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贺之朝同志也不是很小的模样,想来也没比她小多少......
贺之朝察觉到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陈小雪心中一慌,眼眸闪躲开来,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半响后,她才抬起头来,略带苦恼的说道:“水桶太重了,我抬不动,长宏哥他们俩现在这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叫他们帮忙,所以------”
她歪着头,眼眸一闪一闪的望着贺之朝,“麻烦你了,贺之朝同志。”
一桶水运到厨房,对于陈小雪来说算是个不小的困难,但是对于贺之朝来说轻而易举,他连着拎了两桶水才罢手。
把水桶放在墙角,拂了拂衣角沾上的水渍,抬眸就见着一张素白的帕子出现在眼前。
贺之朝一愣,转头看向那微笑的女同志。
陈小雪笑着眯了眯眼,把手帕往前递,“贺之朝同志,用这个擦擦吧。”
说实话,现在贺之朝对于手帕有一种抵触的心理,特别是女同志的手帕。
于是,
他摇了摇头,收回衣角的手,“不用了,差不多就干了。”
陈小雪楞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帕,似乎有些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本来想要帮忙的。没想到却连累你打湿了衣服,我真是太笨了。”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
贺之朝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种女同志相处,他摆了摆手,说了声没事儿,就打算回房去了。
将好这时,陆军吃力的抱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见状,贺之朝赶紧迎了过去搭把手。
陆军抱着箱子放在抵着院子门的墩子上,挥了挥手道:“用不着用不着,你小心着点儿你的手,这才好没多久。”
这木箱子可不轻,他都是咬着牙才从外面搬回来的。
他现在就怕贺之朝的手出问题,这多好看的一双手啊,就跟个艺术品似的。哪怕是做了这么久农活,也没丑多少,跟老话说的那样,天生就是拿笔杆子的手,要是折在他手上,他还不得愧疚死。
“早好了。”贺之朝好笑,他这手前几天就好透了,现在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那也不行,听没听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多少日子啊。”陆军坚持,再在说了他又不是抱不动?那么远的路都抱着回来,这点儿距离算什么。
“大夫都说了,要休息,不要碰重物,你一文化人怎么就不听医嘱呢?”
看他说的像模像样的,贺之朝失笑,这人真是变了许多,要是知道他刚才抬了好几桶水,还不得说上好久。
看他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贺之朝岔开了话头,“哪儿去淘了个这样式的老物件儿。”
说完,打量了下他手中的木箱子,
个头不小纯木制做,表面没有什么雕饰,只刷了层暗红色的漆,盖子下端还有个青铜小搭扣。
乍一眼很笨重普通,但这料子应该是好木料。
哪怕是放在这破旧的院子里,也自有一股历史的沉淀。
“村头那个老光棍家的,前几天上工的时候路过他家院门儿,就看到他在劈柴烧,我用半斤玉米面换来的。”说着他拍了拍木箱,得意道:“怎么样,够大吧!”
他是没看出这箱子的历史沉淀,他就是满意这箱子够大,能装!
跑遍了村里的木匠,现货的木箱尺寸都不够大,要按着他想要的尺寸就得等,等还得等上大半个月。
所以索性就向老光棍换了这个箱子,虽说旧是旧了点儿,但胜在够大!
能把他和贺之朝的东西都装进去了。
“嘿嘿,怎么样?不错吧!又大又牢固,肯定保险。”说着还把木箱子敲得哐哐响。
看着一脸邀功的看着自己的陆军,贺之朝给面子的说了声不错。
很少得到贺之朝夸赞的陆军,高兴了!来劲儿了!
他又打开木箱给贺之朝看,“你看着这箱子旧是旧了点儿,但是里面还是干净的,半斤玉米面也不算亏。瞧瞧,多好看啊!”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哼,那老光棍还想让我换那个黄色儿的,真当我傻啊,那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连个漆都没涂,还没这个好看呢!”
贺之朝心下一动,问道:“他家还有一只?”
陆军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疤疤癞癞一点儿都不好看,还有那颜色,咦,黑黑黄黄的,谁知道沾了多少腌臜物,还是这个好看,虽说旧了点儿但是这颜色多正啊!”等他用帕子擦一擦,绝对亮堂得很。
等把木箱扛进屋子,陆军就迫不及待的把床脚的几件衣裳都放到了箱子里,然后感觉有点儿空,又把桌上的一些物件儿也放了进去。
放好了,还扭头催促道:“之朝,你快把你的东西也放进来,我给你留着一半儿的位置。”
贺之朝没多少东西,衣物之类的都放进了之前带来的箱子里,桌面上就放了几本书和一些生活用品。
他也不坲了陆军的好意,收收捡捡了一些不好存放的物件儿放了进去。
盖好盖子,陆军又把锁扣扣上,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般,长舒了口气,“哈,这下看那些该死的老鼠还怎么作乱!”
