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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
  由于**黑马不知为何又隐有些暴躁的缘故,明昙落后他半步,但眼神却比明斐锋利不少。每当秋羚快要逃离出他们视线的时候,她都能精准地捕捉到那一点黑影,迅速开口提醒众人,不断地调整着追逐方向。
  它往左边去了!
  不不不,世子慢着,应是向前继续走才对
  绕过那棵树!
  右转右转追上了!
  靠着明昙的指路,一行人终于追到了这只正在高速奔跑中的羚羊。望着它顶端略带一点弯曲的犄角,林漱容多看了几眼后,当即点点头,斩钉截铁道:就是秋羚!
  她的声音因为颠簸而飘忽不定,却已然尽数灌进了明昙的耳中。
  好。
  一边应了一声,一边眼瞧那秋羚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的追击,正要换个方向逃窜时,明昙立时喝道:我往右、世子往左、卿卿和阿珣直上,桓公子掠阵咱们包抄它!
  如此井井有条的安排,实可谓是四面楚歌,一旦成形,这只秋羚定然是插翅难飞。
  明斐不由得暗暗心惊。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就能够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和应对
  管中窥豹,九公主在军务兵法这方面展现出来的谋略,恐怕也一样非同小可。
  不过,现在却不是深思这种事情的时候。
  几人在明昙的指挥之下,飞快抵达自己该在的位置。而正于短短几秒间,秋羚已经完全无法再度改变方向,只能一路疾奔,闷头冲进几人的包围圈之中。
  与此同时,居于它正前方的林珣也骤然抽出羽箭,搭上弓弦,用闪烁着寒光的尖头对准了迎面而来的秋羚,只待一击即中
  但是,就在羽箭飞出的那个瞬间,秋羚修长的后蹄狠狠一蹬,借力向右,整个身子都弹射而起,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正好躲过了林珣射向它的那支箭!
  怎么会!
  林珣瞪大双眼,猛的转头。只见秋羚即将落脚的地方,此时竟然只站着一个木呆呆的桓矜!
  方才明昙一声令下后,往秋羚左侧包抄的是明斐;被安排掠阵的桓矜下意识选择跟随友人,凑到了前者身边,却刚巧把明斐向更左边挤了几米。
  而现在,也正因为这几米的偏差,导致唯一武艺不精的桓矜正巧堵在了秋羚的飞跃路线上!
  明斐骤然回首,心急如焚,下意识喊:阿矜快
  然而,被他寄予厚望的桓矜却似是见了鬼一样,不仅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反而还瞪大眼睛,高声怪叫起来。
  扑向自己的秋羚如同一只腾飞的大雁,来势汹汹,腿蹄又是那般健壮有力。若被它一脚踢中,自己岂不是会被当场毙命?
  这个想法瞬时占据了桓矜的大脑,驱使他倒抽一口冷气,在刹那间调转马头,飞快地向旁边逃窜而去,刚好给秋羚让出了一个极为完美的缺口!
  逃生的机会来之不易,秋羚欣喜地长嘶一声,在前肢着地的那一刻猛然发力,狂奔几步,眼看便要奔向更加遥远的密林。
  明斐离它最近,反应也是极快,立刻转过箭尖指向秋羚
  然而,就即将松手的档口,他却顿了顿动作,心中略微犹豫。
  近几年来的秋猎大典上,连一只秋羚都未曾出现过。若他此次能够猎到活口,那便定然会不费吹灰之力而拔得头筹!
  可是这个角度
  除了击穿秋羚的脑袋、将其一击毙命之外,明斐也没有其他能够阻止它逃脱的法子
  不能再犹豫了!
  秋羚奔逃的速度极快,马上就要超出弓箭的射程,当下的情况容不得明斐多想,无奈之下,他只能遗憾地松开指尖,任由羽箭飞速朝秋羚的后脑破空而去。
  锵!
  下一秒,出乎意料的是,竟有一声金属碰撞产生的清亮之音传来,震得所有人都耳目一凛。
  只见半空当中,又有一支新箭凌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先前明斐那支羽箭的箭尖之上,犹如神来一笔般,角度精准地让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直直朝秋羚的后肢射去!
  咩
  利矢入肉,秋羚的惨叫声随之传来,原本矫健的左后腿上已深深没入了一支长箭,让它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叫着。
  这、怎么会!
