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力的相互作用原则,男人惨叫一声,脑子一瞬间疼懵了,他的身躯保护性地弓起了些许,想要抱头缓解痛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卷起气流呼啸的剔骨刀带着强势的冲劲与惯性劈砍而下,落点直取杨桢的脖颈。
这一下要是中了,杨桢就是还有命在,也会变成个歪脖子。
尽管混乱无匹,杨桢还是看见了忽然出现的权微,那人的脸从倾倒掉落的电子称后面露出来,跟他隔着一个神经病,此刻就在他的头顶上。
杨桢根本来不及细看权微的脸和神色,也没时间琢磨内心涌起的情绪,更没时间响应权微的冷笑话,惊讶、感激、可笑、暧昧等心情一概没有,非常时间一秒一个突发状况,下一瞬间在杨桢的瞳孔里,剔骨刀的存在感碾压一切,比权微离他更近。
被黑熊扑倒的四肢酥软感顷刻来袭,杨桢想抬起双手去格挡,但是胳膊不听使唤,生死一瞬间他躺在地上,时间在他眼里主观意识强烈地慢了下来。
刀刃落下的速度犹如雪花,男人暴跳如雷的表情被分格成恐怖的一帧一帧,而权微在相对静态下的脸,竟然是一副以前没怎么注意过的好皮囊。
也许是在这个世界的体悟还不深,没有让他不舍的地方,也没有让他留恋的人,甚至连这具身体都不是他的,而且还有一屁股债,按理说应该是死不足惜,但杨桢还是不想死。
凭什么他要死去呢?该死的不是这个提刀肆意伤人的男人么?
任何感情强到极致,都会迸发出一种如有神助的潜力,杨桢用尽全力吼了一声,面部瞬间被刻意的蓄力憋到发红,他猛地举起双手去捉男人的手腕,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去掰折这败类的这条胳膊。
然而说那迟那时快,他的双手在空中扑了个空。
孙少宁以前常说,权微长了一身蛇的肌肉,是瘦子里面的大力士,娇花队中的扛把子。
这个比喻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基本的事实不容忽视,权微跑得快、跳得远,孙少宁还夸他是天生神力,权微比较谦虚,说他只是从小奶粉喝得多,然而谁也不知道喝奶跟爆发力之间还能成正比关系。
权微有着丰富的斗殴经验,深知要打人不打头、制人先卸刀,他就冲着这把刀来的,所以先给提刀的男人来了这么懵逼的一下,降低在各种停不下来的状况下误伤杨桢的概率。
电子称砸到目标之后,权微立刻就腾出双手,左臂绕前去箍男人的脖子,右手从下往上去绞他的右大臂。
这一套背后偷袭他本来进行得十分顺利,就是正要发力收紧的瞬间,杨桢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忽然大吼一声,权微被吓一跳不说,被电子称砸到失神的暴徒也被惊醒了过来。
他恨透了这些层出不穷的苍蝇,一个比一个更烦人,男人的怒气值更上一层楼,抵抗的力道继而又是一轮不科学的暴涨,他的攻击性目前是无差别,就是谁干扰他最深就砍谁。
杨桢只是耽误了他的一点时间,权微却是差点将他的后脑勺砸成平底锅,凶手立刻又舍弃了杨桢,改道抡刀往后,想要去劈权微。
只可惜不是他有完美杀机,就能为恨转身。
权微察觉到对方肌肉上的变化,在男人的力道凝聚之前,就一脚踩着水泥台子的侧壁猛然借力,神色发狠地咬着牙,死勒对方的脖子。
要勒死一个大活人绝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轻松,绝对的碾压力量和窒息时间缺一不可,权微根本没异想天开地觉得自己能把这败类勒成死狗,他只是知道这样的痛苦来得最快,最容易让人放弃进攻转为自保。
轻微的锁喉都会让人难以呼吸,权微牟足了力气,男人被迫扬起脸,面色迅速染上酱色,他蹬着四肢到处打击,反抗力掀得权微踩不住水泥台子,被顶到得压在了地上,杨桢也在混乱中被狠踹了几脚。
权微后背着地,加上一个疯狂扑腾男人的重量,肋排都感觉要被压断了,可是他没松劲,不仅如此还立刻上了脚,绞住男人的大腿腿,接着他迅速去看杨桢,对别人发号施令道:“踹他裆,赶紧的!”
男人后倒着压住了权微,杨桢腿上的重担变轻,不太艰难就抽身而出了,紧接着那两人绞成一团,他在尺寸之外,定了定神正准备爬起来去夺剔骨刀,然后他才将手撑在地上,权微石破天惊的下一句又来了。
作为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古代人,杨桢狠狠地犹豫了一下。
他上辈子加这阵子再世为人,别说干,连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么猥琐的行为。但这个将别人的血沾了满身的人形不是人,而且求死求活这么狼狈,谁还顾什么礼义廉耻?