说起那老鼠,陆军是气得咬牙切齿,那该死的老鼠,不仅在他的衣服上撒尿,还啃了他放在桌上的“宝贝蛋”。
把他心疼得哟,恨不得给老鼠洞灌热水。
亏得那蛋耐不住热,被陆军含泪吃掉了,只留下了个较为完整的蛋壳,不然就不是倒热水了,而是要掘开墙壁拉出“斩首”示众了。
这件事儿,住在一屋的贺之朝也是知道的,所幸他们的粮食是放在一口小缸里面盖好的,不然被啃的就不单单是蛋壳了。
不过相对于陆军的“灭蛋之灾”,贺之朝就幸运得多,他比陆军爱干净,东西也都是规规整整的放在箱子里的,桌面上就放了一本书和一个杯子。
纸和杯子,老鼠当然还是更爱香喷喷的蛋壳了。
哪怕自己的东西没有遭殃,但贺之朝还是怀疑老鼠爬过,于是当天就换了床单不说,还把杯子和书擦了好几遍锁进了抽屉里面。
他本就有些小洁癖,下乡后才改了许多,但爱干净的习性还是刻在了骨子里,他只要是一想到在他睡着了,那些洞里的老鼠就会吱吱吱的爬到他的桌上书本上,甚至是他的床上,他就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贺之朝从铺得整齐的床铺移开了视线,“得找个时间去县城。”
他们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里面就只有两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凳子都还是后面林长宏给的两张。现在又多了个大木箱子,但还是差很多东西,比如说蚊帐------
要知道蚊帐这东西在乡下不仅防蚊,它还防老鼠虫蛇之类的小动物。
陆军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急忙问道:“真的!什么时候?”
“明天能请到假,就明天.....”
不说请假还好,一说到请假,陆军有些焉儿了,他耷拉着头,“于国庆会不会不同意?我今天好像把他给得罪了。”
毕竟今天让于国庆在县里来的的领导面前挨了骂,虽说他也不是故意的,但骂是真实的挨了。于国庆心底指不定想着怎么磋磨他呢,怎么可能会同意他请假。
难得这粗神经还知道把人给得罪了,贺之朝也不好打击人,安慰道:“放心吧,这事儿也不是你的过错,一队之长这点儿度量还是有的。”
事实上,于国庆还真是没有,他费尽心神终于送走了陈新民几人。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他放下举过头挥动的右手,收敛了脸上热切的笑意。
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扯过一根插在地里的竹竿子,气势汹汹的往家走,
那模样,混像是要去杀人。
陈新民他们来之前,他是想着要出个头更上一层楼。
而现在,
他能稳住现在的就算谢天谢地的了!
而造成这场面的,就是那该死的.........
第21章 于菜花插着腰满是愤恨的……
于菜花插着腰满是愤恨的指着两个小丫头片子的头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老娘我还在地里辛苦的上工呢,你们就好意思在家里吃桃酥了!怎么这么好的命哟,我还在地里八颗八颗的掉汗珠子呢!真是白眼狼哟,养这么大,都不知道想着自己的亲妈,养着还有什么用!”
两个丫头都低着头,泪眼花花的任由亲妈戳着头,戳疼了也不敢说什么。
大一点儿的丫头叫做于盼娣,本来是叫做于招娣的,但是村里叫招娣的人有了好几个了,也不见得招个带把儿的来,于国红嫌弃不吉利,非要改成了盼娣。
改了没几年,果不其然就生了个男孩儿,所以于盼娣在于菜花这个母亲面前还是有几分地位的,当然这地位只是相对于小妹于草儿。
这不,戳的这十下里面,有七下都是落在于草儿的头上了。
这丫头年纪小,长得也小,唯有那脑袋大得不同寻常,小小的身子顶着大大的脑袋不仅不萌反倒有些惊悚,颤颤巍巍的走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撑不住掉了下来。
于菜花不怕,自个儿生的她还不清楚吗,这丫头看着是弱,但是命大着呢!
穿着个单薄小衫就把上个冬天熬了过来。
所以,戳几下戳不出问题来。
于菜花年纪大,手掌干枯,手上的倒刺勾着两丫头稀疏的头发,扯得生疼,
于草儿年纪小,但人却不傻,知道亲妈不太喜欢自己,再加上正在生气,跟个鹌鹑似的,根本不敢讲话。
但是于盼娣不同,她得了母亲的几分疼,抬起了头,泪眼花花道:“妈,我们真的没有吃,我们就是舔了几下碗。”
她们是真的冤,眼瞅着奶奶走了,爸和小弟都吃了,又把总是来跟她们抢吃的两个坏知青打发走了后,才把装着桃酥的碗拿到院子的小角落,分着吃散落在碗底的小颗粒。
哪怕东西不多,但是俩人舔得吧唧吧唧的也吃得香甜,哪知道还没等把碗底舔干净,就被回来的亲妈一下子就抓住了个正着。
于菜花楞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还说呢,舔你怎么不给你妈我留着舔一口啊!说到底还是没良心!”说着不解气的又狠狠的戳了戳于草儿的头。
她们吃没吃,于菜花能不知道嘛,就于老太的德行,能给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吃桃酥,那才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她就是气,在板凳上做得安稳的爷俩。
东边屋里住着的那女人都指着她鼻子骂了,这爷俩都跟着没看见似的,也不知道帮帮她,这还是人吗?
还有于红英那恶毒的老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不就是吃了他们家几张饼子吗,用得着堵在她家门口骂人吗?再说了这饼子还一口没到她嘴里呢!
真是太过分了!
白天上工于红英她男人仗着是队长就欺负她骂她,下工了贺之朝那知青也敷衍她,把她的草给扔到牛棚去了,晚上于红英还变着法的骂她欺负她,她这是造的啥孽啊!太欺负人了!
于菜花心里越想越怄气,也不顾及身旁还年幼的孩子,一下子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骂道:“老天爷啊,活不下去了!你们都欺负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阵仗大得都快要把屋顶给震塌了,但是屋里的一大三小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爷俩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板凳上,姐妹俩还是跟个鹌鹑似的缩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