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柳木坐马车从张福府中后门使了进去,马车一直到了张福别院,又让张福屏退下人。
张福说道“这大晚上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车里藏了个美女?我听外面传言说是你将弟妹休了,真的假的?”
柳木点了点头,张福说道“弟妹可是万中无一的好女子,又无过犯,更何况你得了失心疯的时候,弟妹可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你,你如今在官场做得顺风顺水,难不成要始乱终弃了?”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完将马车的车帘掀开,让添油加醋四个人将车厢内的两个木箱抬进了张福房中,并且让这四人在门外守候。
柳木指着地上的两个木箱说道“这两个箱子就有劳你替我保管时日了。”
张福说道“你今天自打来了就奇奇怪怪的,难不成这箱子里有什么秘密?还是这就是你休妻的苦衷?”
柳木叹了口气,将柳家遭人陷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福。又说道“夏铜那小子做事不走脑子,若是告诉他,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呢,所以此事只能拜托你了。这两个箱子日后你分别交与紫嫣和婉然。还有,一定要在我死后再将箱子交给她们,如若不然只怕这两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会与我共赴黄泉。还有,紫嫣曾是金陵首屈一指的花魁,想必如今还有不少男子垂涎紫嫣,我若死了,只怕就没人保护她了。你一定要让夏铜保护好紫嫣,如今咱们几个也就只有夏铜有这个能力了。”
张福并未说什么推心置腹的话,只说道“你放心,你交代我的我一定会办妥。”
柳木自言自语的说道“她们两个本应有段大好姻缘的,不想却被我扰乱了命运,许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要辜负她们,我欠她们的今生只怕是没有办法还清了,这些是我如今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了。她们若是能够下半生衣食无忧,那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了。”
张福叹了口气,又苦笑说道“现在城中百姓都在骂你喜新厌旧,薄情寡性,却不知你柳木是个如此有担当的大丈夫。”张福从小与柳木玩在一起,柳木平日里的飞扬跋扈他都看在眼里的,可却没想到柳木骨子里竟然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如今也十分佩服柳木了。
第二日一早,柳木召集柳府所有下人,冷着脸说道“咱们柳府出了内贼,府中频频失窃。前些日子老爷书房里丢了块价值不菲的砚台,昨日我书房里又丢了一块古玉,就连账房的门锁也有被撬过的痕迹。你们吃着柳家的,喝着柳家的,还拿着柳家的银子,柳家待你们不薄,你们却吃里扒外,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人全都给我滚蛋。”
一年过六旬的老妇出来说道“少爷,老爷还没您那么大的时候我就在柳家了,如今也好几十年了。虽说尊卑有别,可小的从未将自己当过柳府的外人,凡事都尽心尽力的。老爷待我不薄,我又怎么会偷老爷的东西呢。”
另一个掉了门牙的老伯说道“少爷,从我太爷爷那辈儿开始我们家就在柳府做事了。到了我儿子这都是第五代了,老爷不拿我们当奴才,还供我孙子读书。如今见我老了不中用了,老爷不仅不赶我走,还不让我做那些重活,只让我每日给他喂喂鸟,喂喂马,还给我工钱,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养着我这个没用的闲人。柳家待我们有恩,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不知好赖反而偷府上的东西呢。”
另一个说道“是啊少爷,府上下人大多都是对柳家感恩戴德的。若是真的出了内贼,那也是个别的。少爷只找出那做贼的赏他板子不就行了,何必将我们全都赶出去呢。”
柳木说道“本少爷没闲心查出那腌臜的贼人是谁。我柳木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我要你们走,那便没人能再留在府上。”回头对身后的添油加醋和不三不四说道“你们四个跟着香芸去账房将银子取来给大家分了,之后也和这些人一起走吧。”
香芸几人将银子分给府中下人,众人接过手上分量不轻的小包袱不禁吓了一跳,香芸说道“少爷说了,你们在柳府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如今多赏你们一些也是你们应得的。”
一人小声说道“呦,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捧着这么多银子呢。这些银子足够我在乡下盖上三间大瓦房再买上几块好地了。剩下的还能卖两头牛呢。”
下人走了之后,添油加醋几个来到柳木房中,柳木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想跟我道别啊。”
不三说道“少爷,我们不走。”
柳木说道“府上下人平日里只有你们四个进出我别院最多,偷我别院东西的也只有你们四个最有嫌疑,难不成你们几个没偷够了不甘心?”
