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颐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沾的灰尘,看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的那道倩影,萧颐扬了扬唇,负手慢悠悠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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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颐回到营帐,姜妧早就已经甩掉鞋子正坐在床上把自个儿的脚丫子使劲的往跟前扳,距离之近都快直接给怼脸上了,也难得她做得出来这种高难度的姿势。
萧颐进去,问:“脚怎么了?”
姜妧的回答是,看了他一眼,直接将白嫩嫩的脚丫子怼到了他跟前:“呐,起水泡了,一边三个,可匀称了。”
她一回来,营帐里烛灯就已经燃起来了,此时借着烛灯,能清楚的看见她脚底板以及趾间被鞋子磨得红红的,已经起了水泡,因为皮肤嫩,水泡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姜妧给他展示了一下就将脚收回去了,继续抱着自己的脚仔细瞧,哎哟喂,瞧瞧这泡,一个更比三个大,难怪脚底板这么疼,上次起这么多水泡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难不成是她在宫里养尊处优豢养了这么多年后,连最基础的行走功能都开始退化了吗?
姜妧看着几个大水泡,一张精致的脸都快皱成咸菜。
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她一个妙龄少女要经历这种磨难?!
萧颐也没想到她居然这就给磨出泡了,看着姜妧一脸心痛的抱着自己的脚倒抽凉气的样子,萧颐眉头拧了起来,是他疏忽了。
萧颐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手上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瓷罐进来,在床边坐下,朝姜妧道:“将脚伸过来,朕给你上药。”
没想到萧颐东西还准备的挺齐全,姜妧多看了他两眼:“您把药留下就成,就不劳烦您亲自动手了,让青衣来吧。”
萧颐语气不容置喙:“朕来。”
行行行,你来就你来,就没见过上个药还要争争抢抢的,姜妧目光扫过萧颐因为持久度不行已经有些脱妆的下巴处的狰狞牙印,非常自然的就将脚伸了过去,直接搁在了他的腿上,还不忘叮嘱:“上药的手法一定要温柔,温柔懂伐,千万不能将泡给挑破了...”
姜妧叨叨叨,叮嘱的无比细致,就仿佛萧颐是个不懂生活常识的白痴,萧颐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忽视了她的叮嘱,捏着她的脚,拧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从药罐里挑了一点药膏,耐心的给她一一在起了水泡的地方抹上。
萧颐的动作很细致也很轻柔,看着捏着她的脚给她上药的萧颐,姜妧心中突然还有些感觉怪怪的,她记得上次跟着萧颐出宫,脚扭了,萧颐也是这样握着她的脚帮她揉的,然后,她就喜提轮椅三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烛灯的原因,认真给她上药的男人没有了白日巡视河道时的锋芒毕露,眼神专注,就给她一种,像是在被人疼惜着的感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酸酸涩涩,又似乎还带着一丝隐秘的不易察觉的欢喜雀跃,就仿佛一个带着芬芳气味的橘子,剥开外皮剃掉表面的经络细纹,细细咀嚼,充满了清甜汁水的果肉在舌尖绽开,甜甜的...
【滴——贵妃好感值+5,攻略进度:20】
突如其来的系统音成功上萧颐上药的动作一滞,萧颐几乎是瞬间抬头,然后就捕捉到了姜妧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目光,四目相对,萧颐能清楚的看到姜妧眼中闪过的慌乱,就仿佛偷窥被人抓包。
姜妧有些不自在的偏头,躲过萧颐的目光:“那啥,药上好了没?”
“还未。”
“还动作还不快点?知不知道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腿很酸的?”姜妧凶巴巴的,明显有些色厉内荏,明明是倨傲不讲理甚至还带着颐指气使,但在萧颐看来,就是一只乳牙未脱的小奶猫在张牙舞爪。
“嗯,”萧颐低笑了一声,脑中的系统音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颐心中某处柔软就仿佛被人狠狠戳了一下,整个人就仿佛浸在了温水中,暖洋洋的通体舒畅,看着姜妧凶巴巴努力遮掩的模样,萧颐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议,只觉得她娇憨可爱,看着看着,萧颐又忍不住回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怕再想下去会不好收尾,萧颐忙收敛心神,笑问:“要不要朕再给你捏捏腿?”
