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觉得,这种聪慧还是不要比较好。
“陛下,您说臣妾现在走人还来得及不?”姜妧真诚发问。
“那估计是来不及了。”
姜妧:“......”
所以,她这是要被迫围观战争场面了吗?
“既然您老都有准备了,那臣妾是不是也就可以罢工了?”姜妧又问。
听萧颐这意思,颇有些万事尽在掌控中的感觉,那她还需要劳心劳力的给破谣言吗?这就不需要了吧。
“算了,臣妾这人做事一向都是有始有终,既然都已经开始了,那就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底,您搞您的,臣妾忙臣妾的,保证送您一份大礼,可以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的那种。”不等萧颐开口,姜妧飞快自我否决,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那肯定是不能半途而废啊,这一票,她干了!
“好,朕等着你的惊喜。”萧颐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神采奕奕的面庞,漆黑的眼中荡着异样的光彩:“朕很高兴,你能为朕做这么多...”
四目相对,她能清楚的看见萧颐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与纵容,就仿佛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又怕糖果会被收回去,所以还藏着那么一丝丝的小心翼翼,有必要这么高兴吗?她这都还什么都没做呢,姜妧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伸手撩了撩头发,轻咳了两声:“倒也不必这么高兴,做这些都是有偿的,比如说,小金库一日游...”
姜妧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张在她眼前不断放大的脸,然后,就是额头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她又双叒叕一次被亲了。
这是第三次了吧。
这人难不成还亲上瘾了?
姜妧有那么一丝丝的嫌弃,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反感,这莫不是就是所谓的亲着亲着…就习惯了?
她还被萧颐揽在怀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暖暖的,还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龙涎香,现在都没熏香了身上居然还有这味道,难不成是香熏久了,人都已经腌入味儿了?
姜妧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当初,自己好像也想造反推翻萧颐自个儿单飞来着。
可现在...
姜妧长长的睫毛轻颤,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想法了,不过,现在重要的是——
“陛下,差不多就得了哈,早睡早起,明儿还得继续干活呢。”
“......”
.
安王暗搓搓要造反的消息在姜妧这儿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她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阴谋诡计排兵布阵上战场这种苦力活她肯定是干不来的,既然萧颐自个儿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他显然是已经有办法应对了,好歹也是当皇帝的人,总不能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掀了。
不过姜妧也留心观察过,除了流言之外,河西道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就连贺刺史仿佛都对安王的异动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萧颐亲口承认,姜妧想,她怎么都联系不到安王身上去,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干这行。
姜妧在如何才能以最拉风的姿态出场的专研道路上越走越远,她要演,一场大戏。
好戏开幕的那天,是三日后的清晨。
河道修缮工作取得阶段性进展,萧颐在贺刺史等人的陪同下对河道再次进行巡视。
清晨的通江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不少临时被征集过来的灾民们已经开工了,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聚集在河边,一个个皆垫着脚朝那头缓缓走来的高大身影行注目礼,这些天流言扩散的很快,在疏通河道的空暇时间,灾民们也会聚在一起说道说道。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把皇帝当救世主,但还是有那么一少部分人对那些流言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这年头神怪之说还是挺流行的,所以这会儿见了处于舆论中心的主角,大家伙儿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丝丝的诡异。
贺刺史还在尽职尽责的给皇帝汇报河道修缮的成果,主讲人是主管水利的年轻官员陈钊,陈钊讲得热情澎湃:“...经过臣与一众同僚的研究,发现贵妃娘娘所提出的束水冲沙法以及双重堤坝法都十分好,臣预备等此次水患过后就着手...”
天知道,当陈钊拿到那沓手写稿后内心是多么的激动,虽然都只是一些简略方案,但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都是精华中的精华啊,有了这些建设性提议,不说能够药到病除直接避免水患危机,好歹也能减少水患发生的次数,贵妃现在在陈钊眼里那简直就是堪比救世菩萨,当然,如果陈钊知道他差点就得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之后估计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就在陈钊事无巨细的给介绍的时候,突然,远远传来一阵空灵的琴音,缥缈的琴音在虚空中响起,来得突然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陈钊才说了一半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就连贺刺史也是满脸狐疑:“这是谁在奏乐?”
