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言蹊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灵气的眼睛,陆远才稍稍放了心,只要陆言蹊不放弃,他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言蹊,你别怕,明天爹就进宫,让皇上收回成命!”刚走进书房,陆远在确定隔墙无耳之后,还没等陆言蹊开口,就直接挥了挥手,让陆言蹊不要担心。
原因无他,刚刚陆言蹊的反应是真的吓到了陆远,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小儿子突然萎靡了下去,那种油尽灯枯的样子,真的让陆远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儿子以后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对,言蹊你别怕,你还有外祖!今晚.娘就给你外祖飞鸽传信,让外祖想办法,请皇上收回成命!”云婉仪听到丈夫的话之后,也较忙接过了话茬,安抚着自己小儿子的情绪。
云婉仪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陆言蹊的外祖云瑾瑜虽然一生未曾入仕,但在天下文人之中地位颇高,同时又是西元最好的书院:青山书院的院长,更是桃李满天下。
满朝的文官,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都曾经在青山书院进学,只要云瑾瑜肯出面,即使这道圣旨陆言蹊已经接了下来,再让皇上收回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
“对,小弟,你别怕……”陆言泽在父母说完之后,也连忙表态,同样准备安抚安抚自己的小弟,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言蹊打断了。
陆言蹊看着如临大敌的父母和兄长,没忍住笑了笑,心下更多的却是感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总是这样,一心为自己着想,但是自己上辈子却……
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眼睛有些发酸,转念想到了目前的情况,陆言蹊立马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走到了一旁的凳子前坐了下来,顺便挥了挥手让其它几人也坐下:
“你们别这么紧张嘛,我不害怕。”说完之后,陆言蹊转头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苹果,直接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擦也没擦一下就啃了一口。
陆言蹊前后巨大的转变,让屋内的其他三人一头雾水,看陆言蹊现在这样,是对圣旨并不在意了,那为何刚刚接旨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让皇上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你们见哪个皇子赐婚的圣旨是让御前行走匆匆宣旨的?不就是想要先斩后奏嘛!”陆言蹊说着还在抖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抽。
看着陆言蹊不停抖动着的大腿,陆远忍了又忍,想着刚刚那道圣旨,才没有一巴掌给陆言蹊照腿上拍上去:坐着就好好坐着,腿抖个不停像什么样子?
逃过了一巴掌的陆言蹊毫不自知,腿换了个方向继续抖动着:“况且我和太子的婚约,最早可追溯到元皇后在的时候,现在男子与男子成婚,虽不多见,却也并不罕见,太.祖皇甚至还拥有过男贵妃,所以皇上这道圣旨并不算过分。”
“你和太子哪儿来的……”婚约?陆远这句话没说完,就想到了什么,与云婉仪对视了一眼,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了那一直婚约。
没错,陆言蹊和太子的婚约,最早可以追溯到元皇后在的时候,那个时候皇帝还是太子,元皇后还是太子妃,云婉仪和太子妃在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闺中密友。
在云婉仪怀上第三胎的时候,无论是太医的脉案还是妇科圣手,都信誓旦旦说这一胎是个女儿,要知道威远将军府一向阳盛阴衰,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不仅陆府上下很高兴,元皇后也非常欢喜,二话不说就将还在娘胎的陆言蹊订了下来,说是要讨回去给自己的长子当媳妇儿。
闺中密友指腹为婚并不罕见,而当时也说好了,若是孩子长大之后不愿意,这婚约就当是戏言。云婉仪也就没有拒绝,最后甚至还正儿八经地立了张婚书。
等到陆言蹊出生的时候,女胎变男婴,这婚书也就被元皇后和云婉仪抛在了脑后,以至于刚刚陆言蹊说起来的时候,陆远和云婉仪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陆言泽与陆言蹊相差六岁,即使当时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但是对于这些事情的细节也不清楚,现在一看父母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婚约的确是存在的。
若是元皇后在世时定下的婚约,而今西元又男风盛行,再加上太.祖皇帝曾经还有过一个宠冠后宫的男后妃……想到这里,陆家的其它几个人心下一沉,知道这门亲事,是不应也得应了!
看着脸色各异的三人,陆言蹊在心中冷笑一声,上辈子母亲的确请到了外祖出山,但是最后皇帝却紧咬元皇后的遗愿以及男贵妃,拒绝收回成命,甚至以此为由还夺了父亲的军权,说是父亲抗旨不尊,口无遮拦,无德无能,不能率领千军,这辈子,自己又岂会让皇帝如愿?
“况且……”知道父母兄长都想明白之后,云言蹊才再度缓缓开口,“我也愿意嫁与太子为妻。”
说完之后,陆言蹊没有看屋内人的反应,将手上的果核向后一扔,丢到了果渣盘上,转身离开了书房,留给了屋内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4章 养歪的陆言蹊
陆言蹊走得潇洒,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声“愿意”,给家人带去了多大的震惊。
“言蹊刚刚说了什么?”等陆言蹊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陆远才回过了神,自己刚刚似乎听到了小儿子说“愿意”?是自己气昏了头所以出现了幻听吗?
