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点头,那就行,当下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谁知道出厨房一看,外面竟然又下起了雨,并不大,但那么绵绵地洒着,看着不像是能随便停了的样子。
冯书园见了,便道:“顾同志,要不我和司机师傅说一声,让司机师傅送您过去吧?小轿车开起来就一脚油,也省得您费劲去赶公交车了。”
顾舜华当然不可能真坐小汽车,那也不是她坐的啊,她便道:“麻烦冯同志帮我找一把伞吧,我来的时候匆忙,没带伞。”
冯书园:“那我看看,过去找一把。”
她便去拿伞,谁知雷永泉正好走出来,看到了,便跑过来:“这怎么下起来雨了,走到公交车站还有一段呢,前面路不好走。”
顾舜华:“没事,现在天暖和了,我挽起裤腿能走过去。”
雷永泉:“这可不行,我骑车子送你吧,你等一会,你可别着凉了,回头又落下毛病!”
说着,他就要去推洋车子,这时候,院子里正屋走出来一个人,由雷永泉妈陪着往外送,看着文质彬彬的。
雷永泉见了,忙打了个招呼:“严老师,您怎么不多坐一会?”
顾舜华听到“严老师”这几个字,下意识看过去。
她心里隐约有感觉,结果一看,竟然真是严崇礼。
第47章 红枣羊肉砂锅
看到严崇礼,股舜湖自然意外。
当下顾舜华也忙和雷永泉妈打了招呼,严崇礼看到了她,笑着问候顾舜华。
雷永泉一见:“这么巧,你们竟然认识!”
严崇礼笑吟吟解释:“那天无意中遇到过一次。”
雷永泉听了,问起来,顾舜华便说了,一旁雷永泉妈妈也笑了,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顾舜华心里却很是认命,如果说那次的书算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遭遇严崇礼了。
而且这次竟然在雷家遇到了,谁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其实想想,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严崇礼是中国邮电大学的老师,雷永泉爸是教育相关部门的领导,这本来就应该认识。
这次严崇礼过来雷家,应该是他落实政策待遇的事由雷永泉爸爸经手的,所以特意过来感谢。
严崇礼看看那边的水洼,便明白了,提议道:“如果不嫌弃,我捎顾同志一程吧,给送到公交车站。”
雷永泉一看:“不用,我送她过去就行了。”
可雷永泉这么一说,旁边冯书园便笑着道:“顾同志就是不一样,平时永泉那么忙,哪有功夫管这些,结果顾同志一来,这不是就上心了。”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雷永泉妈那眼里便泛了狐疑,眼睛跟探照灯一样在雷永泉和顾舜华之间扫了扫。
顾舜华听这句话,也就懒得扯扯什么,毕竟和她没关系的事,别人爱唱什么戏就是什么戏,她没必要在这里给人当靶子,那真是笑话呢!
她便笑着道:“永泉,其实也没什么水洼,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话这么说着,恰好几个孩子骑着洋车子飞驰而过,他们骑过的地方,便有水被溅起。
雷永泉皱眉,当即就要回去换衣服推车子:“我送你吧,多大点事,就这么一来回。”
雷永泉妈妈也开口:“说得是,让永泉送送你吧。”
嘴上这么说,但那眼神,顾舜华能懂。
顾舜华:“就这几步路的事,哪能让人送呢!再说这不是严老师要过去嘛,我就劳烦一下严老师吧?严老师,您方便吧?”
严崇礼也看出来门道了,忙笑着说:“当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捎那么一程的事,不算什么。”
从雷永泉家出来,顾舜华坐上了严崇礼的洋车子后座。
她小心地用手扶着后座:“严老师,您受累了。”
严崇礼笑:“不是说了捎带手的事,顾同志太客气了。”
顾舜华也就笑了下。
其实现在答应坐严崇礼的洋车子,不光是不想让雷永泉为难,还有一个,也是她刚刚想到的,既然躲不过,不如迎头直面解决问题,咬牙熬过去。
当下她笑着道:“严老师,您在邮电大学当老师是吧?”
严崇礼:“是,才回来,我现在教无线电。”
顾舜华便随口问:“那真巧了,我爱人今年打算考大学,他对邮电大学很感兴趣,不过对专业不了解,所以想请教下,邮电大学的专业是怎么设置的。”
严崇礼听到后,略顿了顿,才道:“你爱人?”
顾舜华点头:“嗯。”
她感觉到了严崇礼语气中的异样,所以他以为自己没有丈夫?可他明明见过自己两个孩子,顾舜华疑惑了。
严崇礼:“专业的事,你如果想了解,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专业的问题。”
顾舜华:“严老师,您和我说没用,我不识几个字,哪能听懂这个,得我爱人自己听才能听懂了。”
她当然是故意的,反正怎么着都要把任竞年给立起来,摆在她和严崇礼之间。
不说书中的严崇礼,只说眼下她感觉到的,这个人有着知识分子特有的道德感和底线,他不可能破坏别人家庭。
就算万一他现在对自己有一点朦胧的好感,只要知道自己有个爱人,且夫妻关系很好,他也不会更进一步了。
严崇礼:“这样的话,那回头他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谈谈,我就在中国邮电大学教师宿舍里,住在五号楼,到时候有什么事随时过来就行。”
顾舜华:“好,谢谢严老师。”
严崇礼骑着洋车子继续往前走,阴天,细雨朦胧,灰墙灰瓦的胡同在氤氲的烟雾中美得隐约,就连新冒出嫩芽的垂柳都别有一番缠绵的韵味。
顾舜华望着那朦胧的天际,却是很煞风景地想,她和书中的剧情越走越远了吧,不会再有那些糟糕的事发生。
要说严崇礼这个人,也不是不好,只是她目前所经历的终究只有任竞年,她对爱情最初的认知和心动都来自于任竞年,况且还有两个孩子,这是她不可能割舍的。
正想着,洋车子突然咯噔一声,顾舜华猛地被那么一颠,差点摔下来。
严崇礼连忙长腿一支,踩地,麻利地把洋车子给支住了。
可是旁边恰恰好是一片水洼,他的三接头皮鞋就一下子踩进了水洼里。
顾舜华赶紧跳下车子:“严老师,怎么了?你没事吧?”
