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就躲在床底下,亲耳听到父亲说,云儿,你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秦微微双目通红,“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大概知道了。”路明远摸了摸手里的折扇,“苏宫主可记得归一山庄二少爷秦完洋?”
“秦完洋。。。。杨万青?!这是我姐夫的名讳。”苏怡惊愕的看着秦流云,“难道?”
“没错,杨万青正是秦完洋的化名,我想秦庄主应是秦完洋与前苏宫主的儿子,也就是您口中的云儿。”
“归一山庄二少爷秦完洋,一手同归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十六岁便自创了‘云隐剑法’,江湖人称‘云隐公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难得的天纵奇才。更难得的是他医术超群,曾得到飞云轩海老前辈盛赞,几次想收他做亲传弟子,被他用‘志不在此’的理由拒绝。”路明远绕着秦流云走了几步,见秦微微一脸震惊,轻笑,“秦小姐不觉得秦庄主与你很相像么?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恐怕楚女侠也是因为认出了秦二少,所以才将从火场抱出的婴孩,送到了归一山庄”
“既然是二叔的孩子,我的堂哥,为何助纣为虐?”秦微微激动地叫道,“即使不是亲生,也是你的伯伯婶婶,你为何?”
“呵呵,助纣为虐?”秦流云大笑,隐隐透露出疯狂来,这一笑倒与疯癫时的苏怡神似,哪有平常温润的样子,“哪个是纣?我不过是被算计出来的东西,之所以被生出来是因为那个男人肮脏的阴谋。”
“哥哥。。。”秦微微看着面前肆意的男子,觉得陌生,歇斯底里的哥哥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个男人故意落到毒林瘴,被母亲救起,利用她的爱恋之心,只想谋得霖雨宫蛊中之王。我的出生只是个意外,他从没把我当做儿子,当年要不是楚香芸一时心软,我早已跟母亲一起被他活活烧死。结果多年以后,他来找我居然是为了骗我往父亲母亲碗里下药。”秦流云神经质地笑着,视线一转,痴痴看着萧鸣,“萧鸣,你说,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活着?”
“人的软弱是与生俱来的,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无法妥协的自己,为之后的人生带来痛苦,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逃离那种痛苦的手段。但是,不能一味受自身软弱所摆布从而沉溺于痛苦。我们还能正视弱小的自己,为抗争、为改变去承受痛苦。人啊,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自由。”萧鸣吐了口烟,慢慢走到秦流云面前,看着他酝酿着痛苦的眼眸,叹了口气,“倘若心里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打破眼前这扭曲的牢笼。倘若心中有没能守护的遗憾,就挣断那锈迹斑斑的枷锁。没必要感到后悔,没必要感到羞耻,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选的路,笑着走下去就可以了。什么伦理纲常,什么父债子偿,你只要握住手中的利剑就好了,背负起那么沉重的东西,不怕肾亏阳-痿么?”
“呵呵”秦流云笑得两眼含泪,叹息,里面包含着浓浓的惋惜,“可是我回不了头,若是早点与你重逢就好了。十几年了,你明明离我那么近,我们却一次次擦肩而过,真是命运作弄。”
“秦庄主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下蛊之人的下落?”路明远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将扇子架在他脖子上。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即便是你们联手也不是那人的对手,秦某言尽于此,告辞。”
话音刚落,天上掉下一根绳子,秦流云一把拽住,倏地一声腾空而起。
路明远想追,四周突然风起,一块块石头砸了过来,阻拦他的脚步。他恼怒地挥动着一扇子,将面前的石头扇开。再看时,已不见了秦流云的踪迹,“嘁,装神弄鬼。”
萧鸣出神看着秦流云飘走的身影,风肆意撩乱他的发,那石头还没砸到他就被大个子劈开。这样的布局显然是早有准备,想来从他坚持跟他们到霖雨宫来,就做好暴露的准备了吧。这样精彩的轻功,瞧着眼熟。
“老大”季离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是那次九亭山庄碰到的黑衣人。”
哦,难怪了,秦流云就是九亭山庄那个将他们引到石室的人,他那时是在提醒自己发现蛊虫么?