陆言泽比自己的父亲好一点,但是现在整个人也处于一种非常震惊的状态,要知道陆言蹊平时可没少出入烟花之地,虽然因为陆府家教甚严,并没有与那些烟花女子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口头的调戏自然是少不了的,怎么冷不丁就愿意嫁给一个男人为妻了?
“刚刚小弟说,他愿意……嫁……嫁与太子为妻。”陆言泽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虽然他并不歧视男妻,但是他从未想过,男妻这两个字,会与自己的弟弟挂钩。
要知道在西元,一个男人,只要嫁与另外一个男人为妻,那就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即使以后这两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或和离,或其他原因而分开,嫁与人为妻的那一方,也不得入仕。
也因如此,即使西元国男风盛行,但是真正到了嫁娶地步的,却少之又少,在名门望族之中,更是罕见。毕竟生而为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愿意将自己的前途托付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即使陆言蹊现在这个不务正业样子,看着是无法通过科举入朝,但是只要威远将军府在,只要陆言蹊收心,一个三四品的官职,甚至一个一品的虚名,威远将军府也是能够替陆言蹊争取到的。
所以陶行知刚刚念出来的,可不仅仅是一纸婚书,更是陆言蹊官场的黄泉路!这也是陆远和路行泽不能够接受的第二大原因。
“怎么会这样?”听到大儿子的回答之后,陆远有些发懵,自己刚刚没有听错,也没有出现幻听,小儿子真真切切说了“愿意”二字!
“一定是太子那个不要脸的勾引咱们言蹊!”没一会儿,陆远就回过了神,回过了神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思陆言蹊的思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而是责怪太子。
虽然对于那个不受皇帝宠爱的太子,陆远觉得有些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同情并不能让陆远愿意将小儿子嫁给他!陆言蹊可是陆府的宝贝!要是爹娘回来之后知道言蹊接了这么一道圣旨,那还不得将自己抽皮扒筋,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言蹊?
想到这里,威猛如陆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预见了自己惨淡的未来。
“言蹊虽然调皮,但是几乎所有的事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看他除了与夏家和周家那俩孩子走得近,还有其他什么关系好的人吗?”这个时候,最为冷静的反而是云婉仪,听到丈夫将责任推卸到太子身上的话,云婉仪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觉得欣慰,还是无奈。
平时看起来自己丈夫对小儿子最为看不上,到了关键时刻就显露出来了,陆家最为关系小儿子的还是陆远这个当爹的。
这种“全天下都有错就我儿子没错”的想法,没宠溺到一种地步,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云婉仪开口之后,陆远的大脑也开始渐渐运转了起来。没错,言蹊自己的本事和闯祸的本事完全不相搭配,陆家最怕的就是那天陆言蹊捅了什么自己收拾不了的娄子,或者在外面被人欺负,所以只要陆言蹊踏出威远将军府的大门,就会有两个护卫贴身保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多达十余人。
即使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监视,但是偶尔陆远也会将人叫过来了解一下小儿子的状况,而事实也的确是像云婉仪所说,从护卫们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陆言蹊也只有两个比较好的兄弟,那就是夏家的夏思浩以及周家的周信鸿。
除了这两个之外,几乎上就没有听到谁和言蹊的关系比较好了,想到这里,陆远朝陆言泽使了个颜色,示意陆言泽再去问问小儿子身边的侍卫,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前他们,或者是护卫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个要求正中陆言泽的下怀,得到父亲的示意之后,陆言泽立马转身走出了书房。刚刚要不是陆远先一步说出来,陆言泽其实也非常想说,一定是安景行先勾引自家小弟,才会让小弟说出“愿意”这种话!
陆家人哪里会知道,安景行的确是对陆言蹊做了什么,但是这做什么,却是发生在遥远的上辈子,所以无论是怎么查,这辈子陆言蹊与安景行还没有任何交集,陆言泽注定是要失望而归了!
“夫人,你看现在这……”看到陆言泽走出书房之后,陆远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这是陆远在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或者有困难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法。
与其他男人觉得女人应当相夫教子不同,陆远深知自己所有的头脑都用在了行兵打仗之上,而妻子从小身在书香世家,对于天下大局与朝堂之事从小耳闻目濡,有些事情,看的总归是比自己透彻的。
“我看太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人总是不错的,多少是婉玲教出来的孩子,言蹊即使到了太子府,也不会吃亏。”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陆言蹊即将加入太子府的事实,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陆言蹊以后过得轻松一些了。
“我的儿子,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受委屈!”谁知道听到云婉仪的话之后,陆远双目一瞪,大手一挥,似乎在说着:谁要敢给我儿子委屈,我就让他没好果子吃!
本来已经有些冷静的陆远又变得有些心塞了,依照现在言蹊的性子,换谁谁能受得了?以前好歹想着,只要自己在一天,只要言泽在一天,即使言蹊把天捅了个窟窿,威远将军府也能给他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