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不可能,你唬我,你就是不怀好意的色胚”的姜妧,萧颐都要被气笑了,睡得好好的平白无故被人缠上也就罢了,他想躲开都躲不了,最后还直接滚下了床,还要被误会他行为不轨...光是想想,萧颐都觉得窒息,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萧颐深吸了口气,在姜妧警惕的目光中,萧颐目光轻飘飘的从她身上掠过,掀了掀唇,干脆将话挑明,皮笑肉不笑:“朕若是想动你,用得着等你睡着?”
这...也是哦,听起来很有道理的亚子。
姜妧沉思,自己现在是他的嫔妃,若是他真想对自己动手动脚,好像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姜妧大惊,她居然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
姜妧纠结着脸,就见萧颐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头乌发散落,寝衣扣子都被拽开了,衣襟半敞,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隐隐约约还露了点...衣领子皱巴巴的明显有被拽过的痕迹,还有那脖子上的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爪印...这是,她挠的?
姜妧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比对爪印。
看着脸色变来变如犹如一张调色盘的姜妧,萧颐冷着脸将自己被她拽开的衣襟拢好,淡声开口:“贵妃可信了?”
看着昏暗月光下,衣衫不整眼尾泛红满脸都写着惨遭蹂.躏这四个字的萧颐,再联想到方才的姿势,姜妧有片刻的心虚,不会吧,她莫不是成人读物看多了,以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开始朝萧颐这厮下手?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陛下,臣妾打小就睡相不好,就爱满床乱滚,上回还将乳母从床上踹下来了呢,今日惊扰了陛下是臣妾的不是,”只见贵妃满脸愧疚:“来来来,这地上多凉啊,臣妾扶您起来。”
“不必了。”萧颐躲开她的手,想自己起身,起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身体微僵:“去将朕的袍子取来。”
很快,袍子递到了他面前。
萧颐披上外袍,从地上起身。
这边贵妃还在嘘寒问暖:“陛下,没摔疼吧,胳膊腿儿啥的有没有骨折骨裂?伤口呢?崩了没?”
骨折骨裂不至于,伤口倒是又崩了,方才落地时他下意识用右胳膊撑了一下,原本就还没愈合的伤口瞬间就崩了,而且,崩得还挺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直接从轻伤变成了危重。
萧颐暗想,照这样下去,他这条胳膊就可以直接废了,看着不断在面前晃荡的人影,萧颐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珍爱生命,远离贵妃!
想法刚落——
【滴——与贵妃同床共枕一次,生命值+3,剩余生命值:5】
【滴——接受贵妃贴心包扎一次,生命值+0.5,剩余生命值:5.5】
小奶音冒头:【亲,远离的想法很危险,这边建议您谨慎实施哦,俗话说的好,险中求富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勇敢颐颐,不怕困难,加油,冲啊——】
颐颐…
什么鬼!
萧颐差点被口水呛住,听着脑中不断传来的小奶音哔哔的声音,忍不住咬牙怒喝:“闭嘴!”
【暴躁的男人,是不配得到爱情的——】
这是小奶音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方才那诡异姿势给震住了,李德全退出去后就没再进来,姜妧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想要来个人给掌灯,结果外头硬是没人应声,本来还有月光加持,但就是这么凑巧,赶在上药这会儿天空飘来老大一团乌云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就连星星都神隐了,以至于室内昏暗一片。
姜妧无奈,只能摸黑行动,但她虽然眼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总有那么一些后遗症在,具体体现为,夜间无照明的情况下视物困难。
“贵妃。”
“嗯?”
“你手指戳到朕的伤口里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
等伤口再次被包扎好,已经是快五更天了,夏日的天本就亮的早,这么一番折腾完差不多都要天亮了,最起码已经能看见朦胧曙光,姜妧将药瓶随意拢到一旁,打了个哈欠:“陛下,咱们是继续睡还是怎么着?”
看着从头到脚穿戴的整整齐齐连脖子都没留个缝的姜妧,萧颐嘴角抽搐了一下,淡声拒绝:“不必了。”
“这就不睡了?”姜妧一惊,突然想起来萧颐那令人发指的死亡作息,赶紧拍马屁:“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这么早就要起床,果真是忧国忧民乃一代明君,只是,陛下,朝政虽然繁忙,但您也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啊,您万一要是熬坏了...”还没等姜妧说完,就被萧颐打断。
“朕没说要起。”
“啊?”
“朕去睡软榻。”萧颐看着她有些惊讶的表情,淡淡一笑:“床就留给贵妃了,一人睡,宽敞,免得再滚下来饶了贵妃清梦。”
这...
姜妧面露羞赫:“这多不好意思啊...”