加醋说道“少爷,你昨晚与张家公子的对话我们四个在门外都偷听到了。我知道少爷这么做是为了救我们,我们虽然不像少爷这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也不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这四人跟着柳木有些年头了,平日里都是跟在柳木身后胡闹,柳木也没想过这四人有一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柳木红着眼睛说道“既然知道是送死,那还不快点去逃命。我已经将给你们备的银子放在香芸那里了,足够你们到小镇上娶个媳妇做个小财主了。本是想你们离开府上之后再让香芸将银子交给你们的,既然如此,你们领了银子走吧。”
不四说道“我们生前跟着少爷享福,死后到了黄泉路也一样跟着少爷做个威风八面的鬼。”
柳木笑道“你们几个的情意我领了,若是都死了,日后谁给我烧纸钱呢,我可不想做个孤魂野鬼。”
众人无论怎么劝说,柳木都不肯将他们留在府中,最后这四人也只得同香芸一起离开了柳府。
柳木前脚刚将府上下人全都赶走,紧接着就贴了张招家丁告示在门外。不过这次柳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招一些老实的穷苦百姓,而是将金陵城中那些游手好闲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全都招进府中做了护院和家丁。
柳木对新来的家丁和护院说道“都说人善被人欺,本官如今身为金陵父母官,这些百姓不识好歹,三番五次的来衙门闹事,时不时的还来我府中胡闹,从前那些家丁太过手软,本官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心狠手辣的人。不过本官有言在先,你们只能教训那些来我府中闹事的泼皮无赖,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借着本官的名声在外面作恶,本官定当不会轻饶你们。”
那些个地痞流氓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又到了金陵知府的府上做事,一时间不知又嚣张了多少倍,柳木虽然事先放了狠话,可这些人哪里听得进去。仗着柳木的名声在城中作威作福,恨不得走路都要横着走了。城中百姓一时之间将柳木骂得狗血淋头,殊不知他们的柳大人这是挖好了火坑等着为民除害
第96章
俞婉然回到俞府没几日便离开金陵,去了峨眉山。
柳木这边手下的人在金陵作威作福,柳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老爷虽然不明白柳木为何这么做,可也知道柳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夜里,柳木见柳老爷书房还有光亮,遂敲门走了进去,“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柳老爷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这夜里闷热的实在是睡不着。”
柳木说道“也是,这三伏天的只怕您老人家再中了暑,不如去北方找个乡下避避暑吧。我都派人在乡下打点好了,要不明天一早就走吧。”
柳老爷放下手中扇子,说道“木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爹?你休了婉然,最近又在外面包了那么多花魁,还疏远了紫嫣,难不成你让爹去乡下避暑也是有意让我离开金陵?”
柳木故作轻松的说道“爹,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婉然处处管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和外面那些千依百顺的女子比起来,我自然更喜欢那些花魁的。再说紫嫣如今怀有身孕,我二人又不能行房事,所以自然不能太过亲近的。”
柳老爷说道“爹这一辈子最爱的是你娘,其次就是你和叶儿。当年你娘走的时候我为此消沉了好久,不想老来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了家中唯一独女。爹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你但说无妨,爹经得起打击。”
柳木见事情也瞒不住了,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柳老爷。
柳老爷听了之后倒是镇定,说道“我早就察觉你做事古怪,性情反常,我曾猜测此事或许和当日被人掉包在当铺里的那些个前朝遗物有关,不想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既然爹已经知道柳家劫难在即,何不明日快些离开金陵。添油加醋和不三不四会护送你和柳林一路北上,曾青会派人在石桥县接应你,一直将你护送到关外。”
“那你呢?”
