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的枪口直接抵在了水生的头皮上:“乱动什么,一会这枪走火了,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本来以为会被放走的水生僵在了原地, 这是要挟持他做人质?
杨晖旭眉头微皱,由于常年打战和久居上位的缘故, 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你们都是马胡带的兵?我叫你们把枪都收起来, 没听到吗?”
几个拿枪对准屠禄和卫辛的士兵连忙将枪收了起来,只是脸上还带着惊讶和疑惑。
卫辛可惜地啧了一声,手中的枪依旧没有放下。
屠禄走过去揉了一下卫辛的脑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杨晖旭看着对面两张都带着赤·裸·裸嫌弃的脸, 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是特意过来看你被人打的。没想到我竟然来早了, 早知道刚才我就先去吃个早茶再过来。”
屠禄眉毛一挑, 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口是心非:“那你得吃明天的早茶才行了,这都下午了。”
“你就是这样对领导说话的?”杨晖旭不满地说道, 只是眼里没有任何怒色。
听到这里, 杵在三人之间的水生猛地转头。
迎着水生愕然的目光, 杨晖旭说道:“屠禄同志和卫辛同志都是我们的人,但这件事还是军·事·机密,所以目前还不能公布他们的身份。你们也不能将这事说出去, 知道吗?”
水生和其他士兵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七零八落地喊道:“是。”
杨晖旭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别的话,但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行了,你们先离开吧。”
“没劲, 还以为能玩玩的。”说着,卫辛干净利索地拆卸手中的枪,前后不过十秒,他就将一支完整的手·枪拆成了配件。
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杨晖旭也惊讶不已。
“给回你。”卫辛将配件扔到水生的身上,“刀和枪这种危险的东西,不适合你这种性格冲动的人使用。乖乖回去做个种地的,保你没病没痛活到七八十。”
对于这句话,水生当然是不信,他狠狠地剮了卫辛一眼,就带着士兵悻悻地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卫辛耸了耸肩:“老杨,你这一届兵不行啊,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九年前,屠禄就将卫辛介绍给了杨晖旭认识。
杨晖旭卸下一身的严肃,忍不住叹气:“虽然抗战是胜利了,但也死了不少士兵。像马胡带的第三兵团,里面有些一百多人的连甚至打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了,所以现在第三兵团里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抗战胜利后才招的。因此里面既有想要报效祖国的人,又有一些趁机浑水摸鱼的人,要是再来一场战争,估计就能检验出他们究竟是龙还是虫了。”
屠禄问道:“现在花国的局势怎么样,还有打战的可能?”
“这倒也没有,只是形势还不够稳定,毕竟那些帝国亡我之心不死。”杨晖旭说道:“我们还有人在潜伏,等着彻底铲除那些残余势力,所以你们的身份暂时都不能公布出去,以免引起他们怀疑。你真的不考虑去港岛?当年那个杜君文你还记得吧,他现在改名叫木尹,定居在港岛那边。”
“我记得他,当年他父亲死了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屠禄想起报纸上登的那份直接说放弃遗产的公告,“我和他不一样。我走不了,我还要照顾我爸。说句难听的,我们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你们三十年后才能公布我们的身份,那我爸怎么办?”
“你可以带伯父一起去港城。”杨晖旭给他分析厉害,“我一定会尽早将你们的身份公开的,但是在这之前你一定要离开广城。因为你在这里已经树敌无数,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杀你吗?”
屠禄摇头:“桃树带不走,我和我爸都是不会走的。”
“多少人想杀他我不知道。”卫辛插嘴道,“但是抗战胜利之后,我给他都挡了不下十次的暗杀了。”
杨晖旭急了:“那你们还不走?”
“不用担心,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些暗杀者都太弱了。再说你俩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觉得他胖了吗?”卫辛打开手掌,“从抗战胜利到现在,他胖了起码五斤以上。”
“晚上压你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胖?”屠禄一把搂过卫辛,笑道:“那你说我哪胖了?”
卫辛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屠禄眉目深邃,身上的肌肉结实有力,看上去确实没有变胖,但是卫辛知道,不是他没有变胖,而是前两年他太瘦了,所以就算胖了五斤也觉得恰到好处。
屠禄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低声说道,“是不是那里,每天晚上你都说好大的那里。”
卫辛嘴角抽了抽,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让屠大流氓找到了表演的机会。
屠禄看见小麒麟不说话,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股自豪感立即充斥在他的胸膛里,这让他忍不住就想找人炫耀,最后还是单身的杨晖旭被他给盯上了。
“你今年都三十五岁了吧?有喜欢的人没?之前总是打战,不好找对象,现在战争都结束了,你也是时候开始考虑婚姻大事了。”屠禄决定以自身为例子来教育他,“你有没有经常吃韭菜?我和你说,这男人到了一定年纪,能力就会减退,要想满足老婆就得开始保养。你看看我,我就是经常吃韭菜炒河虾,滚滚才……唔唔唔。”
卫辛一巴掌捂住屠禄的嘴,真是恨不得再抽他两下,转头看着杨晖旭和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你们看到了吧?所以真不用担心这货,有我在,他心宽体胖着呢。”
被强行秀恩爱的杨晖旭也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杨晖旭磨了磨牙:“既然你们决定了,那一会你俩跟我去一趟司·令·部 ,毕竟这事还是要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的,到时候我会对外说你们被捕了。等过了两三天,你们再找个时间偷偷回来,但是这样的话,在没有公开你们的身份之前,你们就只能永远躲在屠家大宅里了。这样,你们真的不介意?”
还没有等卫辛说话,屠禄就拿开了他的爪子,一脸的意味深长:“不介意,这几年实在太忙了,我和滚滚还有很多研究没有做,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做一做。”
卫辛已经不想问他“做”什么研究了。
“不过这事你不要告诉我爸。”屠禄叮嘱道,“要不是他一定会劝我走的,到时候又要和他吵架,实在是太烦人了。”
这十年来,屠禄依旧没有向屠鹤年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也许是姚子乔那事打击太重,屠鹤年彻底歇了再找人的心思,每天除了到处去做善事,就是终日守着院子那棵桃树。
于是心静了,人也就通透了,有些事不用说也就想明白了。
虽说一会就去司·令·部,但等屠禄他们叙完旧再吃个饭,这“一会”就到了当天的深夜。
听着墙外远去的车声,屠鹤年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桃树,轻声说道:“再过几天就到六月了,到时候你开花了,小禄也就回来了。”
忽地狂风袭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卫辛摇上车窗,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广城的春天也会刮这么大的风。”
此时,轿车行驶在开阔的马路上。
阒寂的黑夜里,只有远方一栋大楼亮着灯光,那里是军队的司·令·部。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卫辛想起初中背过的文言文,一刹那让他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只要穿过这漫长而又孤独的黑暗,前方便是灿烂的新世界。
轿车越开越快,轰鸣的马达声割裂了黑夜,如同一个在黑暗中发出咆哮的人,迫不及待地奔赴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