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微扬起唇角,带着一丝迷茫说道:“最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才十一岁,竟然是和卫明贞在一起,就是那场花灯会,我倒在了血泊之中,后来我却看见了你,你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站在混乱的人群中。”
不太完整的梦境总是断断续续,直到前几日,白萝才清楚的看见了混乱的人群,她看到了无措又绝望的卫明贞,也看到了拿着刀疯狂的白瑾,更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阿爹……
“我问过人了,六年前剑州确实办了一场花灯会,那一夜也确实有个女孩子受了伤,听说家里还位高权重,以至于这么多年都很难听到风声,所以,我只想知道这个梦是不是真的。”
白瑾站的很直,游离的目光并未看向白萝,两个真假字,她也迟迟没有说出,却见白萝蓦然起身,站在了她的对面,指着自己的腰腹。
“这里,还有一道疤,阿爹说那是我玩耍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可是我怎么看都像是刀伤呢。”
她不止一次的听到卫明贞在惆怅,每次她都说不记得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失望,叫白萝没来由的心头有些堵的慌。她的头并没有伤过,可是她却知道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遗忘记忆。
例如摄魂术。
白瑾不知觉的后退了一步,看着眉目泛冷的白萝,她黯然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如你所说,那只是一个梦。”
白萝走了,很失望的走了开了,独独留下白瑾在原地站立了许久许久,僵直着后背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她看见了站在宫墙下的另一个人。
雪色的织锦丧服并未让她变的清寡,反倒是衬的那张绝美冶艳的脸更加惊鸿绝世,顾盼流辉的似笑非笑却让人忽而不敢直视那其中的气势。
“还不知道殿下也有偷听这样的嗜好。”
看看拿着玛瑙水壶的卫明贞,白瑾自然知晓是要给谁的,不禁眉间就多了几分戾气。
“白侍郎,不,似乎还是我亲爱的妹妹,六年前我能容忍,不代表今日还能依旧,离她远点,你应该清楚,你当前想要的并不是她。”
风姿绰约的卫明贞就那边随意倚在朱红的宫墙般,从来惜字如金的她,这还是第一次对白萝以外的人,说出了最长一句话,而对象,则是她血缘上小几个月的妹妹。
白瑾对上已经有几分阴鸷的卫明贞,忽而一笑道:“你以为你会赢么?无论是皇位还是白萝,那都不该是你的,卫明贞,六年前我没能杀了你,也不代表今日成不了事。”
即将曝光的六年前,是卫明贞甚至白瑾都不愿意提起的过往,那一天,当白萝倒在血泊中,就已经注定改变她们的日后了。
“我要的,从来都没有你企图的多,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就可以了,皇位那东西,你随意,可若是想同我争她……白瑾,我会亲手杀了你。”
等卫明贞找到白萝的时候,那姑娘正对着御池伤春悲秋呢,若非她的衣角从茂密的草丛中露出来,卫明贞还差些找不到人了。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躺在草坪上的白萝被她这么忽然一句话,吓的不轻,一个骨碌爬起来,看到卫明贞才放心了些许,耸耸肩头甜甜笑道:“跪的腿疼,偷偷懒。”
她那强颜欢笑的模样,让卫明贞皱眉,将手中的玛瑙水壶递了过去,便坐在了白萝的身边,看着一米开外的偌大御池,四季莲正开的妍。
“咦,你还专门给我送水喝呢?”白萝惊喜极了,正巧喉头干涩,打开翡翠盖子就开喝,饮了几口就舒爽的眯起了眼睛道:“还是热水,真舒服。”
难得看见白萝这幅小样,卫明贞莞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快到你的小日子了,莫要乱吃那些个生冷的东西。”
白萝将将想说没有,却想起一刻钟前被她吃下腹的梨,便眨巴着眼睛嘟囔了几声了事:“我才没乱吃,诶,你怎么还转性子了?”