  明斐震撼地回头。
  在他身后,明昙狠狠踩住脚蹬,从马背上直立而起,眼神凌厉如鹰隼,正高高举着一把仍在颤弦的紫杉木弓。
  看到秋羚倒地后,她才松出一口气,转手挽了一个花,把长弓背回肩头,笑着朝明斐道:世子不愧是习武之人,反应真是快极了。
  不过,明斐却好似一条游魂般,根本没听到她的夸奖,而是麻木地转过头去,看了看那只中箭的秋羚。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当中,就能寻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和时机,改变自己之前那箭的轨迹,力挽狂澜
  九公主恐怖如斯
  旁边的桓矜也同样呆滞许久。
  他已经意识到了刚才临阵脱逃的后果,此时看着力挽狂澜的九公主,只觉喉中像是哽住了一根尖刺,连半个字都无法说出。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躲闪的话
  桓矜深深垂下头,心中羞愧难当。
  刚才,若非公主您神来一箭,这只秋羚定无法留下活口。
  明斐长长叹了声气,认真地说道:于情于理,它都合该归您所有才对。
  见他如此大方,连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秋羚都愿意主动谦让。明昙不禁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转头望向了她家参谋官的方向。
  参谋官林漱容对上明昙的目光,立即会意,缓缓一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不要?
  明昙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秋猎虽不是正式的比赛,但众人之间各自围猎,难免会存着些比较的心思,都想靠一手射术在皇帝面前露脸,出一出风头。
  明斐少年意气,又自恃武功,刚才追捕秋羚时的情绪也很激动,想来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并且,裕王是一位明事理的宗室,儿子在这种礼仪性的场合中突出些,也很有利于其拓宽人脉,进而反哺给父皇
  唔,既然如此,倒不如痛快点做个人情,直接把秋羚让给他便是。
  反正陛下的青眼这种东西,她又不缺。
  明昙在心里倨傲地撇了撇嘴,面上神情却真挚得紧。她眨了眨眼睛,语气故作诧异道:那秋羚腿上插。着的,明明白白是世子的箭,您又何须谦让给我呢?
  闻言,明斐不由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茫然地蹙眉,虽然那的确是臣的箭,但是
  这不就得了嘛。明昙拍了拍手,打断对方的未尽之语,笑得像尊普度众生的观世音像,这秋羚本该归您所有,那世子安心拿去便是,与我又有何干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斐自然也明白,这是九公主有意做给自己的顺水人情。
  他用指尖叩了叩手心,垂眸沉思片刻,总算是豁然开朗
  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斐笑了笑,冲明昙自觉地拱手道:九公主今日的襄助之恩,臣也必不敢忘,自当与父王谨记在心!
  那便多谢世子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明昙满意地点点头,眼神不着痕迹地望旁边一飘,再次与林漱容对了个眼神。
  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红蓝出CP!!!
  这章二合一,是补上2k营养液的加更哦!啵啵宝贝们,食用愉快~
  第54章
  好不容易留下的活口, 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失血过多而亡。
  秋羚的后腿几乎被羽箭贯穿,应当及时处理才对。是以明斐不敢耽搁,立即同明昙告辞, 与桓矜一同将猎物带回营地。
  世子的马是裕王府专门为他培养的良驹, 驮一头秋羚不在话下。明斐猎到了好东西, 心情甚佳, 干脆地拒绝了桓矜要把马匹让给自己的请求,淡淡瞥好友一眼,挑眉道:九公主都不计较了, 你还在忐忑些什么?
  我桓矜卡了卡,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垂头丧气道,是我太没用了, 差点让世子爷空手而归。
  行了行了, 若没有这只秋羚, 难道我就会空手而归了么?明斐摇了摇头,伸手去拍桓矜的肩膀, 笑着宽慰,再说,这回也是我为了与公主避嫌, 所以才非要拉着你来的。归根结底,要怪也是该怪我才对!
  完全没想到好友竟会如此大气如此温情,桓矜感动地抽了抽鼻子, 差点就要热泪盈眶。
  然而,还不等他酝酿好眼泪,明斐却又忽然想起了对方的种种纨绔行径,于是瞬间板起脸来, 背着手,对桓矜批评教育道:你既然对我于心有愧,那日后就再不能像往日那样胡闹!等一会儿回了营地,我便去拜访桓大人,让他安排个人来教你骑术,省得让你有空再到外头花天酒地!
