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慌,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跃,手臂缠住她的腰肢,稳稳接住了她!
时年一脚踩空,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居然好好地落到了地上。她过了好几秒,才试探着睁眼。
头顶一轮圆月,刚才被她救下的锦袍青年把她打横抱在怀中,低头盯着她。因为背光,他的脸也半隐在黑暗中,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眼中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青年定定望着她,薄唇轻启,“你……”
时年忽然清醒,挣开他就跳到地上。脚底冰凉。拖鞋在下落时丢了,她赤着双足踩在地上,却顾不上这些。
黑衣人瘫在地上,额头咕噜噜往外冒鲜血,看起来砸得不轻。青年看到女孩冲过去摸了下他的脉搏,长舒口气,“还好还好,没死。”
他还沉浸在震惊里,下意识问:“你怕他死?那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时年回头,诧异道:“我不那么做,你就要死了。”
她的语气那样理所当然,就好像他说了什么傻话,青年眉头拧得更紧。这样的深夜,凭空出现的少女,救了他又怕对方死,她到底……是什么人?
时年察觉到青年一直在看自己,心中顿生警觉。对了,这是个陌生的地方,眼前的陌生人还在被追杀,听他们的对话,好像非常有来历的样子……
正惊疑不定,耳边却传来个声音,“嗯……”
是黑衣人!他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时年心一慌,目光在他脑袋不远处,看到个熟悉的东西——她的防狼电击棒!
她刚才顺手摸到的居然是这个!之前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没把它丢下,时年更佩服自己了!
她冲过去捡起电击棒,黑衣人正好醒来,她直接捅过去,端端被黑衣人接住!
青年:“当心!”
黑衣人头上剧痛,一睁眼就被袭击,更是大怒。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暗器,却发现不过一根不起眼的棍子,不由嘲讽一笑。
时年也微微一笑,按下了电压开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黑衣人浑身剧颤,白眼一翻栽倒在地。时年还嫌不够,又补了一下,看他躺在地上抖得跟跳舞似的,终于脑袋一歪,又晕了。
时年这才放心回头,却见锦袍青年睁大了眼睛,跟活见鬼似的,“你拿什么捅了他?!”
这个人,她都救他两次了,居然这个反应!
她抓住他的手,“先别管这些,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跑啊!”
宽阔的大街上,两人一路狂奔。耳畔是呼呼风声,青年一边跑,一边不时看向身侧。心里有许多问题,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想,等一等吧,总有机会问她。
眼看前面就是个路口,身边的人忽然放缓脚步,他以为她累了,却听到女孩说:“我想了下,我们俩一起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这样,你往东边跑,我往西边。咱们有缘再见啊!”
她说完,转身就跑。青年愣了下,伸手想抓她,但她窜得比兔子还快,他的手捞空,只握住一段虚无的空气。
时年狂奔不停,肺里跟针扎似的,她不知道那个人追上没有,但愿没有,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和他一起,实在是太危险。还有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虽然他们应该是冲那个人去的,但现在如果被她撞上,那自己的下场应该也会很惨……
正胡思乱想,忽然撞上一个人,时年重重跌坐在地。她心一沉,完了,难道真被自己乌鸦嘴,说撞上就撞上了?
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聂城站在前方,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居高临下看着她。身后是苏更和那个娃娃脸男生,两人离得有点远,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时年怔怔的,好像被撞懵了。聂城终于走过来,在旁边蹲下,“你没事吧?”
时年抬头,很慢很慢地冲他一笑,“王八蛋,你总算……来了。”
这句话说完,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5章 长安
时年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几个奇怪的人大半夜找到了她,说是什么时空管理局的,要带她去执行特殊任务。然后,她就真的到了个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两千年前的长安城,还遇到了追杀……
太跌宕了,可以考虑让周小茴写一下,搞不好能红。
她揉揉眼睛,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头上不是看惯的白色天花板,而是张开的幔帐,被子也不是她亲自挑选的小兔子印花,而是单调的青色。这不是她的房间,反而更像那种旅游古镇的客栈。
时年慢慢扭过头,不远处的案几前,一个女孩背对着她,正在写着什么。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笑,“你醒了。”
“苏……更?”
苏更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是我。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睡了好久,这边没有医生,还好聂城有点经验,帮你看了一下。”
时年觉得头有些痛,因为眼前所见,也因为她的话,“聂城,还有……这边?这边是哪边?”
她忽然顿住,一瞬后猛地醒悟,“所以,昨晚的事,都是真的?!”
没等苏更回答,她又想到什么,越开她下床,奔到窗前用力一推。
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闭眼,等再次睁开,只见旭日高悬,照耀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屋檐飞翘、桥拱如月,一砖一瓦都彰显着繁华与昌盛。大街上车水马龙,来往行人打扮各异,姑娘们长裙翩翩、笑语嫣然,男人有作文士打扮的,深衣高冠,也有平民装束,还有小贩在沿街叫卖。人声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还是她昨夜见过的城池,只是此刻白日苏醒,烟火之气越发真实。
时年喃喃道:“这里是……”
苏更在旁边说:“长安。这里是汉朝的长安。”
时年捂住嘴,终于确认一个她早该清楚的事实。
她真的,穿、越、了!
“3月21日,凌晨4点53分,弦阵意外启动,时空管理7处行动队队长聂城、苏更、路知遥被迫出发,同行者还有尚未通过面试的新人时年。降落点为公元前138年5月……”
路知遥写到这里,不死心地抬头,“队座,咱们才刚过来,有必要这么早就写总结报告吗?”