最终,萧颐还是抱着被子去睡软榻了,偌大的龙床则归了姜妧一人,层层床帷放下来,彻底将床与外面分成了两个空间,姜妧呈大字仰躺在床上,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姜妧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精神特别好,估计是睡够了,这会儿就不怎么能睡得着。
姜妧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除了刚开始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外,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似乎外面人已经睡着了,姜妧躺了一会儿,慢慢向外侧蠕动,挑开帷幔,虚着眼往外瞧。
软榻就设在离大床不远的地方,方才上药就是在软榻上进行的,说是软榻,其实就是供临时歇息的地儿,没事坐坐还成,就萧颐那身高那体长,缩在软榻上那怕是得来个对折,姜妧努力瞧,也只瞧得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以及,两条悬在外头的腿,那对大脚板子就特别有灵性...可见,软榻长度是真不大够。
姜妧无法判断他到底睡着了没,显然也不会故意去制造噪音来判断这一点,姜妧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帐子又躺了回去。
堂堂皇帝,放着床不睡,委委屈屈去睡软榻,多体贴啊,体贴到让她害怕。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姜妧嘴角下撇,眼皮子耷拉下来,她承认,许多事她就是故意的,她想,以萧颐的城府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分明看出来了,还是这般纵着她,任由她给他灌苦汤,任由她嚣张教训淑妃...明明有许多次,他都怒极,却还是忍了下来,包括今天...这就有意思了。
姜妧睁着眼看着床顶,明黄色的帷帐上绣着五爪金龙,金龙脚踩祥云,就...特别贵气,一看就是帝王标配,姜妧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眼尾轻轻一挑,眼中露出几分凌厉,她不知道萧颐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既然他乐意纵着,自己若不嚣张一点,岂不是白瞎了?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
姜妧翘起了二郎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人气人,是不是真的能气死人...气死萧颐...嘿嘿,这主意不错......
*
说好了不睡觉,但姜妧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明明上一秒还在构思气死萧颐的九十九种方案,下一秒就直接睡过去了,等她再睁眼,已经是日过三竿,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
姜妧不禁摸着绣着金龙的床帐感叹,这帐子质量不错啊,遮光效果简直一流,帐子一拉,直接与世隔绝。
“青衣,去问问这帐子用的什么布料,赶明儿给我寝宫也换上。”多好的帐子啊,简直就是睡觉必备神器,姜妧几乎是立马决定要入手同款。
青衣正在服侍姜妧穿衣,听见她的话,头都不带抬:“是。”
姜妧最喜欢的就是青衣这一点,执行力超强,从不瞎逼逼。
等姜妧梳洗打扮完,就发现萧颐已经不见了,也是,都这个时辰了要是萧颐还在,那才是不正常,当皇帝的人嘛,那就是社畜中的战斗机,对于这一点,在御书房当过几天吉祥物的姜妧简直是深有体会,好家伙,那简直就是一天到晚批折子不带抬头的,除了睡觉跟拉屎,屁股仿佛跟椅子黏在了一起,坐久了也不怕腰肌劳损得颈椎病?
和萧颐这劳模皇帝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阿爹,别说在桌子跟前一坐坐一天了,看个公文都嫌头疼,由于对文字工作太过深恶痛绝,就连府里的书房都被改造成了兵器储藏室,所以,姜妧突然沉思,她想让她爹造反当皇帝,可这皇帝,她爹愿意当吗?
姜妧想象了一下她爹一边骂骂咧咧批折子,批着批着火气上来,一拍桌子:闺女,你惹的祸事你来...然后自己就被拎着衣领给提到了桌子前,开始了日复一日零零七的办公生涯...这场面太美,美到她不敢想,她相信这事儿她爹是绝对做的出来的,姜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行,这绝对不行!
“娘娘,您起了?”见姜妧从内室出来,李德全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跟她请安:“娘娘,早膳已经备好了,您要不先吃两口?”
姜妧总觉得李德全今日的笑容似乎有些过于灿烂了,灿烂的让她心里瘆得慌。
“陛下...”
“啊,陛下已经上朝去了,特意交代过,让您醒了就先用膳,不必等他。”
不是...我也没想说要等他。
姜妧由李德全引着去用膳,等看见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后,姜妧惊了:“这是不是也太多了?”这少说也有二三十样了吧,就她一个人,这也吃不完呐。
“不多不多,”李德全显然没把这放在眼里,表现得特别大气,亲自给姜妧舀了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递过去:“娘娘,您尝尝,这粥最补气血了。”
“啊,还有这人参乌鸡汤,也是奴才让人昨夜就熬上了,文火慢炖足足五个时辰,里头还放了当归黄芪,都是补身的。”
“这是雪蛤燕窝,上好的金丝血燕,都是外头贡来的珍品,您要不要也尝尝?”
“......”