柳木说道“你和柳林离开很容易,可如果知府离开金陵,那就一定会让背地里暗害咱们的小人怀疑。如果我走了,那柳家便一个也逃不掉了。”
柳老爷苦笑,“柳家若是注定要死于此劫,那我又如何逃得掉。我若是逃走,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等死,我九泉之下又哪有脸面见你娘亲呢。”
柳木本是想让柳老爷离开金陵隐居的,不想柳老爷执意要留下来,怎么劝都不肯走。见柳老爷不肯走,柳木便想让柳林一个人离开,怎奈还没等柳木告诉柳林此事,柳府就已经“东窗事发”了。
不想带人来柳府抓人的正是冯琅渠和温思仁二人。
柳木上前说道“不知二位大人所为何事,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带兵来本官府上。”
冯琅渠背着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柳家祖坟修建在皇室龙脉之上,破坏皇室风水,涉嫌谋反,本官正是来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缉拿归案的。”
柳木说道“我听风水先生说那祖坟重建的位置不大好,所以我已经命令下人们停工了,正在另觅它处等待重迁祖坟。冯大人若是因此污蔑在下涉嫌谋反,是否有些太过武断了。”
温思仁一笑,走出来说道“柳木,身为朝廷命官,你应该知道私藏前朝玉玺和前朝御赐物品是什么罪名吧?”
柳木心头一紧,不等柳木回答,温思仁又走到柳林旁边,说道“听闻柳二公子饱读诗书,想必对我朝律法也应该倒背如流吧。那你说,私藏前朝玉玺等物该当何罪?”
柳林说道“按照我朝律例,私藏前朝玉玺和御赐物品,皆与谋反同罪。”
温思仁对柳木笑道“这就对了。你二弟都亲口说出你们柳家该当何罪了!捉拿你们柳家逆贼是皇上的旨意,当今圣上又岂能无凭无据错抓好人。”温思仁一声大喊,“来人啊,将罪证拿过来!”
只见几个官兵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过来,说道“大人,这些是属下在柳家当铺里发现的谋反之物。已经鉴定过了,这些都是前朝御赐物品,其中还有前朝皇帝的玉玺和一块免死金牌!”
“这……!”柳木和柳老爷都是一愣,二人互相看了眼对方,柳木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亲手将这些东西毁掉了,可怎么又会出现在当铺里呢。
温思仁一声冷笑,得意的说道“柳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东西是你们柳家私藏的,那就绝对跑不出去你们柳家的铺子。”
柳木也是一声冷笑,“果然是你这小人陷害我。”
冯琅渠走向前说道“本官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只知道你们柳家先祖曾是前朝丞相,更深得前朝皇室重用。当年太祖皇帝建国之时本应将你们柳家斩草除根,谁知一时心慈手软竟成了今日祸端。想不到你们柳家依然心系前朝,私藏前朝之物,且将祖坟修建在龙脉之上,欲破坏皇家风水。如今证据确凿,柳木你也休想抵赖!”说完举起手中圣旨,“本官奉皇上之命,将柳府上下一干人等缉拿归案,押送京城经由三司会审,再由皇上亲自定夺!”
二夫人哭道“要杀要剐也是柳木这挨千刀的惹的祸,跟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关系啊!”说着又一把抓住温思仁说道“温大人应该记得我的,你当日向我们柳家提亲,还是我亲口答应的呢。虽说如今我女儿不在了,可温大人总不能不念旧情吧!”
温思仁一声冷哼,将二夫人推到一边,大声说道“柳家上下,无论任何人,如果有人试图逃走,就地正法!”
柳府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柳木和柳老爷带着枷锁和脚镣走出府门,后面还跟着府的下人。只见添油加醋和不三不四几个人跑过来说道,“我们也是柳府的,要抓连我们也一起抓了吧!”
柳木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你们几个奴才还在我府上偷鸡摸狗,我不是早就将你们赶出柳家了,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难不成是来看本少爷笑话的!”
官兵呵斥道“大胆刁民,还不赶快离开,要不将你们也一起和这些反贼抓走。”
加醋说道“那你倒是抓我们走啊,我们就是柳府的下人,只不过刚刚出去办事没在府上。”
冯琅渠一眼就认出了这四个家丁,当初自己来柳府想与俞婉然叙叙旧,可这四人像个门神似的,在一旁寸步不离盯得紧着呢,对自己也十分无理。冯琅渠说道“不错,这四人也是柳府家丁,将他们四个一起带走!”
这边添油加醋几个刚带上枷锁,那边夏铜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