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俊接到曹跃的邀请的时候正在躺在家里的席子上眯着眼抽着大烟,家里的几个小妾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弄得他心烦意乱,无非就是女人之件的争风吃醋,给了这个小妾买了个钗子,那个其他小妾就不满了。
他最近手头很是拮据,这都没法去馆子里抽大烟摆阔气了,就更别说给每个小妾多余的钱买钗子了。虽然说每个月巡防营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可成俊是个要面子的人,那几百两银子也仅仅够他摆阔气的。更何况他这么多小妾的穿戴、吃喝、用度,哪一样要是比满城里的其他旗人官宦家眷差了半点,都是丢了他成俊的面子。
但成俊家起势不过三代人,在他爷爷和父亲那一辈还是比较拼命工作的,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下攀比了。其实他本人用不着这么多小妾,但是在江南做巡防营把总的时候,身边几个同僚都是广东人,而清末广东人最是喜欢豢养小妾。他们以拥有小妾多少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成俊未免也受了这些同僚的影响,以至于到了西安之后虽然觉得自己比其他同僚妻妾众多,但为了面子也不能不死撑下去,所以就出现了一些经济问题。
成俊之所以冒险,趁着众旗人官员在西安将军府国俊家中喝酒的时候偷偷潜入国俊的书房,就是想找一找什么消息能卖钱,没想到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怪也怪国俊一直以来太过自负,西安城的内城满城的西安将军府,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谁能去他家偷窃?所以家中除了仆人就是丫鬟,这会儿天色晚了丫鬟和仆人都有些松懈,这才被成俊偷偷潜入书房看到秘密。
成俊不过是想看看有什么消息值钱——也许是成俊的特长吧,他居然意识到了消息能卖钱,当真是有情报掮客的潜质——可却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奏章,西安将军国俊弹劾曹跃拥兵自重造反也就罢了,可还弹劾自己和曹跃勾结谋反。
成俊大怒,心中深恨国俊。
“你这是要把我整死啊,枉我平日把你当做大哥,没想到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真是一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成俊立即将国俊夹带的一些谋反的证据匆忙地抄了一遍,藏在鞋底偷着带了出来。他先是惊魂未定地回了家,出一身冷汗,那酒也醒了,心里却急得够呛。思前想后,成俊认为靠自己肯定治不了国俊的,而西安城唯一能治得了国俊的,就只能是曹二郎曹跃。
至于国俊弹劾曹跃谋反,成俊以为国俊简直是疯了,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曹跃先为朝廷平息西北,此时又组织民团联防西北匪患,安定西北百姓,团结各族,怎么就成了谋反罪证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荒唐,荒唐!
成俊心想,这国俊将军不过是看到曹跃被赏了御赐黄马褂和双眼花翎嫉妒不已,再深思下去,曹跃被太后赏赐抬籍之后也成了旗人,曹跃身份和他相同,国俊无法在他跟前装大尾巴狼了。甚至于依照曹跃的功劳和汉八旗的身份,未来肯定能进军机处做中堂,成为大清国顶梁柱。他国俊呢?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西安将军。
论年龄,国俊四十几岁快五十了,而曹跃才二十岁;论军事能力,国俊镇守西安的时候,西北土匪快打到西安城下了他都不敢出战,而曹跃不管是指挥大军还是冲锋陷阵都是一等一的悍将勇帅;论功劳,国俊庸碌无为,曹跃却平定陕北之乱、甘肃之乱,并抓获八百俄国俘虏立下大功;论地位嘛,他国俊除了一个旗人的身份,还有什么能跟曹跃相比的;最后论赚钱能力,国俊不过就是吃旗饷喝兵血的西安将军,而曹跃手下头脑灵活人士多得多,赚钱的本事着实不凡,足以供养几万大军。
国俊这是嫉妒了!
可你嫉妒就嫉妒吧,你他娘的把我也扯上干嘛?扯上就扯上了,我的确是和曹跃有非法的交易,可你他娘的居然弹劾我们谋反!
你大爷的!谋反这一罪名能随便安在别人身上吗?一旦被人惦记,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我阿尔丹·成俊祖上是养马出身,有人给我说话平反吗?肯定没有啊!好你个国俊,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于是成俊将消息连夜转告给了曹跃。
没想到早上和曹跃说完了,晚上曹跃就再一次找到自己。成俊知道曹跃脑子转得快,却没想到他脑子转的这么快,第一时间来到天暖阁,曹跃屏退了下人,只剩下他们俩。成俊迫不及待地问道:“曹兄弟可有对策了?”
