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药,你的病吃了药跟没吃是一样的,还是得好好静养为主,赶紧回家去吧!”
“爹,分家的时候只给了我一吊钱,只怕连吃饭都吃不了多久,我病了,韩实还得照顾我,实在是没有收入来源。”
沈志伯目光一冷,“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分给你的少了?分家的之前你怎么没意见?你知道你这一年吃了多少药,家底都快给你吃光了你知道吗?你上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我总得一碗水端平吧!把钱都花在你身上,我怎么跟那几个交代?”
“爹,我还叫您一声爹,您是要看着儿子饿死病死吗?”沈凌目光冰冷,沈志伯无意中对上沈凌的目光,浑身冷的一抖,这个儿子自从病了之后就越来越陌生,忘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连他都不认得,大夫也说这个儿子已经废了,他不可能一直把钱浪费在一个废人儿子身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儿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饿着了吗?你病死了吗?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讨债的东西!滚,回家去吧!”沈志伯气呼呼就要走。
沈凌笑了,“爹,家中没有粮食了,既然今日是三弟的好事,那儿子就舔着脸先蹭一顿饭了,省一点是一点,儿子是三弟的亲兄弟,想来是有资格坐在主桌上的。”
沈志伯脚步一顿,回过身来,目光厌恶的看着沈凌,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敢!”
“儿子实在是没饭可吃了啊!请爹见谅。”沈凌微笑着。
第七章
沈志伯到底不敢让沈凌出去见人,这病痨鬼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一点亲情都不会顾及,到时候当着那些夫子镇里的财主把话一说,沈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你想怎么样?”沈志伯咬牙切齿的道。
“爹,我想请大夫看病。”沈凌郑重的道。
沈志伯皱紧眉头,“你这个病吃再多药也好不了,你怎么就是不认命呢!”
“爹,要是让你去死,你认命吗?”沈凌微笑,一点也不生气,“给我十两银子。”
沈志伯瞪大眼睛,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呼,“你怎么不去死!十两银子,亏你说得出口!一户人家省吃俭用的一年才用一二两银子,你一开口就是十两!”
“爹,一二两银子的人家,是乞丐吧!”那种省吃俭用法,别说是沈家,就是整个村子里也找不出几户来,当然,还是有的。他来之前已经跟韩实打听了物价了,十两银子,富足点吃玉米面的话,也就是他和韩实一年的口粮,沈家能供得起沈三上县学,一年五两银子的学费,自然就给得起这十两银子。
不过沈家的家境似乎比他想象的好得多啊!真不知道祖上是做什么的,韩实也不太清楚。
“那十两银子也太多了,最多两百文。”
“爹,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给我十两,以后我绝对不踏入这个门,不再跟你开口要一文钱。”沈凌道。
沈志伯有些动心,他经过这一回也怕了沈二像是沾上一样,动不动就上门打秋风,正打算等今天的事情了了,他在想办法杜绝这种事情,现在沈二自己把话头送了上来,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同意,干脆眼睛一瞪,“你说的好听,等你没钱了还不是得向我们要!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生下你这么个讨债鬼啊!”
“咱们写个切结书,让三弟进来,您给我十两银子,以后我要是开口再向您要一文钱,您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断绝父子关系,有切结书在,您也给过我十两了,算是仁至义尽,村里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我要是开口要钱,以后不占理的人是我。”
沈志伯更加心动了,给一个病痨鬼儿子十两银子让他分家单过,换做村里的任何一家都会觉得他们仁至义尽了,就算是写下切结书,村里人也不会说什么,不会损害自家的名誉。
“好,你等着。”沈志伯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沈三跟在沈志伯后面走进来,沈三看起来比韩实还小一些,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行走之间颇有气质,一看就可知是个娇生惯养的读书人,沈家说好听一点算是耕读传家,但是,沈三的这幅样子却绝对是没有干过一点农活的。沈三见到沈凌,还拱拱手问好。
“二哥。”
沈凌点点头,沈志伯已经等不及了,让沈三把他的笔墨拿出来,写下一份切结书,上面清楚的写明白,沈家给了沈二十两银子,算是彻底分家,以后沈二生老病死,都只能当做亲戚走动,沈家对沈二也不再有责任,等沈二终老之后,要是没有子嗣,依旧由侄子将牌位请入祠堂,受本家香火供奉。
话里话外都说的很漂亮,把切结书拿出去给人看,大家也不会觉得沈家绝情,哪里会想到这是一户拿着一吊钱就把生病的儿子赶出去自生自灭的人家。
沈凌同意了,不过他要求一式两份,沈志伯瞪了他一眼,还是同意,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稳住沈二,让他不要闹事,坏了他三儿子的前程,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出一个说不定能当官的儿子,他决不许任何人破坏他当老太爷的愿望。
沈凌将十两银子和切结书都塞到自己怀里,就要离开,沈志伯已经气呼呼的出去了。沈家老三见父亲离开,突然问道:“二哥还好吗?”
