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如凤绮生者,狡猾且霸气。美人如柳夕雁者,狠毒还无常。天真如小师弟者,可爱又可怕。周向乾打了个哆嗦,这年头看人当真不能看外表。容易被颜值欺骗。
还好赵兄弟看上去像个傻的。
实际也是个傻的。
不着寸铁就敢往战中冲了。
但是往回去看,观之这一路,他虽少言寡语,可为了凤绮生,又有甚么不曾做过呢?
周向乾就亲眼见过不少。
在外行路时,夜深露重,彼时还是欧阳然的教主早已陷入深睡,赵青悄悄起身,挪到教主身侧,为他披好衣服后,看了半晌,这才把转身走到挡风那一侧,拄剑坐了一晚上。背挺得笔直,见周向乾醒来,还轻轻嘘了一声。
“我觉少,你们继续睡。”
他面冷心热,看着莽撞木讷,其实细心地很。
第二日凤绮生醒来,笑道:“昨夜篝火燃得不错,我看此地露水也不曾降下多少。”说着他摸了摸赵青袖子那一块,咦道,“你是留口水了?”
赵青一本正经将袖子提了提:“大约是昨晚的兔子太香。”
凤绮生失笑:“我倒不知道,你竟这般馋的?”
赵青故意叹口气:“教主不知道的事还多了。”
周向乾也叹口气。教主不知道的事确实还多了。
余生长远,能得一人为你遮风挡露,何其幸。
池鱼深渊,远不及岸上之人看得清明啊。
各位纷战一处,唯他闲来无事,但他空手而来,不能空气而去罢。做人总得挑点活干。大的没了就小的罢。蚊子再小也是肉。周向乾这般想着,就将目光移向了欧阳然。
莫名被盯上的欧阳然:“……”
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干甚么。我可是你师弟。我告诉你……啊!”
还没叨叨完就被一拳打翻了。
“太弱。”
周兄嘀咕着甩了甩拳头。
坏水再多心思再深,武力值不够也是个问题。
欧阳鹤的武功路数偏走道教一派,这其实不令人奇怪。武功绝圣,多从草木精怪之中悟出大道,从而成形,是十分常见的事。鎏火创立之初亦是自日月观行中而来,松鹤老人也是在星起星落时悟出天地间的道理,而道教,岂非就是最接近天地循环的一个门派。
他脚下踩的是七星步,招式掌风走得七星路数。一星有九变,七星便是六十三变。一招六十三变化而来,令人目不瑕接,确有难以应对的时候。但在与他武功相当的人面前,这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且不论他有六十三变,即便有一百零八变,教主亦能从容面对。
可如今欧阳鹤仗着混沌剑在手,而凤绮生又处魂魄不稳的不利状态。身上难免被剑气所损,七七八八处闪避下来,哧拉一声,锦袖破了一道。略显狼狈。
这剑不知甚么材质,亦不知用何物打造。不及相触便是冰寒彻骨,欧阳鹤手握其中,竟然不觉得冷?莫非这剑确实用来对付鎏火神功的?
无形的剑气割地凤绮生脑仁疼。
他面无表情,将内力暗蕴左掌,以右手相逼假意试探,欧阳鹤果然上当,侧身往他右路攻挡而去,凤绮生冒着右侧置于剑身之下的风险,左手猛地将真气一吐,轰然一声拍在欧阳鹤持剑的右手上。
剑再好,无人相持,总不能如何罢。
欧阳鹤几经得手,正得意间,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教凤绮生袭了个正着。
他手一抖,混沌剑便自手中落下。
凤绮生与欧阳鹤同时出手去抢夺那下落长剑。
不料有个人比他更快。
熟悉的剑柄落入一个更熟悉的手中。
赵青面目苍白,眼中满是恰巧赶上的后怕之色。但他还能勉力笑一笑,镇定道:“属下来迟,请教主恕罪。”说罢眼神移到凤绮生渗出血色的手臂上,眼中流露出心痛。
他的心痛毫不遮掩,看在凤绮生眼中,教他心头一暖。这种真情,在他刚被柳夕雁背叛之时,给了他极大的安慰。教主固然无情,却也是人身肉心。
伤了心,也会痛的。
“不晚。阁主尚可领大功一件。”
粗粗见赵青无恙,凤绮生放下心口一块大石,混沌剑于他没了牵制,他重新聚起全部心神,用来对付欧阳鹤。
武林盟与鎏火神,多年来面不和心更不和,以前尚可以表象度日,你不动我,我亦不主动碰你。如今既然欧阳鹤野心毕露,将杀招都使了出来。择日不是撞日,教主也不是甚么心慈手软的圣人,便就此时将武林盟一举了结了罢。
原本他下山之初,除了想试探出教中叛徒,亦想将计就计,直接端了武林盟。
欧阳鹤刹落下风,却不慌不忙,目光紧紧道:“你厅下总计八百余人,尽在洛水天湖山一带,如今所带不过寥寥几人。而今我武林盟在场门派共有一十二个,侠士一百二十位。教主觉得,你能胜过老夫多少人次?”
凤绮生步步紧逼,毫不留情。掌起之间,旌旗翻卷草木枯焦,犹如烈焰而过。
“阿戍理教务,正风布防卫,赵青替管十四厅教众。”
“他们本有要事在身。却都不是为了与你动手。”
“若要论对付你们。且不论你是一百二十人,还是一千两百人。”
教主哈哈一笑,清啸之声顿时再绝全场。
“本座一人足矣。”
慧觉与季梦然停下手,对视一眼,师徒二人倒是难得一条心,纷往凤绮生与欧阳鹤那处去。昆仑、崆峒、青龙等几个大派掌门,亦是纷纷振袖而起,瞧这阵势,竟是撕破脸皮,不管人多人少的优劣之势,也要行那不要脸的勾当,执意对付凤绮生了。
武力较弱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青罗门的人好不容易领着师兄弟们挤着人冲到前头,功力不济的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