  桓矜:
  感动瞬间变成了悲恸。
  他心里呜呼哀哉,还来不及挽留自己即将失去的美好生活,就见明斐的眼神猛然一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把将手里缰绳丢给桓矜,疾步冲向不远处那棵参天大树
  哎哟!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惊呼,一个身量矮小的人竟从树后被明斐给抓了出来,提溜着脖领子,狠狠撂在地上,半天连爬都爬不起来。
  你是什么人?明斐冷冷地盯着他,威严喝道,东风围场乃是皇家重地,岂容你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将身份如实招来!
  世子世子殿下恕罪
  那人哎哎痛呼数声,显然是摔得不轻,但也仍不敢对明斐不敬,只能勉强佝起身子,冲对方行了个大礼,断断续续道:老奴是御马苑的管事陈内监,奉婉贵妃娘娘之命进林,正要给二皇子送去一把新的马鞭,绝无冒犯世子殿下之意啊!
  二皇子?
  因为不久前才目睹过对方败于九公主手下的场面,明斐对其实在没什么敬畏之心。因此,他也并不曾只听到一个名号便放人,反而还眯起眼睛,深究道:哦?那马鞭在何处啊?
  陈太监一愣,赶忙掀起衣摆,解下随身的一个黑色布包,战战兢兢地递到明斐眼前,请世子殿下过目
  明斐蹙着眉,伸手把那布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装着一根被卷起来的短鞭,看起来新崭崭的,皮料也十分华贵,确实像是宫中皇子们惯用的样式。
  不过,虽见了东西,明斐的怀疑却也并未全部打消,而是把布包扔回陈太监怀中,再度发问道:你既是御马苑的管事太监,手下难道还没有几个供以差遣的人手?何须亲自一人跑到这林场当中?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至边缘,但离营地到底还有些距离。这陈太监既不带人手,也不带马匹,反而单独跑进林中,怎么想都仍有些古怪。
  陈太监没有立即答话。
  他低着头沉默片刻,眼珠转了两圈后,忽然哭丧下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道:老奴自是知道林深难行,原本也带了几个徒弟跟着,可他们却全都蠢笨如猪,刚进林就与老奴走散了!说着说着,陈太监又一矮身,给明斐狠狠磕了一个头,哭道,唉,先前婉贵妃娘娘亲自吩咐过,务必要把这马鞭给二殿下亲手带到不然,老奴也绝不敢擅自闯入林场重地,还险些冲撞了世子殿下都是老奴罪该万死!
  他的嗓门尖利无比,这番长篇大论吵得明斐脑仁子一阵阵发疼,不禁挥手斥道:行了,闭嘴!
  语气十足凶狠,隐带杀气,吓得陈太监立即便止住了哭声。
  莫非世子仍然不信
  陈太监眼神游移,紧张地出了一身汗,脑门死死贴着草地,半点都不敢往上抬。
  就这么直过了好一会儿后,头上才终于再次传来明斐的声音,没好气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陈太监浑身一抖,小心翼翼抬起眼来,便见裕王世子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眼神如同刀刃般锋利,顿时吓得他两股颤颤,急切高喊:老奴所言句句为真,断不敢欺瞒世子啊!
  哼。
  婉贵妃向来溺爱二皇子,此事人尽皆知,差使一个会办事的太监给后者送趟马鞭罢了,倒也实属正常。
  明斐未能听出什么破绽,可心中却仍有些疑窦,所以也没给陈太监什么好脸色,只冷笑着伸出指尖,满含警告意味地朝他点了点后,便转过身,自顾自牵马离去了。
  独留陈太监在原地跪了许久,方敢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旁边狠狠啐了一口。
  区区一个世子,摆什么谱!
  他目光阴鸷,恨恨向明斐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手掌下意识地探向腰间的黑布包袱,仔细摸了摸,见东西安好,不由长出一口气。
  罢了,还是赶紧找人,早点完成贵妃娘娘交代的任务才要紧
  明斐和桓矜离开后,明昙几人仍旧骑着马,在林中慢吞吞地四处闲逛。
  自从那只秋羚出现后,一直都没再见到什么新的动物。不过明昙倒也不急,和林漱容并列走在前面,一边和她闲聊,一边四处张望着周围的参天古木。
  平日做题最是费眼睛,这会儿能多看看绿色,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明昙佛系得很反正她又不打算在秋猎上出什么风头,猎不猎得到东西都无所谓嘛。
  跟在两人身后、很想出一出风头的林珣:
  麻了。他白眼一翻。
  九公主心里只有他姐,难道还指望她会管自己想不想围猎?
  算了算了反正三人行永远是我没有姓名,这不也早就习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