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字眼,不要随便挂在嘴边。
唔嗯。
少年憋得两眼水润,还乖乖点了点头。
他紧抓着男人西装下的衬衫,白皙修长的手指绷到有些青紫。
顾钧逐渐皱起眉头。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少年,也完全没有印象对方曾招惹过他。
可蒋崇与蒋至两个名字都重合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少年这么畏惧他?以至于没有见过面,随口扯都要扯出来几句。
小孩儿眼睛有点红,憋着没有再出声,动作却一点紧绷都没少。
顾钧放缓了语气:事情还没发生前,先别担心。
走了,回家。
男人拍了拍小蘑菇圆润的后脑勺,让这小东西瞬间有了变本加厉的资本。
季雨大概猜得到顾钧不信他,可他不在乎。
男人就是一道安全墙,他说出去,害怕都少了一半。
总之,人是一点也不能远离的。
于是团子十分固执地抓着男人的衬衫,还认真跟他保证:哥,我抓一下可以吗,回去给你洗衣服。
少年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边。
顾钧放慢步子,颇为无奈道: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害得少年在外边都不敢远离他一步。
只不过身边跟着只蘑菇的感觉,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顾钧:?
在大灰狼面前找大灰狼的小白兔,嘻嘻
第22章
遇见蒋至这件事给季雨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直到回到别墅都没缓过来,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
顾钧看得有些担心,恰逢晚上没有急需处理的事情,于是早早要求少年休息。
至于在哪
不需男人问,洗漱完毕穿着白软睡衣的少年就抱着枕头敲响了主卧的门。
小孩儿站在门外,眼巴巴的抬眼看他。
哥,我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顾钧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默许地打开门。
得了同意指令的团子迅速爬上床,一涌一涌地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团成一团,然后打了个小哈欠,窝在里边不动了。
顾钧从那团布包子上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主卧的床是张加大的双人床。
顾钧身高近一米九,常年健身,体格虽然不过分强壮,可也需要相当宽敞的空间,所以哪怕这时候床上已经多了一小团,留下的地方还完全足够男人的位置。
一天先紧张,而后又惊又喜又惧,季雨本来就不富足的体能已经到了极点。
身边躺下来个人的时候,少年勉强睁开眼瞄了下,见是男人,迷迷糊糊的往里凑了凑,弯着身子像只刚被捞上来的虾一样,慢吞吞地贴上男人的被子边缘后不动了。
少年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半张白净的脸蛋,睫毛卷曲着,在床头灯下照出一片阴影来。
既精致,又脆弱。
好像摆放在展览馆中的易碎花瓶。
顾钧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男人平躺着,稍微侧过头,打量着被团里的少年。
安安,还醒着吗?
男人唤了他小名。
少年听见音儿了,闷声闷气地应了句。
在呢,我在呢,哥。
嗓音稍微有些哑。
床头灯又被开亮了些。
男人支起半边身子,手臂越过被褥贴在少年额头上。
一冰一热。
季雨被冰得激灵了一下,然后迟钝地睁开眼,眨了眨。
猫崽子一样往男人掌心顶了顶,原本被垫在下边的半张脸蛋也露了出来。
哪还有一点白净的模样,好像飘上一朵火烧云的白天。
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钧坐直了身体,从季雨的角度去看,男人就像巨人一样,传到耳边的声音也低沉地像是打雷。
哥,我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了。
少年侧着耳朵认真听着,迷糊着眼还要挣扎的模样,看得让人有些揪心。
顾钧面沉如水。
他把挣动的少年松开了点,从被子里捞出来。
辅一遇到根本算不得冷的空气,少年立刻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伸着胳膊要往自己的被褥里钻。
男人拦住他的虚软的手臂,低声哄着:在这等我会儿,别动。
被扣住的少年完全挣脱不出来,他有点委屈,又冷又热,身后的男人还抓着他不让他进被窝。
好脾气的蘑菇也炸了毛,软趴趴地懒下去,就要往被子里爬。
少年身上的肌肤白软细腻,隔着一层衣服摊在顾钧手臂上,绵软温热的触感让男人顿了下。
而后抓住乱爬的小孩儿,有些无奈,又有点哭笑不得。
再乖的孩子生病时都少不了成闹腾鬼。
这只尤其。
少年几乎把自己认作了只灵活的小龟,憋着一口气,压在男人手臂上划来划去的想要钻进被子。
无奈之下,顾钧只得把人打横抱起。
虽说闷汗并不科学,为了避免少年再次着凉,顾钧不得不给这只支棱的小龟盖上层薄被。
抱到被子的少年总算是满意了点,只不过男人身上到底硬邦邦的,比不上大床软绵,于是窝在顾钧怀里闹腾了会儿才安稳下来。
晚上十点钟,家庭医生秦老先生带着满心疑问的上门。
顾钧是个健壮的年轻人,别说大毛病了,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少有,自从离家后叫他上门的次数更是两年也没一次,所以这次快大半夜的被叫来,老医生带全了药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顾钧调高了室内温度,老先生一进门,眼睛上下扫视了两眼给他开门的顾钧,纳闷:小顾,我看你这也没毛病啊。
医生是两代顾家的家庭医生,从顾钧小时候就开始照料他,所以两人关系也算是亦孙亦爷。
顾钧面色稍显无奈,不是我,是一个刚接来的小孩。
小孩儿?
