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鸣一见他,连忙起身行礼:“师父。”
“见过云华真人。”柳溪见他起身,连忙也跟着起了身,对于这位扶摇出了名的不出世长老,柳溪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和顾长铭相交多年,他却几乎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真人。
云华定定看着与贺梓鸣谈笑甚欢的柳溪,眸光冷冽的几乎能将人生生冻死,他沉声问道:“长铭,这位是?”
贺梓鸣莫名觉得这氛围有点尬,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家长抓到和小女生偷偷约会的初中生一样。
为了不让氛围继续尬下去,他连忙站到二人中间为云华介绍起了柳溪:“师父,这是我好友柳溪,柳溪这位是我师尊我教云华长老。”
云华缄默不语。
柳溪微微蹙眉。
贺梓鸣还是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得过了分,连忙主动上前缓和起了气氛:“师父,柳溪出门云游数年,今日特意带来亲自酿的酒来扶摇探望我。若师父不弃,还请师父和弟子一同坐下,共赏美酒如何?”
“柳溪不知你的酒可否一道请我师尊喝上一杯?”他说完又问柳溪。
“如此也好。”云华痛苦应声。
作为晚辈柳溪自然不会拒绝:“能让真人品尝我的酒,实在是柳溪的荣幸。”
三人一道坐下,品起了柳溪特意为顾长铭所酿的桃花酒,却无半分把酒言欢的意思,反而越喝气氛越是尴尬了起来。
柳溪所酿的桃花酒中蕴含的情谊和对感情的暗示实在是太浓了,先苦后甘最后又丝丝回的酸桃花酒中带着的俱是晦暗不明,不敢明言的情谊。
唯有原主那个傻子才不知道。
果不其然,云华只饮了一口 ,握着酒杯的手便是一顿,再看柳溪的神色也是不善了起来,眉宇之间隐着一股冷意,但却隐忍不发着只默默喝着酒。
直到酒过三巡,云华才突然开了口,主动找柳溪搭起了话来:“不知柳公子是何门派,又师承何人?”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他面若冰霜,整个人显得比顾长铭还冷,虽被他主动搭话,柳溪却突然觉得他还不如不说话的好:“我师父是赤岩山的李珂李真人……”
云华并不看他,道:“李珂我早年倒是见过一面,他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倒也算是出息了。”
“不知,柳公子和长铭又是如何相识?”
“不知,柳公子对修行有何见解?又能给长铭带来如何助益?”
两人话赶话说着,硬是没留半点插话的机会给贺梓鸣。
贺梓鸣看这场修真界版的户口盘查看得目瞪口呆。
到了最后,柳溪实在是招架不住贺梓鸣家中的这位长辈了,只得碎了一颗少男心,慌不择路的跟贺梓鸣告了辞。
“长铭,你这朋友油嘴滑舌,心思浮躁与他相交于你修行并无助益。”待到柳溪走远了,云华才定定看着贺梓鸣,淡声嘱咐:“你往后还是同他疏远些好。”
他不喜欢贺梓鸣和那人坐在一起,也不喜欢那人看贺梓鸣的眼神……
更不喜,他为贺梓鸣酿的酒。
他的徒弟应当是他一个人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师父……”贺梓鸣一怔,颇感诧异云华会多管这样的闲事。
但他想到云华心思淡漠,许是极为看重自己徒弟的修行不喜徒弟涉及情爱和柳溪这类明显在红尘之中的修士走得过近,便也就释然了。
云华微微蹙起了眉,几乎做好了徒弟要为了这位好友与自己据理力争的准备。
毕竟,就算自己作为师父,也是无权干涉徒弟的交友自由的……自己的确,的确是管得过于宽了些。
“是,师父。”没想到,贺梓鸣居然只是蹙了下眉,便点头乖顺得应了。
这回却是轮到云华诧异了:“你不觉得师父管你管得太过了吗?”
贺梓鸣见状,当即解释道:“其实,我和柳兄本身交往也不密切,虽然他的确是我少数的几个朋友之一,但我们也只是大半年甚至数年才会见上一面而已。而且,他走得是红尘道,总说将来是要寻个道侣双宿双栖的……我们的道并不一样,我知师父都是为了我好。”
“而且,仅是疏远的话,倒也不算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仙家岁月漫长……无需交往过密,日后有缘再会我们还会是朋友。”他逐字逐句说。
顾长铭的确是视柳溪为为数不多的好友不错,但原主感情淡漠,又一心向道,在他眼里柳溪的重要性和一心为了自己好的恩师及自己的道自然是没法比的。
因此,贺梓鸣答应得倒也痛快。
云华见小徒弟并无半点不甘之意,只很淡然的就答应了自己疏远柳溪,心中当下便是畅快了不少,不动声色又问:“你说柳溪总说将来要找个道侣双宿双栖,那你呢?长铭,你同柳溪是好友,仙家岁月漫长……你会否受他影响将来也想寻个道侣双宿双栖?”
“弟子从未想过这些。”贺梓鸣没想到云华有次一问,摇了摇头,却是如是说道。
原主心中有的全是他的师尊他的门派和道,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
云华薄唇微抿:“从未想过这些,那你想过些什么?”
“弟子只想一直伴在师父身边,侍候师尊,直到看着师尊飞升。”贺梓鸣借此机会说出了原主的心声。
云华面色微缓,动容,呐呐重复着贺梓鸣的话语:“只想一直伴在我身边,侍候着我,直到看着我飞升吗?”
“呵——”他勾唇轻笑有些讥嘲。
贺梓鸣的回答却是肯定:“是。”
“那若是我不能得道飞升呢?”云华似是被酒气熏得有些上头,突然有此一问。
贺梓鸣不解地皱起眉:“师父德高望重,神通广大,距离飞升又只差一道天劫又岂会不能飞升呢?”
不论在他还是在原主看来,飞升于云华皆是只差一步了。
“若我就是不能飞升呢?”云华近乎执念。
贺梓鸣定定看着云华,仿若满心满眼俱是他一般:“那弟子也依然会跟在师父身边,侍候师父一辈子。”
云华听了他这话,方才展唇一笑,宛如春风化雪,满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