姜妧若无其事:“这倒也不必,速战速决就行。”
萧颐果然就依她所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就将药给上好了。
然后,姜妧就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好像还未洗漱,所以,这药怕不是白上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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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颐的服务态度是出奇的好,鉴于上的第一遍药在不久后就跟着洗澡水一起没了,萧颐又任劳任怨的给她上了第二遍。
等一切收拾妥当,姜妧与萧颐肩并肩躺在床上,并非不想分开,实在是野外生存地方有限,哪怕是皇帝的住处那也只是一个单人床,皇帝好歹还自个儿有个帐篷,贺刺史他们住的可都是大通铺。
姜妧瞪着个大眼睛直勾勾的顶着帐篷顶,睡不着,内心毫无困意,明明身体疲惫的要命,精神却还处于亢奋之中,这就很要命。
从呼吸来判断,旁边的萧颐应该也百分百没睡着。
姜妧干脆翻了个身:“陛下,咱们来聊个五文钱的天叭。”
睡不着,那就聊天。
萧颐早就察觉到旁边的动静了,也不知是不是受昨晚那个梦境的影响,和姜妧在一张床上躺着,他脑中总会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场面,他想过像昨晚那样干脆将床让给姜妧,他去椅子上凑合过一夜,但心中又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舍,就只能接受这种甜蜜的折磨。
听见姜妧开口,萧颐微阖的眼睛睁开,偏头,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萧颐笑了一声:“你想聊什么?”
她哪儿知道聊什么?
萧颐突然这么正儿八经的问,姜妧一时还真有些卡壳,正准备临时想话题,然后就听萧颐开口了:“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懂治水了?”
“您不知道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一听是这个话题,姜妧立马就来劲了,张口就是无脑自吹:“别说是治水了,臣妾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什么阴阳八卦奇门遁甲那都不在话下,臣妾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做人谦虚,就算知道的再多,那也绝不到处瞎哔哔,什么才女啦,第一美人儿啦,像一种一看就是过度营销虚伪包装的事臣妾从来不干,一向都是闷声干大事,所以您不知道这些也实属正常。”
“这年头像臣妾这样腹有诗书气自华学识渊博关键还谦虚的绝色天仙大美人儿可不多见了,这简直就是天才啊——”
“没错,就是这么的牛逼,我,姜妧,绝世小天才,听傻了吧,吓傻了吧,傻了巴巴——”
萧颐:“......”
萧颐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听见比这更不要脸的话了。
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姜妧毫不客气的自吹自擂结束,看着萧颐还处于震惊中的脸,姜妧得意的吹了声口哨,要的就是这种艳惊四座的效果!
“朕的贵妃,还真是聪慧过人聪明绝顶朕简直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很快,萧颐就对她的自我吹捧作出了反应,非但没有拆台,还自觉的担任起了捧臭脚的角色。
只见萧颐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在姜妧震惊的目光中,伸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低头,非常响亮的在她的脑门上“波”了一下,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宠溺简直就到了腻死人不偿命的程度:“妧妧,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姜妧:“......”
姜妧被他一连串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弄得一时间还有些愣怔,看着萧颐俊美的脸上带着的笑容,墨色的眸中流淌着几乎能让人沉溺的温柔,姜妧就那么愣愣的盯着,好半响,姜妧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陛下,您老串词了。”
刚刚,那不是四大爷的词儿吗?
姜妧:对不起,我有些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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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耍帅有风险,装逼需谨慎——
这是连续三天被那个主管水利的年轻官员围追堵截哭着喊着求她背诵默写之后,得出的血泪教训。
别问,问就是后悔,姜妧发誓,要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嘴,绝不多哔哔一句,就老老实实当一个不会说话的花瓶,宁愿被人当个绣花枕头,也绝不想做救世主。
由于脚上起了大水泡,姜妧在营帐里宅了三天,然后,之前那个治水的年轻官员就在营帐外面晃了三天,简直就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
萧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妧坐在书桌前,咬牙切齿一脸狰狞将桌上摊着的纸哗啦啦揉成一团扔到一旁的场景,萧颐脚步一顿,弯腰,捡起地上已经被揉成腌菜的纸团,摊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大字——
治水攻略。
萧颐:?
姜妧将纸团扔出去之后,就直接往后一躺,瘫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一条生无可恋的咸鱼。
听见脚步声,姜妧眼睛虚开一条缝,然后就看见萧颐正拿着她写废的纸搁那儿仔细端详。
“陛下,您知道您手下的官有多过分吗?”一见萧颐进来,姜妧立马开始控诉:“居然日日追在臣妾身后要求背诵默写,这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不给默写就搁那儿哭,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哭就哭,还哭的哇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臣妾我怎么着了,赶鸭子上架都不带这么赶的,陛下您可得好好管管,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净在营帐前面晃悠成何体统!”
“你想让朕怎么管?”萧颐将纸仔细折起来收好,走到她近前。
姜妧眼中瞬间爆发出仇恨的光芒:“下旨,若是陈钊靠近贵妃五丈之内,丈责三十!”
陈钊,就是那个主管水利的年轻官员。
萧颐思索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朕这就让陆励去传口谕,杖责三十有些少了,只要陈钊出现在贵妃视线内,立马拖出去杖毙,你觉得这怎么样?”
姜妧:“......”