老医生更纳闷了。
他背着常用的药物工具进门,然后一对眼,就见到了沙发上被团成一团的少年。
少年长得漂亮,因为低烧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两抹浅红,刚被顾钧叫醒了,还在似睡非睡的半清醒状态,蒙着一层薄被子,纤细的手指紧抓着身上的被子,看起来不太好受。
顾钧是个正人君子,可少年这模样老医生也不禁浮想联翩。
他咳了声,先问:这是小顾啊,你和我说实话,你们,你们什么关系?
男人微楞,而后摇了摇头。
秦老,这孩子只是在我这暂住一段时间。
男人说着,结果人刚走到沙发边上,团坐的少年感到熟悉的气息,立马像只小虫一样朝男人蠕动过去,然后竖着那么一摊,直接扑在顾钧怀里,略有些干涩的唇瓣嗫嚅了两下。
顾钧心情复杂,他直挺挺站着,接住扑过来的小虫子,大掌扣在小孩儿毛茸茸的后脑勺上,自上而下慢慢安抚着。
顾家没有太敢亲近他的小辈,他也未曾见过这么绵软的少年,就好像一只脆弱的猫崽,动一动都可能受伤。
顾钧环住人,坐在沙发上,端起一侧准备好的水杯,侧目朝一脸果然如此的秦老先生示意,顾钧一看就知道对方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他也无意于再解释。
干巴巴枯萎的少年已经叫这个从未生过大病的半大男人颇感焦虑。
他指尖沾了点水,润湿少年的唇瓣,小孩儿感到凉意,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下,也看到了表情变化莫测的老医生。
要是季雨还健康着,他一定不会大庭广众的给男人制作麻烦,这时候肯定已经乖乖的上楼了,不过现在他理会不了那么多。
这场病来势汹汹,很有上辈子的势头。
季雨心慌又无力,少年瑟缩着,往男人怀里挤了挤,张开嘴想和陌生的老先生打个招呼。
顾钧知道他的性格,摸了两下小孩儿的额头,道:别说话了,秦老不在意这些虚礼,让医生看看。
怀里的小孩儿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于是眨着眼费力仰头看他,面色潮红,蔫哒哒的,与白天活跃的像只小鹿一样的少年对比之下,更显得可怜。
顾钧实则有些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男人手滑下去,抓住了季雨紧扣着被子的手,侧头看向出神的秦老先生。
秦叔,还麻烦您。
欸,不麻烦,和老头我客气啥。
秦老先生连忙应着,职业素养却早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大致猜测出小孩儿的毛病。
他利索的望闻问切加西医结合,心里则不断肯定。
还说没意思,没意思能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捧着都怕摔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顾家这位矜贵的小少爷这么对待过他别的兄弟们。
不过随着诊断,老医生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最后写方子时,提笔半天也没下去,纠结了三四分钟才落笔。
顾钧心下微沉,大致猜到少年的情况不能是简简单单的感冒。
秦老眉头紧皱着,写完方子吹了吹,又看了看窝在顾钧怀里强撑着精神的小孩儿,颇为疑惑地说:看这孩子面况也不向是这种情况怎么内里这么虚,倒像是亏空了十几年。
老先生前三代是宫里的御医,家族世代行医,水平很有保证。
顾钧不疑有他,扣着少年手指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反手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就要娇娇!
第23章
劳烦,需要怎么治?
