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好啊,那岂不是他们想让陛下看见什么那就看见什么。
生怕陛下又改变主意,陈刺史立马二话不说就点头:“能陪陛下,是臣等的荣幸。”
其他大臣:“对对对,荣幸荣幸。”
显然,萧颐对他们的热情还是感到很满意的,回头瞥了陆励一眼,陆励立马识趣的奉上了一杯酒。
萧颐举杯:“朕初来幽州,得诸位爱卿倾情款待,朕心甚悦,这杯酒,朕敬诸位。”
陈刺史等人也纷纷端起了酒杯,一副与有荣焉感恩涕零的样子:“臣等多谢陛下。”
见皇帝这么好说话态度又这么随和,在场官员们也渐渐都放松了起来,端着酒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排队给皇帝敬酒,萧颐颇有一种与臣同乐来者不拒的意味,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喝酒就像喝水似的,看得姜妧牙根都在发胀。
然后就开始思索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萧颐喝了这么多酒,该不会耍酒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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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宴会结束,已经是半夜了。
豪华马车摇摇晃晃往刺史府而去,姜妧也是才发现,这马车顶上居然还嵌了两颗夜明珠,可以考虑的十分周到,就算是在夜晚昏暗的环境下也能做到无压力视物。
宽敞的马车空间里飘扬着无处不在的酒味儿,就算姜妧已经躲到马车角落了,但那酒味儿还是一个劲的在往她鼻子里钻,姜妧倒是不讨厌酒,甚至觉得这酒还挺香,但奈何她怕人,特别是喝了酒之后的人。
看着单手支着额头靠坐在马车上,半阖着眼,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假寐的萧颐,姜妧心中简直是无力吐槽,这年头连皇帝都逃不过被灌酒的命运,啧,这是不是也太惨了一点。
不过...
说真的,别说那帮大臣感到诧异了,就连姜妧都摸不清楚萧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都已经说了知道陈刺史有问题是奔着收拾陈刺史来的,那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让这些幽州本土官员带着他去视察灾区,那能视察出个啥?
所以萧颐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目测可能性不大。
姜妧觉得她可能是真的脑子不够使,对于这种所谓的帝王谋略她是一点都想不明白,这大概就是人家能做皇帝而她只能当咸鱼的原因吧。
夜明珠的光芒很柔和,散发着淡淡的青蓝色光晕,马车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外面马蹄哒哒的声响,那是护卫在侧的飞翎卫们。
姜妧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目光落在还在闭目养神中的萧颐身上,眼神有那么一点复杂,从她那日做噩梦醒来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那所谓的书中剧情背道而驰,简而言之就是,剧情崩了,崩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书中,淑妃是萧颐小心肝,但萧颐亲口说淑妃入宫是别有所图他想弄死淑妃全家,姜妧觉得,她其实是不该信的,毕竟凡事全凭一张嘴,万一萧颐驴她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颐应该是没有骗她。
这诡异的信任,啊呸!
不过,就算萧颐没有骗她那又如何呢?
不管梦中的情景是真是假,但那种全家覆灭眼睁睁看着父亲兄长惨死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让她至今一想起来仍然为之胆寒。
这年头当皇帝的就没一个心善的。
他今儿可以弄死淑妃全家,难保下一个不会是汝南王府,功高震主卧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
姜妧还记得那位被她唤作姨母的先皇后,先皇后与先帝也算是年少相识,起初也是琴瑟和鸣,可到了后来,这两人还是越走越远,先帝虽然没有渣到灭先皇后满门的地步,但也纵容当时的宠妃对先皇后不敬甚至是打压皇后母族…
现在回想,姜妧甚至都不想承认那个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的恋爱脑瘫是她,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当初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不顾亲人的劝阻义无反顾的进宫,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啊!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还会选择入宫吗?
不,她不想。
是外面的空气不够清新还是外面的男人不够多?硬是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那是脑残。
就算萧颐现在表现出一副对她有意思的样子又怎样?她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从前的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就让你高攀不起。
姜妧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这年头像她这样能挡住糖衣炮弹的袭击无时无刻不忘坚守本心的人可不多了,看,她就是这么棒。
“在想什么?”
突然响起的男声把姜妧吓了一个激灵,抬头,就见刚刚还在闭眼假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保持着单手撑头的姿势看着她,黝黑的目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更显诡暗,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哟,醒了。
“给朕倒杯水。”萧颐修长的手指按着额角,应该是酒喝多了,嗓子还有些哑。
姜妧没做多想,直接捞起面前放着的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呐。”
姜妧原本打算萧颐接了杯子她就撤,结果变故突生,手上的杯子刚被人接过,就感觉手腕一紧,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了过去,直接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萧颐握着她的手腕稍一使劲就将她拥入了怀中,姜妧跌坐在萧颐腿上,一股浓郁的酒气铺面而来。
姜妧先是一愣,然后就炸了,还没等她完全开炸,就感觉头顶一重,萧颐的脑袋已经搁了上来。
“别动,让朕抱一抱。”
随着他说话,一股热气喷洒在她后脖颈,只觉得痒痒的,让姜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姜妧就发现自己摊开的右手被人强硬的分开,一只温厚的还有些粗粝的大手强势的插了进来与她十指相扣。
一番动作下来,刚刚那杯水早就给弄撒了,萧颐的袍子成功湿了一片,水杯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姜妧:“......”
姜妧:“!!!”
套路,都是套路!
终究是她大意了!
