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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辞越下轿亲自为他掀了帘,纪筝一路被闹累了,此时懒洋洋的,不是说好去你那完婚?
  明辞越没应答,笑了下作势要抱他出来。
  纪筝又忙推开:我已经有皇叔耳侧那么高了,不是小孩子了,腿那么长,肯定抱不下了。
  明辞越闻言皱了皱眉。
  下一刻纪筝直觉眼前天旋地转,侧脸靠上了胸膛,一只手在下拖住了关键部位,将他那五尺大长腿蜷折收入怀中。
  纪筝:中年男人的自尊心真可怕。
  只要明辞越在场,他就得装出腿不能走手不能提的半残状态。
  都是为了维护皇叔自尊心,纪筝默默安慰自己。
  没有傧相嬷嬷们的指引,这只有二人见证的典礼随便的很。不过明辞越还是很有仪式感地给他手里塞了红绸酒盏,引着他按照民间习俗走。
  别拜了吧,我们既无王法又无伦常的,拜谁呢,天理不容我们这种人,让明伯父九泉下看见得气死。
  纪筝趴在他耳朵旁吐气,我们可以直接进行下一个环节的。
  明辞越看了眼男孩低垂黯淡的目色,皱了皱眉,不理会,将他放到地上。
  一拜天地。他自己轻声念道。
  纪筝闭着眼,一脸决然就义的表情,僵着身板,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拜。
  明辞越捏着他的后颈肉,像拎小鸡仔一样,笑着带着他躬身下去。
  二拜高堂。他们转过身,堂上空空如也。
  我们哪来的高堂。纪筝用脸颊蹭了蹭明辞越的手心,皇叔早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臣将辞去亲王爵位以及所享食禄封田,且明氏往后皆不会传此封号受此荫蔽。
  明辞越,你什么意思?纪筝警惕地抬眼看他。
  我的名字将和你一起并列于族谱之上,奉入高庙,大燕三世后位之主,淮水乌州明氏。
  我将并立于你的朝堂之下,位居右相,封西将军,你愿看大燕多久,我便陪你沧浪驻守多久。
  明辞越摩挲着青年的脸畔,轻声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圣上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脱去亲王之袍,他将不再是一人之下的监国之王,却也斩断了最后一点可以为后世所诟病的可能,他以男性之躯,为相为后,为爱人伴侣,更为大燕的擎天栋梁。
  夫妻对拜。
  两人同时低头下去,一高一低,连带着那喜服下的挺拔腰身也弯下去。
  离得太近,那两人额头碰在一起,清脆一声响。
  明辞越没顾得上扶自己,下意识先帮纪筝摁住了额角,疼吗?
  纪筝微微抬了头,就着矮身的动作,一时没起来,也没说话。
  下一刻手里的红绸不要了,酒杯摔开了。
  他扑过来,抬手扣住后颈,郑重,热烈,自下而上亲了过去,连带着身上檀木的味道,还有青年独有的朝旭气,全部挨过去,塞给他,去吻他,爱他,拥抱他。
  无论训练过多少次,男人的技巧显然依旧比他好,轻轻松松便夺过了掌控权。
  纪筝能感触到那只流连他脸畔的掌心下移了,捏紧,挑起他的下颌,用高位者的姿势慵懒悠闲地加深。
  他只得一再仰头,再仰头,喉结战栗着触碰空气,在缺氧沉顿中消磨着时光与爱意。
  他半窒息着,红着眼角,泪滴坠成丝线,还未来得及坠下,就被一只粗粝的指尖点住了,揉碎了,划过他寒颤的肌肤,叫他在蒙昧之间拉扯。
  数段脊椎,一时间躬紧如弦。
  纪筝阖着眼,听见他的爱人在说话。
  圣上,怎么这就接受不了了?
  纪筝挣扎地咬着唇闭紧了眼。
  是的,无论训练过多少次,见到爱人的每一天,每一次,他都像极了初次相遇,反应真诚,僵硬,青涩,而又原始的悸动。
  究竟是何时被抱到那张红花梨软木御案上去的,纪筝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明辞越的手臂撑在他两边,他便两脚在空中悬空,勾着,晃荡,拽着男人衣领又与他玩笑嬉闹了片刻。
  桌案上的文牒书卷悉数被扫到了地上,半干的墨砚倾泄,在洁白如洗的宣纸背上泼出了数道墨花。
  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一齐全倚重在那片凌乱狼藉之中。
  纪筝看着明辞越望向墨笔的目色一沉,手伸向衣袍,心里便暗叫不好,连附赠上几个吻,湿露着眼睫求饶。
  红花梨软木终于先他一步担不住重,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明辞越被转移了注意力,收了作弄人的毛笔,笑了,你知道为何今日不去我府上完婚,偏要回你这延福殿?