杨桢爬起来,表情森冷地摆出了一个踢足球的架势。
男人目眦欲裂地喷着脏话,眼神恨不得将杨桢千刀万剐,他拼劲吃奶的力气将手臂、腿脚抬起又砸下,作为肉垫,权微的腿倒是还好,跟地面的接触面比较大,就是有点麻疼,就是手肘没那么幸运,一个点在地上捣杵,没接下就砸得开始淤血了。
权微疼得直皱眉,但男人话音外的恐惧又让他觉得很爽,为了虐傻逼这点伤害他还扛得起,但因为支援的大队已经到了跟前,权微就坡下驴地准备偷懒了,他将眼睛一闭,躺在地上开始演戏。
“杨……小……小黄你快点,我、我坚持不住了……”
叫杨桢不行,叫小杨也有暴露的嫌疑,权微急中生智,把他的爱宠尖叫鸡的小名先借给杨桢用一用。
第23章
杨桢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谁,不过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半句。
杨桢因为吃够了歹徒的苦头,而权微的身板又单薄,他闻言信以为真,情急之下抬腿就踹出了气势汹汹的一脚。
然而就在这瞬间,狂态尽显的男人浑身青筋暴起,一股狂暴的撕扯力霎时传递到权微的肌肉上,在各自极限的对抗下,双方的肢体都无法控制地产生了战栗。
而且男人身上不仅有汗,还有滑腻的蛋液,当拉脱的迹象显露出来,摩擦力小到难以再次锁定,制不住的念头忽然冒出来,权微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然后当机立断地放弃了绞制。
男人双腿上的禁锢一松,快如闪电地遵从本能并紧大腿根向一旁滚去。
杨桢的撩阴脚于是只踹中了他的大腿外侧,疼是疼,但已经受过勒绞踢踏的神经已然麻木,男人低吼一声,作势又要合身扑上来。
然而他毕竟只有一双眼睛,顾前就难顾后,在歹徒扑起到上身基本和地面垂直的方位时,有过片刻落单的权微已经探着胳膊从头顶的菜摊上闪电般抓了一把煮熟的老菱角,这种外形像是带刺的元宝的跨界蔬果成熟以后非常坚硬,翘脚似针似勾,可以说得上锋利。
权微从斜后方攀出了对方的手腕,这里相对比较细,容易抓取,同时他操着棱角用力往对方的小臂扎去。
在手肘往下4、5个指距的位置有块肌肉,权微虽然不知道那块肌肉的学名叫掌长肌,但他却知道那里可以影响手部的活动。
下一秒,棱角的尖端没入了男人的手臂,他发出一声痛到极处的惊喊,手腕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抬举动作,随即剔骨刀像是握不住似的铿然砸到了地面上。
失去武器让男人卡机似的呆滞了一瞬,紧接着他脸上的肌肉出现细微地抽搐,像是一台不堪重负的机器在彻底坏死之前最后的哀鸣,他捂着手臂要去抢刀,杨桢眼神一闪,猛地扑过来将他撞翻在地。
因为距离太近、时间太紧,权微作为一条池鱼,被战五渣的杨桢隔着神经病撞得跌出去,后脑勺磕在摊子上,不久之后起了一个让他躺平就难受的大包。
等歹徒被控制以后,之后就是等待警方和救护的到来了。
危机即将解除,回过神来的人们又慢慢地聚拢过来,对于事态来龙去脉的探究欲让大家不愿意离开这个刚刚让他们受过巨大惊吓的地方。
在过来帮忙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歹徒在地上按死的时候,权微搓了两下头发,趁乱狠狠地踹了那败类玩意儿好几脚,垃圾不打白不打,反正这人多手杂,打折了也没人知道是他。
踹完权微滚出人群,顺道将被裹在里面的杨桢一起扯了出来,他站起来不知道往哪儿看了几眼,接着立刻就将杨桢往上带,嗓音有些发沉地说:“走。”
杨桢最后被男人用手肘捣了两下肚子,难受得泛起了干呕,一时有些爬不动,碰上权微来拉他,杨桢才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脚板心还没实打实地踩中地面,就被一股蛮劲扯飞得站了起来。
这着实不像是一个刚说过“坚持不住”的人该有的力气,但杨桢为人比较光明,没往装腔作势的方面上想。
他只是痛苦地打了个嗝,感觉有股热流在食道里上涌,杨桢连忙咽了口唾沫,脚步被迫仓促,脑子也断片儿地说:“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