姜妧刚在心中咬牙切齿,准备想办法反击给这登徒子一点颜色看看,然后就听低哑的男声又开口了:“朕好难受。”
男人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低喃:“朕难受。”
姜妧:“???”
姜妧努力把头往后挪了挪,与萧颐隔出一段安全距离,去看萧颐此刻的表情。
只见男人头微垂,墨黑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清明睿智,就那么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颤,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有些泛红,整个人就显出一股醺意慵懒。
见她看他,男人重复:“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姜妧突然有一种面前的人是一个大型猫科动物的感觉,长腿微屈,就那么靠在车壁上,一手还扣着她的腰,抱她的姿势就仿佛是在抱一个人形娃娃,可以当靠枕的那种。
姜妧怀疑:“陛下,您是不是喝多了?”
好像也没喝太多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成这样了?这酒量是不是也太差了一点?就这个渣渣酒量也敢这么喝?
“唔...好像是有一点。”
男人状似沉思了一下,缓缓点头,还不忘强调:“就只有一点。”
姜妧:“......”
是亿点点叭。
正常状态下的萧颐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吗?不,不会。
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说醉就醉,姜妧心中无语之余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心慌,这要是耍酒疯那她可咋办,正常情况下她都干不过,更不用说对象还是一个酒疯子,不过,他真的醉了?
“陛下,您先放开臣妾好不好?”姜妧按耐住想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柔着嗓子,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轻声诱哄:“放开...”
“不。”
姜妧刚想悄悄挣脱萧颐抓着她的手,就感觉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萧颐拉着她的手凑到了唇边,濡湿温热的触感传来,看着低头亲吻她手背的萧颐,姜妧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男人温热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略有些厚重的鼻息喷洒在她手背上,男人一边亲吻,一边抬头,狭长的墨眸落在她脸上,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雾色,雾色深处是说不出的幽深晦涩。
姜妧眼睁睁看着萧颐握着她的指尖挨个亲吻,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脑子“轰”地一声瞬间就炸了。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姜妧都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联想到当晚在船上的情形。
“姜妧,妧妧...”
姜妧“嘶”了一声,然后就感觉指尖传来一阵疼意,看着已经停止了亲吻转为轻啃的萧颐,姜妧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跟他同归于尽算了,是她表现的太善良了吗?是什么给他的错觉让他觉得醉酒就可以为所欲为!
“妧妧...”男人温厚的大掌抚上她柔软的面颊,缓缓下移,扣住她的后脑勺,俊美的面容凑近,再凑近,直到抵住她的额头,一冷一热,姜妧这才发现萧颐身上烫的有些可怕,就仿佛一个燃烧的火炉,醉酒的威力这么大吗?
姜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预备他要是敢乱来她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因为离得太近,姜妧只要一呼吸就是一股酒气,奇怪的是却并不难闻,这难不成因为是好酒?
狭小的空间,两人鼻息相融,因为离得近,感官触觉就会被无限放大,然后...姜妧脸色开始变了。
“别怕,”像是察觉到了姜妧的不安,男人温厚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朕就抱抱。”
姜妧沉默,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我就蹭蹭...
啊呸!
不是都醉了吗,说好的醉酒之人那啥功能失灵呢?好了,确定了,这狗东西就是骗她的。
姜妧觉得她现在简直就是骑虎难下,真骑虎!难下!
姜妧都快哭了,就怕她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让人凶性大发。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无声的呐喊,就在姜妧觉得这个姿势她已经快保持不下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陆励恭敬的声音:“陛下,娘娘,到了。”
“陛下,到了。”姜妧从来没觉得陆励这么可爱过,简直就是及时雨啊,姜妧飞快开口:“陛下,要不先放了待会儿再抱?臣妾内急,很急,特别急!”
萧颐:“......”
横竖已经到了大本营,姜妧拼着一口气用劲把萧颐的手给扒拉开,也不用人扶,撩开车帘子就自个儿跳了下去。
陆励还守在车边,突然就见娘娘自个儿提着裙摆跳了下来还被吓了一跳:“娘娘?”
因为马车是直接停到了主院门口,姜妧闷头就往里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在陆励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开口:“陛下喝醉了,去弄两碗醒酒汤来,不两盆,要最浓的那种。”
眼见娘娘交代完就一溜烟似的跑了,陆励还有些犯嘀咕,喝醉了?不应该啊,陛下的酒量可远不止这一点。
陆励挠了挠头,看着还没有动静的车厢,试探着小声喊道:“陛下?”
良久,里面才传来一声低哑的“嗯。”
陆励一愣,这声音不对啊,难不成陛下真醉了?
见陛下只应了那么一声后就又没了动静,陆励心中打鼓,壮着胆子撩开帘子,等看见里面的情景后顿时大惊。
只见马车里,男人靠在车壁上,双目微阖,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红晕,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双拳紧握,就仿佛在强自忍耐。
“陛下?”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陆励脸色是真的变了,都是常年干这行的人,萧颐这副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陆励再清楚不过,明明陛下在赴宴之前已经吃了预先备好的丸药,怎么还会中招?
陆励急了:“陛下,要不要唤太医来瞧?”
萧颐缓缓睁眼,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幽暗的墨眸中隐隐有些猩红,萧颐摇头,声音哑的可怕:“无妨。”
萧颐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眸色发冷,是他失策了,没想到陈刺史的胆子居然大到这个份上,不,或许不是陈刺史。
萧颐冷声:“将那个歌姬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