曹跃叹道:“成俊老哥,我思前想去,觉得应该和国俊将军讲和。有钱大家一起赚,有女人一起日。闹得太僵也是不好,我就不信他国俊会和银子过不去?把我们扳倒了,可以,新来的人能给他面子,还是给他银子?若是从京师来一个王爷坐镇陕西,好嘛,他国俊不就成为一只王八让人骑吗?”
成俊顿时哈哈大笑道:“对咯,对咯,兄弟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也觉得有钱不赚王八蛋,就是不知道这个国俊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咧。”
“没事,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他总不会和银子美女过不去吧。”曹跃笑道,敬了一杯酒之后,两人一饮而尽,说道:“我准备给国俊将军送一份大礼,由成俊大哥你送过去,也不知道国俊将军能否满意。”
“什么大礼?”成俊吃了一口红烧黄河鲤鱼问。
“耿氏三姐妹。”曹跃淡淡地说。
“啪嗒!”成俊惊讶得筷子掉在地上,站起来问:“耿氏三姐妹?你说的可是天暖阁的花魁,耿氏三姐妹?兄弟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你说呢?我像是开玩笑吗?”曹跃不动声色道:“兄弟合上嘴巴才好。”
成俊震惊得无以复加了,连连咂舌称赞道:“那可是九万两银子啊,九万两银子啊!”
曹跃无奈道:“我是动用了军费了,唉!”
成俊道:“你也豁得出去?”
“没了命,要钱有什么用。”曹跃道。
成俊连连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兄弟啊兄弟,我服了你了,不说别的,就凭你眼睛眨都不眨一眼花出去九万两银子,以后肯定有出息。这个忙我帮,我今天就去将军府,给你做这个中间人。”
曹跃将一万两银子的合盛元纸钞递过去,道:“加上先前七千两消息费,总共一万两银子你收着。”
“我这也找不开啊。”成俊搓着手,乐得牙花子都裂到耳根子了,拿过来纸钞翻来覆去看了起来。
曹跃笑道:“找什么找,给兄弟做辛苦费了。”
那成俊违心地说道:“那怎么成,那怎么成,我岂能占了曹兄弟的便宜,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以后还让兄弟你怎么看我?不成,不成,要一定要找你银子的。”
曹跃忙按住了成俊,笑道:“我曹二郎说一不二,一口吐沫一颗钉,兄弟,你要是把钱还给我,我当即就扔进灞水河里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成俊笑道,“那得了,我现在就去西安将军府。”
曹跃看了看王宇,王宇笑道:“成俊将军,马车已经备好,耿氏三姐妹就在马车里。”
成俊心中暗叫可惜,这耿氏三姐妹乃是西安城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自己却要亲自将她们送去给国俊,当真是一口闷气憋在心中啊。
等成俊带着人走后,曹跃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步步惊心,步步为营,自己走得太急,步子迈得太大有点扯着蛋了。如此狼狈也是源于此,送去耿氏三姐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将快速将陕西甘肃整合成为自己的地盘,将砖茶盐碱专卖买卖收拢在自己手中。
王宇在曹跃耳边说冷冷地说道:“我给了耿氏三姐妹的龙盘九凤丸,前两天都是正常药丸,第三天那国俊必定感到头晕脑胀精力不济,我买了一些人参暗中交给耿式三姐妹,对她们说第三天可以给国俊将军喝一些参汤补一补,参汤加药,能够让三人怀孕。她们若是怀个一儿半女,以后是西安将军的侧福晋了。”
“她们相信?”
“不由得不相信。”王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打听到耿氏三姐妹父母双亲在哪里发配做苦役,他们在塔城,若是花些心思,耿氏三姐妹的亲人便是我们的把柄。”
曹跃摸着胡子笑了起来,道:“很好,你给摩恪达写一封信,将耿氏父母秘密从塔城接到瓜州城,耿氏三姐妹以后就更加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是,将军。”王宇道。
二人望着那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月光里。
曹跃说:“三天后,我要见到国俊的尸首。”
王宇忽问:“那成俊怎么办?”
“留着,这个人一身毛病贪得无厌,却容易被我们控制,不似那国俊将军,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以前我们倒是小瞧了国俊。”曹跃自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