严崇礼苦笑一声:“好像这水里有个东西。”
说着,他将洋车子推到一旁,果然,那车子前胎已经瘪了,没气了,扎进去前胎的是一根带锈的火筷子,火筷子尖头部分弯了,微微上翘,也不知道什么人扔这里的。
顾舜华看看严崇礼已经湿了的皮鞋,很有些无奈:“严老师,车子坏了,我们看看前面有没有修车铺子。”
一般这种胡同里都会有,或者街面上也得有摆小摊的。
严崇礼:“顾同志,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了,你过去赶公交车吧,别耽误了你工作。”
顾舜华:“那哪行,我也不能扔你在这里一个人修洋车子啊。”
她是理所当然说出这话的,说完后,又想咬自己舌头,其实还不如狠狠心不要脸一点,转身跑了,就算落一个用过就扔忘恩负义的名头又怎么了,反正算是彻底斩断她和严崇礼的关系了。
严崇礼无奈:“本来想带你一程,谁知道车子还被扎。”
顾舜华很有些认命:“也没什么,找个修车子的就行了,我们往这边走走。”
当下顾舜华打着伞,严崇礼推着车子,两个人沿着胡同往前走,路上偶尔遇到出来买菜的老太太,打听了打听,终于找到旁边一个小胡同里有修车的,不过下雨,地上也都是积水,胡同狭窄逼仄到几乎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过,路又坑洼不平。
顾舜华一手打伞,一手帮严崇礼抬着洋车子后座,两个人费了老大劲儿才过去。
终于将自行车半抬到了修车铺子,顾舜华松了口气。
她仁至义尽了。
这边严崇礼请老师傅修着车,她便客气地道:“严老师,我先过去等车了,等会我还得去饭店上班,怕去晚了迟到了。”
严崇礼这时候裤腿已经湿了,三接头皮鞋更是泡在了泥水里,衬衫领子也湿哒哒地黏在脖子上。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湿润,很是无奈地道:“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顾同志,本来想着捎你一下,结果还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
本来他也没多想,以为就是找个修车铺子的事,谁知道这路这么难走,就一洋车子,把两个人都折腾得不轻。
顾舜华早料到了,不过也不说什么,倒是笑着安慰了严崇礼几句,这才打着伞离开。
她刚走了几步,严崇礼喊着她:“顾同志,改天您爱人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顾舜华笑:“严老师客气了,到时候就麻烦严老师您了。”
严崇礼忙点头。
顾舜华心情大好,其实严崇礼人不错,交往起来成为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多一个朋友还多一条路呢,现在她今天这么一说,把彼此关系就定性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青天白日的,严崇礼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还能兽性大发不成,彼此心里都有数的。
当晚回去,已经不早了,顾跃华凑过来,说是今天嫂子下班时候,胡同里下雨后路滑不好走,竟然摔了一跤。
顾舜华一听,便说过去看看,可走到门前,听里面动静,好像是哥哥在和嫂子说话,她一想还是算了。
想问候下苗秀梅可以明天,人家两口子说话她何必进去讨人嫌。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来时候,苗秀梅照旧勤快,里里外外该她干的,不该她干的,全都干了。
可她走起路来分明还不太方便,明显可以看出腿是崴了。
顾舜华便有些受不了了,她想着人家两口子的事,她管不着,这没错,可这脚都崴了,还得干活,这算什么?
顾舜华过去,恰好她哥顾振华蹲那里拿着火筷子捅炉子,她便劝道:“哥,嫂子脚崴了,你让她别干活了,多歇着。”
顾振华:“我和她说了,她不听,她说已经不疼了,而且小心点,不会伤到脚。”
顾舜华:“那也不能这样啊!她说不疼就不疼吗?再说了,哥,你不能这样对人家,人家嫁给你,你好歹有点爷们儿的样子行不行?”
握着火筷子的顾振华蹲在炉子前,仰脸疑惑地望向顾舜华:“怎么了?”
顾舜华看他竟然完全没当回事,终于冷笑一声:“哥,要是别人,这种闲事我肯定不管,这种话我也不该说,可你是我哥,该说的我就直接说了吧,现在嫂子跟着你进门,她初来乍到,你不能这样对人家!你因为以前的对象和妈闹别扭,你说你让刚进门的嫂子怎么想,左邻右舍看在眼里,你这不是让人家跟着吃瓜落吗?你让她有脸没脸?就算不说这脸面,你好意思吗,人家心里能好受吗?”
这些话,顾舜华都憋了还几天了,她是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
说出来后,她长出了一口气,觉得痛快多了。
顾振华拧着浓眉,浓眉上还残留了一点煤灰渣子,他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顾舜华,好像顾舜华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顾舜华也有些纳闷,自己说得很过分吗?这不是正儿八经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