沈凌惊奇的转过头来,分家这么两日了,他在土屋内都没见到沈家来个人帮把手,原以为都是一家子冷血的,却不料还有人能开口问一问他怎么样。
“还好,不用担心,韩实会照顾我。”
“那就麻烦二嫂了。”沈三对着韩实弯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韩实还没来得及不知所措,沈三就离开了,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沈凌,沈凌笑了下,“没事,就这么几句废话我也会说。”
韩实还没明白过来,沈凌也不指望他能明白,就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把自己扶出去。
“哎,小兄弟,过来坐。”学堂的陈夫子在人群中隔着好几个人看到沈凌出来,莫名的觉得这个乡下汉子和其他粗野的人不一样,仿佛,仿佛读过书,虽然瘦骨嶙峋,但是颇有几分气度,让他心生好感。
沈凌抬头对着陈夫子一笑,“粗野之人,又身怀病痛,不敢多有打扰,多谢夫子了。”说着,就拱拱手离开。
看吧!他就说这个男子绝对读过书,跟其他人不一样,陈夫子虽然没有阻拦,但是目光热切了不少,目送这人离开,才忍不住摇头感慨,“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可惜了,我在镇子里教书多年,都没见他去上过学,想来是仅靠私下学习,这样都能口出成章,做到举止有礼,当真是天才,若是能与卓荦一般入学科考,沈庄当有双杰!可惜可惜了啊!年岁已大,再入学也难有成就。”
周围一圈的人听到夫子的话脸色一时间都有些怪异,沈志伯更是涨红了脸,但是片刻也就缓过来,装作没有这回事一般,举杯敬酒。
另一边,韩实走到无人处,才敢大喘气。
沈凌笑着摸摸小孩的头,“吓着了?”
韩实没好意思回答,只是低着头。
“没事,不怕,咱们去集市买肉吃。”
韩实抬起头来,“太浪费了吧!咱们,咱们得省着花,能过好几年呢!”韩实想起他们现在手里的十两银子,目光晶亮,满是光芒,感觉未来一片大好,充满着希望。
“知道了,小财迷,但是米面该买还是要买的,省也不能艰苦啊!以后我能赚钱!”沈凌拍拍自己的胸口,不说以后他经过锻炼能恢复到哪种程度,就凭借他一潭包治百病的灵泉,他就能衣食无忧。但是读过书这个理由已经很牵强了,又怎么解释自己会医术的问题呢?久病成医吗?
那也只能表现出自己粗浅的技巧,不能展示灵泉的神奇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被有心人抓住,反而危险,而且他本身就是大夫,也不怕别人抓药理难为他,若是真有什么和这个世界出入的,大不了就说自己是个赤脚大夫,靠自学成才的好了,哪能比得上正儿八经学习出来的呢?
想通此处,沈凌越发开心起来,拉着韩实就要走,韩实反手扶着沈凌,“你不是说要我扶着你的吗?”
对,他还在装病呢!沈凌刚刚有些得意过度,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既然沈凌想要去集市,但沈凌又是病人,不可能靠韩实扶着就走着去,韩实就跑到熟悉的人家花几文钱租他们家的牛车。以前沈凌病了请大夫都是租他们家的牛车,这一次虽然没有沈家人陪着,韩实也不太敢说话,但是那家人一见韩实就理所当然的想到是沈二又病了,要拉去镇子里看病,也知道韩实跟个傻小子一样,并不跟他多说什么,就拿了韩实递过来的几文钱,将牛车套给他,嘱咐了几句,“小心点,看着点路,别把牛蹄子给崴了。”
韩实低着头不出声,那家人只能当做韩实听到了,也不指望他回答。
沈凌坐在路边等韩实拉着牛车过来,碰到什么认识他的路人跟他打招呼,就对人笑笑,也有人好奇问他怎么坐在这里,沈凌就解释两句,自己的脑子更加不好使了,好多事情都忘了,所以韩实要带他去看大夫,韩实去套牛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