治是治不了,,老先生挥挥手: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不过也忒是奇怪,你也先别急。虽然说是陈年旧疴,能看出来之前这孩子家人也挺上心,只是治标不治本,大毛病是没有的,好好养着就是,多吃药,也不定是什么好事。
只能调养,不能根治。
顾钧皱眉,问: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吗。
有人上心,做医生的自然知无不言:平时看顾着点,别累着,别兴奋抑郁过度就行。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顾钧,冷不丁笑着摇了摇头:小顾啊,别太紧张,这孩子没什么大毛病。
男人颔首,也没有回应,明显还是有些在意。
认谁知道心里边搁着的人忽然有了个毛病,也不能安心。
别提这位...眼看着顾钧就上心得很。
秦老先生给开了治感冒和调养的药,定下老样子让司机去拿药,摇晃着身子走了。
这老铁树呦,长大了都会开花了,啊。
顾钧实则放心不下。
晚上十点,顾家管家的电话被打通,老宅里熟悉煎药的李叔和擅长调理饮食的程姨被连夜调到大少爷的住处,李叔有些中医学识,煎药方面很有一手,也是顾家的老人。
秦老先生离开的时候,季雨迷迷糊糊醒了一回,之后就感觉身体一轻,周身环绕的都是熟悉的气息。
他胡乱伸手抱住了人,埋头在男人单薄的睡服上,抓着顾钧衣领嘟囔:哥...别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
声音弱得像只刚捡回来的猫崽子。
嗯。男人低沉应了声。
听到男人声音的少年安心又睡了过去。
到底顾钧上心没上心的,季雨再醒来的第二天就身体力行的深切体会到了。
昨夜十点半左右,李叔和程姨赶到了国庭别墅。
李叔是个中年人,身体健朗,一听说小东家有事,东西都没收拾就连忙赶了过来,结果他看着长大的大少爷健健康康的,倒是冷清的大别墅里多了个陌生小孩儿,得知到底需要照顾的人是谁后,李叔和程姨面面相觑,和秦老先生一样被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这群看着顾钧长大的老人,谁也没见过顾钧为谁这么兴师动众的模样。
李叔和秦老先生还不一样,他是顾家真真正正的老人了,上上下下都住在顾家的那种。
顾钧这次的上心程度,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却是一眼就看个透彻,连带着对小孩儿上心不少。
不过季雨闹腾了半晚,考量到现在少年的身体不适合兴师动众地再叫醒一回,顾钧便把少年安置在身边,又重新给擦了遍手臂和额头,便放任小孩儿睡了一晚,逃过了大半夜喝中药的噩耗。
季雨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感觉身体还有点沉重,他隐约好像记得昨晚来了个老人家给他看病,男人好像抱着他哄了两句
之后发生了什么却记不太清楚了。
少年从被子里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他四处张望两下,没见到男人,于是穿上昨天两人一起买的兔子拖鞋出去找人。
房门刚一打开,就和一个穿着一本正经的中年叔叔辈打了个照面。
对方也是一愣,而后和善笑道:安安醒啦,叫我李叔就成,快回屋呆着去,一会你陈嫂就把粥煲好了,小钧昨晚都担心坏了。
李叔心里头算是爱屋及乌。
昨儿他到这,顾钧把人护得好好的,连个照面都没打,今儿一看见人才知道这小孩儿多招人疼。
那双眼睛漂亮又干净,看着根娃娃似的。
虽然人还蒙着,嘴巴乖巧叫了声李叔,视线左右看着,看样子是想找顾钧。
李叔笑着说:小钧楼下开会呢,估计得等会儿,特意嘱咐我看着点你,想要啥就和李叔说。
啊,好的,谢谢您。得知男人在开会儿,少年蔫了一会儿,头上呆毛颤了颤。
他不死心地朝楼下看了眼,只看到了陈嫂和另一位不认识的阿姨在厨房忙活,于是老实缩回了屋子。
一个晚上过去,感觉家里人多了不少人。
等男人上来他得问问清楚。
季雨又爬回了床上,摊成大字型眯了会眼睛,然后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深吸了口气后打开了微博。
今天是旅行者官博官宣他参与的日子,还没到定下的下午两点,他就紧张起来。毕竟这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份职业,也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经历。
官博已经发了张他的模糊照片,只能看出来是个少年,是昨天杨超走前随手拍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