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大碍,”陆远说着摆了摆手,见安景行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安景行心中所想,一时间有些失笑,“众目睽睽之下,吴有德又是皇上的人,作戏自然要做全套。”
关于吴有德的身份,陆远一开始就知道,其一是皇上没有加以掩饰,其二是吴有德也非常地有恃无恐,安景行让自己演戏,如果不这样做,恐怕瞒不住外人。
虽然两个人都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但陆言蹊不仅了解安景行,也了解陆远,前后串联一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父亲受伤你是不是事先知道?”
陆言蹊后面半句话,自然是对安景行说的,依照刚刚景行和父亲的对话,恐怕这次父亲受伤,景行不仅知情,还很有可能是景行授意的,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眉头轻蹙,面上的表情难免有些不开心。
“其实是殿下吩咐我这么做的。”虽然现在陆远已经接受了安景行“儿婿”的身份,但是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在陆言蹊面前给安景行添堵,就像现在这样,谁让他将自己的儿子给拱走了?
果然,听到这话,陆言蹊想也没想想,转头便瞪了安景行一眼,就算知道安景行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但也不妨碍现在陆言蹊看安景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为夫知错了,为夫本想让将军做做戏而已,”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眼神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举了举手,喊着冤,但却也没有推卸责任,“不过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开始安景行只想着现在陆远受伤了,方便以后行事,但却忘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让所有人相信,便只能假戏真做,所以刚刚在看到陆远腹部的伤势的时候,安景行才会惊讶,此时的安景行也有些愧疚,如若不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陆将军也不会受伤了。
“不怪殿下。”陆远见安景行将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好再为难安景行,况且两个人吵架,并没有什么好处,干脆挥了挥手,“其实我这也是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
陆远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他的伤口看起来严重,实际上都没有伤到筋骨。
陆言蹊闻言,仔细观察了一遍陆远的身体状况,再三确认之后,才放下了心,放心之后,陆言蹊便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现在的情况,即使安景行不说,陆言蹊也发现了,父亲肯定知道景行的布局,就算知道的不全,但也至少了解一部分,也就是说,现在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殿下没告诉你?”陆远听到陆言蹊的话,也有些惊讶,按照以前陆言蹊透露的情况来看,安景行可从来没有瞒过言蹊什么。
“哼。”陆言蹊冷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了一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陆远的问题,但这个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
陆远看到陆言蹊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失笑,抬头看着坐在陆言蹊旁边的安景行,不意外从他眼中看到了宠溺与纵容。
“我现在告诉你?”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语带讨好。
“说吧!”陆言蹊冷哼一声,神情颇为傲娇,从黑风寨开始,他就问过了景行的计划,但那个时候景行就一直闭口不谈,直到前几日,才松口说到了忻州再告诉自己。
“言蹊想知道什么?”安景行挑了挑眉,坐在了陆言蹊身边,现在屋内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诈死?”陆言蹊对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要知道装死容易,但装死之后又要“活”过来,那可就太难了。
“自从你失联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去通州找你,当时我只是想找一个不让父皇怀疑的借口,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些事,让我决定诈死。”其实对于自己诈死,安景行自己也承担了不小的风险,诚如言蹊所想,让一个人死容易,关键是怎么活过来。
“发现了一些事?”陆言蹊挑了挑眉,什么事,会让安景行觉得诈死会比较好?
“我当时发现,父皇心中似乎并不想让三弟继承皇位。”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安景行也很惊讶,但前后推断一番后,才发现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陆言蹊听到这话之后,手中点了点,在景行诈死之前,就发现了安睿不想让安承继继承皇位?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安景瑞?”陆言蹊和安景行讨论过很多次关于安景瑞的问题,但在陆言蹊走之前,他们也只发现了安景瑞名字的异样,虽然后面做了中中推测,但也只是推测而已。仅仅凭这些,景行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陆言蹊心中的想法几乎都写到了脸上,安景行有些失笑,“对,因为四弟,最开始我对他起疑是因为名字,后来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些年他出宫之后的路径,结果却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那就是每次四弟出京,必定会去一趟通州。”
陆言蹊听到这里,手指顿了顿,如果是因为这样,安景瑞的嫌疑的确比较大,毕竟黑风寨的秘密,他们已经发现了。
“那公子……”说到了通州,陆言蹊皱了皱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暗羽口中的公子,当时他怀疑是安景瑞,却一直没有得到验证。
“是他。”安景行点了点头,在暗羽恢复记忆后,他便让人着重去查探了一番,同时也给陆言修递去了信件,根据陆言修的回信,书尘口中的公子,应当是安景瑞无疑了。
“让我心中对于自己想法予以肯定的,是二哥。”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反应,继续向下说着。
“二哥?”陆言蹊没有想到,这件事二哥居然也参与了进来,“这和二哥有什么关系?”
