”楚翊说完这话站起身就要走,却不料被人拉住了衣袖。
她回头,便见着程子安抿着唇,有些尴尬的松了手,然后用那沙哑的声音道:“可否劳烦殿下为我倒杯水……”
瞥眼看见程子安干裂的唇,楚翊顿时后悔自己太过粗心,守在病床边还只顾着想那些有的没的,居然把照顾人的正事儿给忘记了!她懊恼的拍了拍头,当即跑到外间的桌上倒了杯茶过来。
楚翊端着茶杯回来的时候,便见着程子安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知道程子安满身都是伤口,之前也见识过这人拧个布巾就把自己给拧晕了的事儿,惊得几步奔了过去:“你别动!这满身的伤口再崩裂了怎么办?!”
程子安挣扎坐起的动作一顿,然后又再继续,因为躺着是没法喝水的,而她早已经干渴难耐。
楚翊见她执意要起身,便将茶杯放到了床头的案几上。她顺势坐在了床边,伸手小心的避过了程子安身上的伤口,将人扶起来后果断的揽进了自己怀里靠着——软乎乎的人肉靠垫总比硬邦邦的床栏靠着舒服,也不会轻易将伤口压坏。
将人揽在了怀中环抱着,楚翊甚是满意,略微低头在怀中人身上轻嗅一番,除了浓重的药味儿和隐约的血腥味儿之外,倒也还能闻见那让她十分喜欢的香味儿。
程子安感受到身后那人柔软的身子,却是紧张得身子都绷紧了,也不敢太用力的靠过去,努力挺着腰,没一会儿功夫便出了一脑门的虚汗。
幸而,程子安伤重,楚翊也无心在这种时候调戏她。她伸手,自床头的案几上取了茶杯送到程子安的嘴边,顺口叮嘱了一句:“慢些喝。”
程子安却是真渴了,低下头一口气便将那茶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末了抿了抿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124章 那个试探中的皇女
楚翊一连给程子安倒了三杯茶,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才显得不那么迫切。等到第三杯茶喝完,楚翊拿着茶杯问了句:“还要吗?”
程子安摇摇头,再开口时声音虽然仍旧虚弱,却没有了之前的沙哑了:“不必了,多谢殿下。”
喝过水,程子安原本干裂的唇重新润泽了起来,虽然略带些失血的苍白,可看在楚翊的眼里还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她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这时候心头一动,便俯身凑到了程子安面前,将唇轻轻地贴了上去。
两人尚且年少,但这两年朝夕相处,楚翊从来没有放弃过吃豆腐的行为,比如昨日她就把人推进了汤池好好的饱了一回眼福。但两年过去,楚翊每次亲吻都仅限于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倒不是她不想更深入些,只是程子安对此还有顾虑和抗拒,而两人的武力值显然不对等。
今日实在机会难得,就连程子安抵在她肩头推拒的手也有些无力,于是楚翊贴上去就不想再松开了。虽然那唇上没有更多滋味,只有淡淡的茶水清香,但那柔软的触感却实在美好得让人流连忘返。
程子安的一双眼睛都瞪大了,暖棕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诧异。她抬手推拒着楚翊,可是力道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或者在对方眼中可能还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她伸手推了两回没有效果,反倒是牵扯得身上的伤口有些疼,只是她向来隐忍倔强,倒是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楚翊其实并不会接吻,她前世没有皇夫,连个男宠都没有,虽然活了二十岁,在这方面却几乎是白纸一张。她只知道程子安吸引着自己,所以她顺从心意吻了上去,再然后,她贴着程子安的唇不知所措了片刻,才轻轻地动了动唇,然后又试探性的伸出了舌尖……
不同于唇瓣的湿热落在自己的唇上,程子安的身子彻底僵硬了,心跳也快得有些不正常。她能猜到那是什么,却意外的没有觉得反感甚至恶心,只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在心底蔓延。
楚翊一直在试探,她也不敢闭上眼睛全心体验,一边吻着,她一边还睁眼看着程子安的表情——两人此刻离得太近,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她能感觉到程子安抵在自己肩膀上推拒的手渐渐地失了力道,后来甚至只是软软的搭在她的肩头。
那姿态,仿佛认同,又仿佛邀请。
楚翊自觉的在心里选择了后者来相信,于是她越发放肆,渐渐地不满足于那柔软的唇瓣,还想更近一步。于是灵活的小舌开始寻机入侵,只是这一回程子安并没有轻易妥协,一双唇抿得紧紧的,她也没有半点经验技巧,努力半晌也不得其门而入。
并不觉懊恼,楚翊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心里其实甚是满足。哪怕她原本是个有些贪心的人,但她和程子安如今都还年少,将来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所谓有一就有二,今日这般已经算是有了不小的突破,下一次程子安总不会再那样坚定的拒绝了。
楚翊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就在此时,卧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吱呀”的轻响传进里间,明明不算大的声音,却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般。
程子安瞬间回神,惊慌之下搭在楚翊肩头的手突然用足了力道将人推开。
楚翊倒是一点也不慌张,这里虽然是程子安的卧房,但也是麟趾殿,她的地盘,哪怕是楚昭亲自来了,也会有人先通报,断不会这般突兀的推门进来。而会今日这般直接推门进程子安卧房的,除了褚京墨和十二之外,根本不做他想。
倒是程子安这下意识的反应让楚翊瞬间眼前一亮——她一点儿也不因为被推开了而不悦,反倒是因为程子安能推开她而心喜,因为这就代表着对方其实一直有力气推开她的,但之前却选择了默默接受……
所以说,之前的推拒果然还是欲拒还迎吧?
楚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子安,心头窃喜。
程子安的卧房里有屏风阻隔,站在门口是看不见里间的动静的,所以褚京墨一无所觉的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她看了看程子安,又看了看仍旧自觉当肉垫的楚翊,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比如失血过多的阿捷脸色和唇色都该有些泛白的,此刻却红润得有些过分?
单纯的褚医官一时间没有想到结症所在,索性便暂时将这疑问放到了心里,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十二看看程子安又看看楚翊,嘴角一扬,笑得颇有深意。
********************************************************************************
“殿下,我已无碍,你回寝殿休息吧。”程子安颇有些无奈的对楚翊道。
褚京墨来诊过脉之后很快就又被楚翊打发走了,理由是子安伤重,需要静养。然而打发走了褚京墨,楚翊自己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在床边坐了,然后一手支着下巴盯着人看得目不转睛。
程子安被楚翊看得从尴尬到害羞,再从害羞到心头发毛,终于忍不住正眼瞧了楚翊几眼。然后她便看见了对方眼下那浓重的青黑,当即便皱眉劝道:“殿下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方能应付诸般事务,何必耗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