听着李德全的介绍,再看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姜妧总算是琢磨出了一点儿不对劲,这些...似乎都是补气血的啊...难不成就连李德全都看出来她气血两亏身体虚了?这么明显的吗?
听说气血亏容易提前衰老,记忆里减退、耳鸣、耳聋、头发干枯分叉...姜妧脑中自动浮现出一系列的可能存在的危害,不禁瞪大了眼,目露惊恐,难怪她觉得自己记忆力似乎大不如从前...不行,坚决不行,姜妧捧着粥就是一大口,她决定了,从今儿起,每天两颗大红枣,阿胶什么的都得炖起来,养生,从此刻做起!
李德全倒是没看出贵妃有气血亏的症状,看着大块朵颐面色红润精神倍儿棒的贵妃,李德全心中狐疑,这表现不对啊,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是说初次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虚弱么?怎么到贵妃与陛下这儿就反过来了呢?
想起今早见到陛下时,陛下眼下挂着的那两个硕大黑眼圈,连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子倦意,一看就没睡好,就像是那啥透支过度...李德全心中一个咯噔,完了,陛下不会是身子虚吧,要不怎么娘娘生龙活虎陛下却反而精神萎靡呢?
不行,这可不行。
看来得准备给陛下炖些补汤了。
*
与此同时,宏伟庄严的金銮殿。
今日是皇帝缺席早朝三天后头一回临朝,大概是对上次皇帝当众喷鼻血以至于闹了一场刺杀乌龙留下了心理阴影,今日早朝一扫从前的针锋相对,大臣们在发表自个儿的意见时说话都十分委婉,就怕万一要是又因为意见不合闹起来,气到了皇帝,又要上演一场喷血奇观。
而且,陛下今日看起来精神似乎也不大好的样子,那眼下都还带着乌青呢,莫不是身体还未痊愈?
这一认知更是让台下官员们心中一凛,打定了主意今儿不能刺激皇帝,于是,就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和平议政的直接后果就是,原本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朝会被无限期延长。
萧颐不知道底下官员们的想法,只是觉得今日这早朝有些啰嗦,一件事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摆出来让提意见也是支支吾吾半天都没个结果。
萧颐心中有些不耐,手指微屈轻敲龙椅把手,瞄了一眼外头已经高悬的太阳,漫不经心想,都这个点了,也不知贵妃醒了没,估计是还没醒,他早上走的时候专门撩开帷帐看了一眼,那女人的确是如她所言,睡相不怎么好,偌大的床她一个人竟差不多给占满了,睡姿之清奇他平生仅见。
等散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除了被陛下点名留下的林相几人,其余大臣三三两两结伴往外走,走着走着就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欸,我听说,陛下这几日并不在宫中,而是往圆觉寺去了。”
“你听谁说的?陛下好端端的往圆觉寺去做什么?”
“不是陛下一个人去,还带着贵妃,这两日不是佛诞节么,听说是专程带贵妃去圆觉寺看花灯展的,在寺里逗留了两日,好像是昨晚才回宫。”
“难怪陛下瞧着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不似从前神采奕奕生龙活虎,可陛下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么不好好修养,倒还往宫外跑?”
“还能是什么?没听是带着贵妃么?我听说陛下这些日子对贵妃很是宠爱,走到哪儿都带着,甚至还允许贵妃随意出入御书房,啧...这恩宠,怕是当初的淑妃都及不上啊。”
“欸,不对啊,不是说陛下一向最宠爱的是淑妃么,怎么突然就变贵妃了?”
“这谁知道呢?陛下愿意宠谁就宠谁,听说贵妃姿容绝艳比淑妃还要胜上三分,陛下宠爱也不足为奇呐。”
“陛下宠幸嫔妃并无不妥,只是,再怎么宠爱也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不是?徐御史,你说咱们要不要劝谏陛下一番?总不能看着陛下沉迷女色连身子骨都不顾了吧,陛下安康,朝纲才能稳固。”
“得了吧,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触这霉头,再说了,陛下不过是对贵妃略宠爱些,都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这也没什么,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
臣子们的议论尽数落在了后头人耳中,原本还在寒暄的几个大臣尽数噤声,不约而同的看向被围在中间呈众星捧月状的中年男子,男子留着短髯,穿着一身侯爵朝服,正是被议论的对象淑妃她爹靖安侯。
靖安侯府也是世家,虽然已经有些没落,但底蕴还在,不然先帝也不会特意将靖安侯府嫡女指给昭王为正妃,当初陛下登基,昭王一派被清算,靖安侯府算是为数不多得以保全的世家,因为连着出了一位太后与宠妃,靖安侯府这两年也算是风头无两,在一众世家中也算是个领头人物了。
“在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靖安侯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不禁脸色微凝,直接忽视了众人或多或少打量的目光,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