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少年安稳地坐在悬浮圆椅上，漆黑的发梢，乌黑的瞳孔，泛着明亮的色泽，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万众瞩目之下，少年神色很平静，在那黑眸中看不到丝毫兴奋和激动的情绪，连交握双手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年轻的孩子坐在那里对他笑，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可是少年越发显得淡然，多尔就越是觉得难堪。
他想起不久前不过是成功进阶了顾问级的自己轻蔑地看向对方的模样，还有毫不留情地嘲讽对方的模样。
而现在，一切的轻蔑和嘲讽都像是加倍抽回了自己脸上，抽得他狼狈不堪。
多尔在恍惚中将目光投向旁边。
他看到了那个一贯对他赏识有加的瓦力伯爵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少年的身上，一下都舍不得移开。而站在伯爵旁边的他的老师，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少年。
他自以为狼狈的样子全部被别人看到，可是事实上，根本没有一个人看他，没有人在乎他在做什么，所有人的目光此时此刻全部都凝聚在了离他不远的那个少年的身上，没人有空多看他一眼。
对于从小就比常人优秀，活在他人艳羡中的他来说，这比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还要让他感到羞辱——
不可能。
他想。
绝对不可能！
他才是今天应该备受瞩目的那个人。
年仅四十多岁就晋级为顾问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顾问级——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今天享受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吸引来那些大势力的注意，然后甩掉现在只打算作为跳板的老师和瓦力伯爵，跳槽到更好的地方，加入拥有更多资源的大势力里，最好能获得‘S级’教授的赏识，拜入对方的门下，获得更好的栽培——这一切他早就已经想好了！
现在所有人都应该将惊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而不是那个身为暴发户下属的骗子身上！
……骗子？
对了……骗子！
“你作弊了！”
多尔猛地站起身来，他的眼死死地盯着缪特，大吼。
“你肯定是作弊了！”
他这一吼，虚拟会场里瞬间将他说话的回音四面八方地传播开来，刚刚稍微平静了一点的会场再一次炸开了锅喧闹了起来。
“说的也是，这孩子也太年轻了，看起来都还没成年……”
“我一开始就觉得是智脑出故障了。”
“这可是宇宙级自主运转的智脑，出错率几乎为零。”
“可是这可是智脑投影出来的虚拟会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智脑的监控之下，作弊什么的……”
“出错不可能，但是，通过新的仪器或者手段躲避智脑的监控，这个或许可以。”
“也就是说，那孩子真的作弊了？”
“我觉得是，我刚刚看了下资料，他才十六岁而已，就连最年轻的初阶从学者都是二十七岁啊。”
“我觉得肯定也是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智脑，上一次出现这个徽章，是在八十多年前，当时我也在场，那位老教授据说也是极为优秀的，才一百多岁就晋阶教授阶了，但是那之后，他花费了整整上百年的时间才成功晋级到‘S级’……”
“就算是天才也有个限度啊，难不成他十年就能抵得上别人几百年？”
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多数都认同多尔所说的话。
如果缪特现在是个一百多岁的中年人，他们不会有丝毫怀疑，只会认为他是优秀的天才。
如果是七十多岁的青年，人们也会觉得他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但是，才十六岁……再天才也是有个限度的好吗？
比较起来，人们还是觉得用特殊的作弊手段欺骗了智脑这件事更让他们相信。
嗯，其实就精神方面而言，我应该已经几万岁了……
如果缪特知道那些人的讨论内容的话，他大概会这么说。
不过，坐在会场中心的他是听不到外面那些人的交谈声的。此时此刻，他仍然安坐在悬浮圆椅上，微偏着头，看着刚才冲他大吼完的多尔。
他没有开口反驳，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但是，他不反驳，他的好友玛娅不干了。不久前被吓傻掉一直都呆呆地看着缪特的玛娅被多尔这么一吼，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这几天来，她一直以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少年的保护者自居，虽然现在缪特的阶级甚至已经超过她的祖父了，但是现在还没将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立场转过弯来的她看到多尔对这么缪特一吼，她几乎是反射性地站起身来，拦在缪特身前冲着多尔吼了回去。
“赢不了别人就说别人作弊，多尔你要脸吗！”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尔的眼都红了。
“他肯定是作弊了！智脑被欺骗了！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小鬼晋升到‘SS级’——”
“没错。”
有人站了出来。
瓦力伯爵身边的老教授出声了，他一脸阴沉地看着缪特，喊着智脑的名字。
“‘tellus’，我要求复核。”
“附议。”
“彻查。”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