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离呸了一声,“谁后悔谁是孙子!”
她车开的好好的,突然从后头上来一辆小轿车别了她一下,她猛按了声喇叭,恶狠狠骂道:“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吧?”
明烺坐在副驾驶上,不紧不慢地提醒:“开车最忌焦躁,你生我的气,不用找别人撒。”
“我没生你的气。”季晨离压着火气道,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唰地转过一个岔路口。季晨离叹了口气,车速降下来,才道:“好吧,我的确生你的气。”
“明烺,我想看你好起来。”
明烺挑眉,“然后就不用履行照顾我一辈子的承诺?”
看明烺明显是消极抵抗的架势,季晨离懒得再跟她解释,“算了,我送你回去。”
季晨离因为明烺的态度气闷,把她送回去之后没再多留,开车回了孤儿院。回去之后已经过了午饭的点,陶源不知道季晨离要回来,在食堂吃的午饭,没给季晨离留饭,季晨离自觉下了碗面条吃了,这才去了陶源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了半天,心虚地敲了三下门,只听陶源道:“请进。”
季晨离心里咯噔一下,一咬牙推开门进去,陪着笑脸,“姐,我回来了。”
陶源抬头看她一眼,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吃饭了么?”
“吃了。”季晨离干笑,扫到窝在窗帘后头晒太阳的傻鸟,走过去蹲在它旁边,伸手摸摸它背上的毛,“傻鸟,想妈妈了没?”
傻鸟懒懒地回头,冲着季晨离喵了一声,继续晒它的太阳,完全不想搭理季晨离。
陶源道:“它吃饱了要午睡,你别闹它。”
季晨离蹲在猫旁边狠狠瞪了它一眼,傻鸟,从前白疼你了!她站起身走到陶源的办公桌对面,嘿嘿道:“姐,你还生我气呢?”
陶源冷笑,“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我哪敢生你的气啊?”
季晨离往陶源办公桌上一趴,双手撑着下巴,眉毛委屈巴巴地耷拉着,“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了啊?”
“你哪儿错了?”
“我不该夜不归宿。”
“还有呢?”
“不该喝酒。”
“还有呢?”
“还有?”季晨离大惊,难道陶源连自己和明烺疑似酒后乱性的事也知道了?她脸色一变,试探道:“不该在明烺那儿喝酒外加夜不归宿?”
她忐忑地等着陶源的反应,陶源放下笔,问:“明烺的眼睛怎么了?”
季晨离弱弱地笑笑,“姐,原来你知道啊。”
“前段时间我碰到她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没想到你自己先知道了。”
季晨离收起笑,眼睛暗了暗,“左眼全瞎了,右眼重度弱视,她同意手术,不过成功率只有两成。”
陶源沉默了。
季晨离又道:“姐,我跟明烺说,如果她瞎了,我照顾她一辈子。”
“如果她好了呢?”
季晨离顿了几秒,认命地笑了笑,“那我就把她绑回南城去,跟我一块卖煎饼。”
“决定了?”
“决定了。”季晨离苦笑,“姐,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爱她,看到她还是会心动,看到她过得不好还是会心疼,反正我也再爱不上别人了,这辈子没她也就是一个人瞎过,有她……那就两个人一块瞎过呗。”
陶源手里转着她的钢笔,眼睛盯着指缝间灵活转动的钢笔看,没有说话,可季晨离知道,她的话陶源都听进去了。
陶源心里大概在骂自己蠢吧,季晨离笑了一下,自嘲道:“我知道,我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我从小就这么个死德性,也不差这一次了。”伤疤能愈合,总比一直血淋淋的要好。
陶源握住她手上的钢笔,轻轻拍在桌子上,“也是,你从小就是这么个死德性,你今年三十岁,人说七岁看老,娘胎里带出来的德性,莫说三十岁,大概到了八十岁也改不了了。”
“姐……”
“想想时间过得也真快,你被送到孤儿院那会儿的事还在我眼前晃呢,一眨眼,你都已经三十岁了。”陶源叹息,“三十岁,都已经是个开始变老的年纪了。”
“姐……”
“那就去吧。”陶源停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季晨离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等明烺做完了手术,你带着她,还有你这只傻猫,回南城去,你的生活在南城,不在这里。”
季晨离眨眨眼,愣怔道:“这么说,你不生我气了?”
“我压根也没生你的气。”陶源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叹气道:“你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晨晨,我相信你有分寸。也支持你做的决定。”
“我还是不喜欢明烺,尽管她救过我的命,可是,”陶源顿了顿,看着季晨离的眼睛,“我支持你的决定。”
季晨离的眼圈瞬间红了,哽咽着叫了一声“姐”,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跑到办公桌的另一侧,紧紧地拥抱陶源,“姐……”
从小到大,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不论季晨离做什么,陶源都是那个在她身后默默支持的人,成功了,陶源为季晨离喝彩,失败了,陶源的臂弯永远为季晨离敞开,季晨离想,能遇到陶源,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姐,谢谢你。”
“一家人不说这个。”
季晨离抱紧陶源,拼命地点点头。
…
只要明烺松了口同意手术,事情就好办多了,手术的前一天,明烺和家人一块吃了顿饭,温玉秀担心手术的成功率,明光文倒很淡定,他在两个女儿面前向来严肃,饭桌上却破天荒地对明烺说了几句鼓劲的话,“放宽心,万事有我和你妈在。”不过他想起来这个大女儿从小依靠自己的时候少得可怜,于是又有些底气不足。
果然,明烺只是笑了笑,点头道:“谢谢爸。”看起来比温玉秀还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