  他侧身倚上,桌案吱一声。
  他故意俯身,桌案呀一声。
  圣上赐臣的软榻也是这等上好的红花梨软木。
  他贴过来,淡淡道:怕是,消受不住。
  纪筝脑海一片嗡鸣。
  他茫然不懂这消受不住是何意。
  是明辞越受不住这赏赐。
  还是床受不住。
  还是他受不住。
  幸得延福殿后殿那张龙榻有着玉质金石为底,趴在上面安稳得紧,没什么受不住的。
  夜半纪筝忍不住要逃时,总爱哭着抓那红木立作的栏杆支架。
  但一想到那寒碜的咯吱声,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摇摇欲坠,半晌又咬牙伸回来,撑在榻面上,埋在棉被里,死撑着。
  不眠的夜晚灯油燃得最快,烛芯烧尽时,延福殿啪地一下陷入昏黑,唯剩窗缝边打进来的丁点曦光。
  纪筝从床帘边缘探出了脑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
  国典后的第一个早朝,也是小夫夫新婚后的第一个清晨。
  卯时三刻上朝,此时还有小半个钟头,明辞越都睡着呢,纪筝也佩服自己怎么就给爬起来了。
  可能,亢奋和肾虚一样,总是在过度疲惫之后。
  那两双足踝,从袍摆下面探出来,如修竹又如净藕,从明辞越身侧悄悄跨过,出水而立。
  明辞越没有睁眼。
  可即刻那藕段便被人恶劣地绊住了,缠住了。
  是水中附生出来,纤柔又有力的五支藤蔓游草,软软地钩住它,企图把它带回淤泥中深陷沉沦。
  再睡会儿吧,还早。明辞越阖着眼,勾了勾手指,沙哑道。
  怪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来真的不怪君王。
  君王无罪,君王可怜,君王也想起床,君王都是被迫的
  纪筝意志不坚定地绵绵软软躺了回去,在接触榻的一瞬间又瞪目弹了起来。
  不对,今天不能迟到,今天是君后的册封大典。
  册封大典的主角又笑了,圣上无妨,早朝往后都推迟到卯时七刻了,另增设急报夜奏,有事直传,来得及的。
  喔
  纪筝又意志不坚定地绵绵软软摊回去,接触到榻的那刻突然睁目坐了起来。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劝服吏部调整的时刻?专门给我调的?
  你怎么知道朕不喜
  纪筝潜意识里觉得哪里不对劲。
  被明辞越一眼看穿的恐慌感又重新笼罩上来。
  纪筝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而回应他的只有另一侧安稳的呼吸声。
  不至于,不至于
  应该是明辞越本人婚后早起不来,就是想赖床。
  他安慰好了自己,倒头睡去,半个时辰的回笼觉睡得比一整晚都香。
  不一会儿,纪筝又在梦里被枕侧的蛋羹香馋醒。
  眼前,梦幻般的田螺姑娘。
  明辞越穿着单衣,侧坐在床畔,那一勺金黄润泽的咸香蛋羹,在昏暗中仿佛闪着熠熠圣光,连带着他本人周遭都笼罩着佛光金圈。
  空气中馥郁着香油与烟火奏鸣的热香,还带着蒸汽水的淡甜腥味。
  纪筝侧卧在床头,直愣愣地看着明辞越一吹,一吹,那勺中蛋羹一弹,一晃。
  正当他瞅着温度适宜,微微张开了口,暗道皇叔贴心时,明辞越也张开了嘴,把绍凑近
  纪筝赶忙闭上嘴,抹了抹唇角,板着面孔轻咳几声。
  明辞越咽下那口蛋羹,缓缓回头:圣上醒了?
  纪筝瞥着碗底,点了点头。
  明辞越笑了,那就烦劳圣上陪臣用膳了。他也不故意馋他,你一勺我一勺不一会就将碗底刮了个干净。
  纪筝餍足地拍拍肚子:不错,婚后第一天的早食就是别致。
  明辞越乜了他一眼,幽幽道:其实也不算早食,就是给圣上早朝前加个餐,勤政也不能饿着肚子去。
  原来只是加餐?
  纪筝:???你又知道了?
  明辞越收拾托盘走了,留着纪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用完加餐,时辰已到。
  待到二人片刻钟后互相收拾停当,一人玄袍,一人黄袍,一同从乾英殿正门负手步入。
  全朝文武并列两侧,低头拱手,即便心中再多异样不满,历经这两年,此时也已低眉顺气,不得不承认这二人一龙一虎,共治天下,不起争执,才是保存大燕实力的生存之道。
  况且一玄一金,一温润一贵气,皆是两袖清逸,绝艳无俦,并立一起养眼的很。
  正在他们出神感慨之时,金袍顿了半步,悄咪咪拽了拽玄袍。
  玄袍:怎么了?
  金袍:朕看这龙椅有些陌生啊
  玄袍:有吗?没坐过,都一样吧。
  金袍:朕瞅着上面怎么高出一块,垫子?垫子!
  好家伙,他那又冷又硬的金板凳上终于有人肯赏他个垫子了。
  纪筝坐在上面,热泪盈眶,眼神崇拜。
  明辞越迎着他的目光,温和笑笑,圣上坐着垫子还会痛吗?
  纪筝笑容石化,缓缓回忆起来。
  【龙椅好硌啊,屁.股痛,谁来救驾!
  什么时候下班,空气好安静,没人听见朕的肚子叫吧
  帽子好沉,脖子要断了,王爷何时篡位啊,朕快扛不住了!!】
  纪筝:不会吧。
  纪筝:你,那个时候就,能听到了?
  他还怀抱着丁点希望,却只见侧畔的人矮身凑近过来。
  明辞越耳语:臣救驾来迟。
  纪筝:
  册封大礼全程结束得很快。甫一完毕,满朝鱼贯而出,无一人想在那二位大婚头天就找茬。
  皇叔。青年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你,你们是不是每次上朝都听着朕的肚子叫。
  明辞越回头,见小孩靠着椅背,耷拉着脑袋,显然还在生闷气。
  没有。明辞越半跪下来,除了臣,谁都不知道。
  他勾勾青年的脸侧,笑着叹道:臣也是三生有幸,才得听圣心呢。
  还沉吗?
  他半开玩笑地出手替圣上托腮,撑着脑袋,撑住那颗十二金玉旒珠的大帽子。
  圣上委屈巴巴,抬首凝视他,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以后都不戴了。
  明辞越随手一抛。
  三世珍传,大燕唯一的那顶冕旒礼冠就这么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弧线,落在了龙椅靠背那条金雕龙首上。
  皇袍一飘,两人一同纠缠掩映在了龙椅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完结啦,很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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