聂城站在窗边,正用望远镜观察远方,“我这是为你好,先写着,省得回头你又说忘了,不记得这个不记得那个。”
路知遥的偷懒计划被他看穿,不满嘀咕:“写报告明明是你的活儿,回回都赖给我……”
他说的很小声,聂城却听到了,“怎么,不乐意替我干活儿?”
路知遥一凛,“乐意,当然乐意!帮队座干活儿是小人的荣幸!只是这个报告……真的,回头交上去第一段就得被老爷子批,这没法儿写啊!”
意外启动,被迫出发。写下这八个字的路知遥手都在颤抖,7处讲究计划周密、万无一失,最忌意外,更别说他们还带过来一个啥都不知道的新人!
他琢磨着,不然先把检查也写了吧,反正看这架势至少一万字是跑不掉了……tat
聂城闻言沉默,顺手把望远镜往后一抛。路知遥差点魂飞魄散,一把跳起来接住,“这可是军用望远镜!我托美国军方的朋友搞的,海豹突击队就用它!你小心点!”
“跟海豹突击队学学别的吧,比如早日射击上10环。”
路知遥被戳中痛处,嗷嗷直叫,“队座您不能这样!”
聂城却没理他,而是说:“你觉得,昨晚的弦阵,为什么会突然启动?”
他提到这个,路知遥抱着望远镜,老老实实说:“不知道。我也想过了,能启动弦阵的,只有咱们内部具有特殊能力的人,连老爷子都不行。但昨晚我和你都没有,我问了小更姐,她也没有,其余几个都不在现场。我真的想不出来。”
“你漏了一个人。”
路知遥一愣,“你说那个新人?不可能,就算是咱们,也是要经过学习和多次尝试,才能真正启动弦阵,她才刚来,怎么可能做到!”
聂城看着前方,轻轻道:“对啊,她怎么可能做到。”
路知遥挠挠头,好奇起来,“说起来,小更姐在那边照顾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聂城回头,“怎么,担心她?”
路知遥立刻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是觉得那女的看起来弱不拉几的,不会死了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刚被他评价为“弱不拉几”的女的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路知遥一呆,“你干嘛?”
时年冷冷道:“算账!
她冲上去就揪住聂城领子。因为他太高,她必须举着手才能完成这个动作,但这丝毫无损于她的气势,“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差点死了啊!”
聂城回忆昨晚找到她时,她那狼狈的状态,“猜到了一点。”
还猜到了一点!时年越听越气,手上力气更大,聂城被拽得微微低头,“你强行带我过来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到最后,强撑的气势终于弱下去,她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聂城沉默一瞬,认真道:“这件事是我失职。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导致你遇到危险,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他这么郑重,时年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瞪着眼睛,半晌,撒手松开他,“算、算了,反正我最后也没事,下不为例……至于穿越,我就当来旅游了……”
说到这个,从北京到西安,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比坐飞机还快啊!时年胡乱地想着。
聂城微微一笑,一把按上她脑袋,“既然时小姐这么宽宏大量,那好,你醒得正是时候。准备出发。”最后一句是冲门口的苏更说的。
时年一个激灵,“出发?你们又要干嘛?!”
她转身想溜,奈何头顶还放着聂城的手,她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挣脱不得。
她绝望地看向对面,苏更偏头一笑,说:“出发……去见卫子夫。”
“卫子夫??你是说,那个卫子夫??活的卫子夫??!”马车上,时年一口吞下两块小面包,失声问。
路知遥忍无可忍,“行行好,能稍微注意下你的吃相吗?有这么饿?”
时年早受不了这人的阴阳怪气,翻个白眼,“行行好,我昨天半夜被你们搞出来,又穿越又跳楼,又追杀又晕倒,整整20个小时水米没打牙,我不应该饿?”
路知遥被堵得说不出话,时年轻哼一声,转头问:“你们真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搞传销的还有上岗前培训呢,更何况你们这个……”
时年找不出形容词。她基本确定,自己加入了一个组队穿越团伙,要接受这个也没那么困难,毕竟从小经历各种怪事,早有了心理准备。况且,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作为当代文学少女,她穿越小说也实在看了不少。
然而,和小说里那些孤军奋斗的穿越前辈不同,这群人设备之充足,据说他们昨晚已经是匆匆出发了,还是带了两个大背包。是路知遥提前准备好的,里面有这一趟可能会用到的各种东西,比如她正在吃的小面包就是从里面找出来的。
还是达利园的,香橙味儿!
车厢外传来声音,聂城说:“苏更,给她解释一下。”
苏更点头,“还记得昨晚的弦吗?”
时年回忆,她说的是变故发生时,假山底部那些像琴弦一样的亮光吗?
“我们管它叫时空之弦。每一条弦都代表了一段时间,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一千年,我们的工作,就是让这些弦保持平静。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很轻松,因为弦不会随便动,用不上我们。只是,之前出了点意外,弦动了。”
时年心莫名一跳,“弦动了,会怎样?”
“弦动了,它代表的那段时间,也会波动。换言之,已经发生的历史会偏移,甚至,出现重大改变。”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昨晚说过,这一段时间的弦动了!那这里的历史,怎么改变了?”
“现在是公元前138年,也就是大汉朝建元三年,我们熟悉的汉武帝刘彻已经登基第四年。按照历史,他的第二任皇后卫子夫应该在建元二年的春天被他看中,带回宫中,但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卫子夫依然没有成为他的妃子。”
时年不假思索,“那不挺好的嘛,反正汉武帝后面要出轨,嫁给这种渣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