看着温柔不像话的卫明贞,白萝还有些小小的不适应,竟然还能记住她的小日子,心里登时有些暖暖的,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就叼在了嘴边上。
“你这样子可真叫我受宠若惊。”
卫明贞自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摸摸自己那张长年累月都冰霜覆盖的脸,再看看抚着胸口一脸戒备看她的白萝,就无奈极了。
“你都是我的人了,自然是要对你好。”而且,还得好一辈子。
白萝似乎被她这突然的温情告白吓到了,撑着手就将身子挪开了半米,指着一脸柔和的卫明贞说道:“别介,你还是以前那样吧,这个样子我消受不起。”
尽管这样的卫明贞更能魅惑人心,可白萝还是适应了之前,那个阴阳怪气傲娇冷艳的公主殿下了,想想,她还真是欠虐!
“累不累?”
“嗯?自然是累呀,我这双腿骑惯了马,却没习惯下跪,可疼了。”白萝以为卫明贞是在问她今日累不累,忙吐诉苦水一大摞。
“你说父皇曾经给过你一道密旨,待我登位之后,就放你出宫?”
卫明贞面色淡淡的略是沉吟到,低敛的凤眸底,却有暗光忽闪。
其实前几日白萝就开始纠结这个事情了,她却是了解卫明贞的,所以一直没说,直到昨天,两人行了那事,白萝拿着那道密旨是心思百转,差些愁坏了头。
“陛下是那么承诺的,所以你……”
卫明贞学着白萝方才的动作也躺在了草坪上,舒展了一下僵直的四肢,将她的犹豫听进了耳中,绝美的薄唇畔忽而扬起。
“嗯,还真有那东西?你是不是也放在枕下来着?”
第88章
“嗯,还真有那东西?你是不是也放在枕下的?”
也?听着她那带有几分莫名戏谑的口气,白萝顿时就心生了不妙,以前她害怕卫明贞对她如何,所以就将那道密旨藏的严严实实,想着将来某天拿出来好一走了之,偏生这两天风声太大,她耐不住拿出来研究,晚上顺手就塞在了枕下。
“你,你怎么知道?!”
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看她那戒备的小眼神,卫明贞无端开心极了,稍是沉吟,才缓缓说道:“我看那东西无论是质地还是字迹都不喜,所以……顺带也烧了。”
白萝:“!!!”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白萝一口火气就呛在了胸口,是上不去也下不来,恨不能立时将跟前的人扑倒,那东西可是她最后的保障,她居然说烧就烧了,还这般风轻云淡!
“卫明贞!你,你!”
顷刻炸了毛的白萝气极,一手愤赧指着卫明贞,一手抚着猛起伏的心口,好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来,只能不断咬着个你字,似乎是没了办法。
“无用的东西,你还想留着作何?”
“怎地没用了?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只要这次你能顺利登基,我就可以……”
白萝被卫明贞引了话口,她仿佛料定了她会这般说,以至于在白萝明确表示离开的心思后,躺在地上的卫明贞冷了脸。
“可以如何?离开我了?白萝你怎么到现在还能这么想呢,你忘记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她的话让白萝瞬间暗了神采,这一刻的卫明贞才是真正的那个她,冷到了骨子里,看着人的眼神都是发了狠的渗人,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作。
“我自然记得……”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如何忘的了,是她用了最果断的方法,将她不得不拢在她的身边,可是……
“很久以前,有个女孩曾对我说,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她开心了,自己也就开心了,她不开心了,自己只会更难过,白萝,你现在会不会有一丝丝的难过?”
阖上那双咄咄逼人的冷艳凤目,卫明贞将一切的情愫藏起,玉指拂过身下的柔软青草,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短暂的停留也能将它们压在手心底下,可是白萝,纵然是靠的再近,她却觉得有些抓不住了。
高抬着的手缓缓落了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萝突然觉得卫明贞的话中已是满满的无奈和黯然,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忍。
“我……”
“你不会难过的,因为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难受着呢……”
若说卫明贞的执着,也不过是参不破那个爱字罢了,或许在遇上白萝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放不开,也舍不下,纵然是她不再记得她了。
她难受?白萝缄默了,她所忘记的,是她如何都记不起来的,细碎的梦境中,她是和卫明贞在一起的,几多的笑颜,便是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她甚至都怀疑那个时刻依偎在她怀中的,是不是自己?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所以,对不住……唔!疼!。”
白萝甚至都没看清楚卫明贞是怎么起身的,唇瓣上便是一阵剧痛袭来,她奋力的想要推开她,却被大力的扼住了手腕,发了狠的撕咬越来越激烈了,彼此的气息和在了血腥之中,似要缠绵至死,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