想想那年轻官员的单薄小身板,再想想他被打的血肉模糊直接成一滩烂泥的模样,姜妧不觉打了个哆嗦,目光惊悚的看着面带微笑看着她的萧颐,姜妧一脸心痛:“陛下,臣妾万万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人,您真是好狠的心呐——”
“行了。”萧颐按了按额角,直接打断了她的临场表演。
姜妧瞬间收工,又恢复了方才生无可恋咸鱼瘫的姿势:“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这样一只可怜无辜又无助的小猫咪呢...”
听着姜妧的碎碎念,萧颐挑眉:“朕的贵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无所不精,不过区区治水攻略,对贵妃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毕竟朕的贵妃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堪称当世第一奇女子......”
“够了!”
听萧颐面无表情的重复她当日放下的豪言壮语彩虹屁,姜妧含泪哽咽:“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求求了,放过我叭——”
放过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继续被围追堵截,以及要维持自己博学多识的人设,最终姜妧还是在萧颐的协助下完成了这一浩大工程,姜妧口述,萧颐执笔,主要是就姜妧那一手烂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姜妧几乎把自己记得的所有有关治水的知识点都罗列了出来,有用没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年头背书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难了!学习真的是太难了!
拜那薄薄几张治水攻略所赐,姜妧发现,她现在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走到哪儿都有人跟她行注目礼,要是哪天心血来潮去河道逛上一圈,还有官员围上来非常虚心的表示想听听她的建设性意见。
对此,姜妧有几点要说:......嘉
她说完了。
为了避免被抓着问意见,姜妧干脆就老老实实缩在营帐里,就特别的凄凉,直到——
流言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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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贺刺史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头上的汗珠簌簌往下滚,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汇出了一小滩水渍,想到城里传来的消息,贺刺史想死的心都有了,压根就不敢抬头去看陛下此刻的脸色。
万万没想到,他们在河西道的这几天,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了大量流言,说什么江南水患严重,正是因为陛下的皇位来的不正,即位这几年倒施逆行惹怒上天,这才致水患肆虐...刚得到这消息,贺刺史简直三魂去了四魄人都快吓傻了,关键是他都不知道这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
听说不止是梓州,现在江南几州都传开了。
贺刺史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知道这流言一传出来,简直就是要命的事。
贺刺史深深垂头,压根就不敢去看上头皇帝的脸色。
大帐里静悄悄的,贺刺史连大喘气都不敢,良久,才听上头传来帝王冷沉的声音:“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贺刺史一口气一松,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退了出去,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被问罪,贺刺史火急火燎的往外跑,他非得查出来是哪个王八羔子敢乱传谣言,等他找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贺刺史一出去,大帐中立马就恢复了安静,简直就是死寂一片。
萧颐还坐在书桌后,扣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敛目,神情冷凝一片,突然,萧颐侧头,然后就看见了屏风后一个探头探脑的脑袋。
四目相对,姜妧一点都没有偷听被抓包的自觉,捋了捋耳边散下来的头发,姜妧从屏风后踱步出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陛下,是不是有人想搞事?”
刚刚贺刺史来通禀的话姜妧全听清楚了,简而言之就是皇帝德不配位老天爷怒了,而且还不是几个人这么说,而是遍地开花,姜妧记得之前在梓州城里就抓了一个散布这种流言的人,没想到这还没几天,流言居然都已经传得这么厉害了,看来飞翎卫的办事能力不怎么行啊,不过,这也确实怪不得飞翎卫,毕竟这玩意儿口口相传人传人的速度可比抓人的速度快多了。
萧颐不意外姜妧会偷听,听见姜妧的问话,萧颐转扳指的动作一顿,眸光微闪:“你不认为,这是天罚?”
“罚个屁,”姜妧想都不想直接否定:“这种什么神龟背上显字的事一听就是鬼扯,还有什么鱼腹藏书、狐鸣篝火、石头刻字...这种低级招数连民间杂戏班子都不耍了居然还有人玩这一套,关键是这都有人信,这得多缺心眼儿啊,陛下,这就充分体现了教育的重要性,就是因为知识水平不够,所以人家说啥大家都信,这不是典型的三人成虎人云亦云被人卖了还倒数钱么?”
姜妧愤愤:“就算是想整‘神迹’那好歹也得来点高端的啊,这种低级招数简直就是在把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这不是将人当傻子糊么,最起码得整个龟搁那儿啊,连个龟都没有还瞎哔哔个鬼...”
“陛下,您就安心去修您的河道去吧,这点小事就交给臣妾了,这点小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简直就是侮辱臣妾的眼睛,这回臣妾非得玩个大的不可...”
看着义愤填膺将所谓“异象”批的连狗屎都不如的姜妧,萧颐原本冷冽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自然知道那所谓流言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安王为了谋反造势,只有师出有名,安王的谋逆才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