“在发现四弟身上的疑点之后,我便去找二哥密谈了一番,毕竟你知道,”安景行说着,给了陆言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陆言修和安景瑞的关系,在他们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二哥告诉了我很多很有趣的事。”
“比如?”陆言蹊除却一开始的惊讶后,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于陆言修的参与,陆言蹊感到意外,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当初安景瑞在通州找人的消息,不就是二哥透露给自己的吗?
“比如安景瑞手下有一批很能干的人,堪比墨羽,比如安景瑞频繁与朝臣联系,比如在逍遥王府,有一条密道……”安景行越说,陆言蹊越是惊讶,原本以为最难对付的人是安承继,现在看来,这个人恐怕是安景瑞。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脸上惊讶的表情,可没有停,继续向下说着:
“而且二哥还说,安景瑞亲口说过,以后不会住进通州。”这也是让安景行确定心中想法的一大原因,现在皇子未离京,不过是因为安睿想要换储君,若是让一个人离京,只剩另外一个,面上不好看,所以都留了下来。但以后新皇登基,安景瑞凭什么说不回通州的话?
陆言蹊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轻轻点了点头,王爷不住在封地,只能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继位。
“再结合贵妃对安承继与安景瑞的态度,于是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陆言蹊常说的一句话,那便是我不相信任何巧合,巧合如果多了,那就一定不会是巧合。
在皇上、贵妃态度微妙,安景瑞表里不一的情况之下,安景行完全有理由相信,父皇从一开始,属意的继承人便不是安承继。
“诈死?”陆言蹊嘴角抽了抽,自然而然接住了下面的话。
“没错,因为只有我‘死’了,才能知道父皇内心的真实想法。”安景行点了点头。
“万一皇上立安承继为储君了呢?”陆言蹊看着安景行,这个想法的确很大胆,万一赌错了,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问题,笑了笑,没有回答陆言蹊问题,这个可能性他自然想过,安承继若真继位,那这个江山最终也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果是这样,对他来说,恐怕还要更容易一些。
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这样,比起安景瑞,安承继简直就是一个战五渣。但陆言蹊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心中的想法,而是抬眼瞪了安景行一眼,示意他继续说,安景行也没再卖关子,继续向下说着:
“后来我‘死了’之后,父皇果真没有立储,安承继的性子你知道,不是个沉得住气的,父皇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不仅没有给安承继定心丸,反而频繁翻出以前的旧账,借题发挥,只能说明父皇并不想将皇位传给安承继。”
这一点陆言蹊不止一次和安景行商讨过,所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点了点头,示意安景行继续向下说:
“但是多年造势,无论是百姓还是朝臣,都需要一个合理的交代,而这个交代,只能从安承继身上下手。”就连百姓都知道,皇上喜欢安承继,在安景行死了之后,皇上不愿意立安承继为储,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既然真实的理由不能说出来,那只能重新再找。
若是这个时候,安承继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那么夺去储君资格,便理所应当。
“陆书依?”陆言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一会儿后,便想到了陆书依,这一次,皇上不就是在陆书依身上找的理由吗?但是不应该啊,按照自己的人回报,安睿对陆书依的宠溺不似作假,怎么会用陆书依做筏子?
果然,安景行听到这话后,摇了摇头:“安承继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原本的设想是为了皇位,他会起兵造反,毕竟在京城,他拥有一大半的兵马,而父皇也的确在将他向这个方向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将矛头对准了陆书依,这一次,恐怕父皇是顺坡下驴。”
对于安承继将矛头对准陆书依的做法,安景行的确不知道,思考无果后,只能将他归类于蠢货的天马行空。
谋权篡位?陆言蹊听闻此言,皱了皱眉,但是没一会儿,眉头便舒展开来,安承继手下虽然掌握京中大部分兵马,但这些人,可几乎都是皇上给的,如果从一开始安睿就是拿安承继当靶子,那么他给安承继人,就很有可能有问题。
手底下的人都是自己的,就算安承继要起兵造反,估计在安睿面前,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