“云儿。”苏怡惨叫一声,吐了口血,软倒在地。
“义母”苏朵儿惊呼,众人这才从变故中回了神。
太阳从云中探出了头,四周变得光亮。
眼睛被风吹出了泪水,隐隐生痛,萧鸣那平静的面容一直在眼前,或许他早就察觉到了吧,秦流云落地,拍拍被风吹乱的衣服。
“公子,你刚才说了太多,被主人知道就糟了。”绳子另一头的人从树林走出,竟是舒青然。
“呵,路明远来了,迟早要知道的。”秦流云望向霖雨宫的方向,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走吧,回去了。”
“是。”舒青然恭敬地低头,面瘫着脸,如提线木偶。
瞟了一眼身后木讷的侍女,秦流云明白,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人间炼狱。随即想到已经揭开了的假面具,竟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下次再见,我便是真实的。
☆、第四十八章 蛊王
事后。
“舒青然不见了。”
果然如此,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顾临的怀疑变成了现实,“看来她是特意被安排在楚玄灵身边,目的恐怕是监视楚师姐。”
“现在确定了秦完洋就是楚女侠与秦流云背后的人,九成可能是盗了烟夫人尸首的人,以及,”路明远拖长音调,望着萧鸣,“给萧鸣下蛊的人。”
“秦完洋?那个狂妄自大的老匹夫,我早该想到的,这世上少有那样疯魔的人。”涂夕冷哼一声,人头杖狠狠锤着桌子。
“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是一个老疯子?”谷千里用蒲扇挡住嘴,小声嘀咕。
“妖孽,再敢随意诋毁小夕弟弟,小心老娘就地剐了你。”绿衫小女童斜瞥他一眼,阴森森的说。
“小夕弟弟?”周岭惊呼一声,凑上前,“你叫他弟弟?小妹妹,你多少岁了?”
嘿嘿,那女童阴狠一笑,手中大刀挥了过来。
萧鸣用烟斗截住,“前辈勿怪,这孩子天生缺了点脑子,人残志坚的也不容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哼”女童收了刀,斜眼看萧鸣,因那稚嫩的长相显得格外可爱,仿佛不谐世事的小女孩,虽然她并不是,“你当真就是萧淼的儿子?”
“萧淼?”萧鸣轻笑,挑挑眉,“是谁?”
“外面称她烟夫人。”女童撑着脸,凑到他面前,“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难怪迷倒了那么多人。”
“咳咳”周围被波及的人一片心虚的咳嗽。
“小夕弟弟感冒了?姐姐早就说过,入秋了就要加衣服,你每天搞得像只发情的孔雀似的,天冷也不肯多穿,这样迟早要感冒的,你也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姐姐每天为你操心,唉。”女童跳到涂夕面前,为他拍拍后背,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配上那张童颜,画面透着诡异。
“这位。。。。前辈,今年贵庚?”周岭压不住好奇,抖着胆子问道,早忘了刚才那惊险一刀。
“讨厌,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女童翘起兰花指,嗔怪道。
“呕”谷千里干呕,见大家打量他,连忙告罪,“对不住各位,看到一个五十二岁的老妖怪撒娇,恶心到了。”
“五十二岁?!”周岭捂住嘴,见女童眼神杀过来,兔子般地缩回萧鸣背后。妈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就是传说中的童姥么?
“咳咳,兜兰宫宫主苗雨铃,幸会幸会,看来老妇人真的是两眼昏花了,苗宫主潜伏霖雨宫大半年,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苏怡苏醒过来,听到刚才的闹剧才认出那女童。
传言苗雨铃练功走火入魔,身体一直没有长大。瞄了一眼那女童,果然一副幼稚模样。转念一想,半年前正是朵儿将她带进霖雨宫来,苏怡眉头一皱,“女大不中留啊,朵儿,你也连同外人欺瞒我。”
“义母,朵儿知错。”苏朵儿跪下,磕了个头,“苗宫主拿了那信纸过来,我便知道霖雨宫惨案一定有内情,义母恨了幽冥教二十年,朵儿没有信心能说服您放下成见,只好先隐瞒。”
“你疯了二十年,搞得女儿也跟着担惊受怕,现在还反过来怪孝顺的女儿,真是可笑。”苗雨铃用手绕过发梢,转着圈圈玩儿,看向苏朵儿的眼神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带了挑衅,“小丫头,若是这疯婆娘不要你,就认我当义母吧,我保管对你好远胜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