萧颐眉头微拧,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紧接着,目光骤然一凝。
“快看——”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片骚动,听见有人在看:“莲花?快看,这河里有莲花——”
莲花?
这个季节莲花老早就谢了,而且这河水里除了泥就是沙,别说是花了,连根水草都看不见。
“哪儿来的莲花,你莫不是早上还没睡醒哟。”有人笑。
“不信你看,真的是花。”
“不可能——”
先前嘲笑的那人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不远处的河面上突然浮现出的几朵莲花,那鲜艳欲滴的粉,以及几乎能闪瞎人的翠绿,就那么突兀的,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越来越多的荷花冒出河面,很快,原本灰蒙蒙浸满了泥沙的浑浊河水就就几乎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碧绿的荷叶簇拥着鲜艳的花朵,熙熙攘攘一片生机盎然。
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众人惊愣的时候,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涌起了一层浓雾,一股馥郁的香味儿突然飘散开来,一群色彩鲜艳的蝴蝶从天边涌来,和着那道空灵的琴音翩翩起舞。
“快看,有人——”
突然,只听人大喊。
河面薄雾散去,渐渐露出河面中央那道纤细的身影,众人凝神去看,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白衣蹁跹的少女,一头如绸缎般的墨发披散,就那么清凌凌的立在湖上,脚下是一朵巨大的盛开的莲花,天空破晓,一缕朝阳斜斜投下,阳光下,她周身都仿佛氤氲着浅浅的金光,那绝艳出尘的容貌无一处不精致,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在薄薄雾气中恍如神仙妃子浑然不似真人。
她的背后,是滔滔大河。
她的脚下,是一朵朵绽放的随风摇曳的灼灼莲花。
女子一挥手,莲花盈盈升起,一朵又一朵,从她脚下开始往外蔓延,空气中顿时盈满了独属于荷花的馥郁香味儿。
空灵缥缈的琴音还在继续,空中盘旋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那女子身边,绕着她上下飞舞,就仿佛是在迎接。
这女子是什么人?
怎么会突然出现?
她又是如何能让这么多莲花瞬间绽放?
一个有一个的疑问出现在众人脑海中,面前这一幕太过奇幻,简直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呆呆的看着河水中央那道还在与蝴蝶嬉闹的那个绝色女子。
清风拂过,女子墨黑的长发随风扬起,裙摆浮动,绽开的莲花在她脚下匍匐,飘飘然仿如将要羽化而去的仙,这简直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就仿佛一个梦,只要稍微大声一点,这个梦就会立马破碎。
一片寂静中,突然听见人喊——
“神迹!”
“这是神迹啊!”
“这一定是神仙显灵了,是仙子,仙子下凡——”
“叩见仙子——”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个人跪下,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原本站着的人群如潮水一般一个接一个跪下,伴随着沸腾的欢呼与虔诚的叩拜,岸上全是乌压压的人影,包括贺刺史在内的一群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了下去,一眼望去,那道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就显得格外醒目。
“吾乃掌管河道的神女——”
空灵的女声遥遥传来,清楚的落到每个人耳里,岸上此起彼伏的跪拜声戛然而止,都怔怔的看着河面上那个踏莲而来的白衣女子,全场一片死寂。
“人皇有德,解水患之危,吾特来道谢——”
空灵话落,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白衣少女朝着岸边遥遥一拜,众人忍不住将目光又转向了岸上唯一站着的人身上。
只见皇帝负手而立,背脊挺拔,良久,才见皇帝同样拱手相拜:“谢神女。”
“经此一难,诸君日后必将顺遂万安——”
最后一句话落,江中凭空升起一道浓雾,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那道白衣倩影转身,当薄雾再次散去,江中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别说女子了,方才一朵簇拥着一朵分外艳丽的莲花也不见了,空中盘旋的蝴蝶也渐渐散去,朝阳升起,淡淡的金光洒在已经恢复平静的江面,江流滚滚,跟往常无异,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但一个人看见可以说是眼花,一群人看见就算想装眼瞎都不可能。
一来一回,飘然若风,不过短短瞬息,寥寥数语,一举一动却皆是异象,就算再不信鬼神之人,都忍不住去朝神仙佛怪的方向去想。
沉寂过后,“轰——”地一声,岸边瞬间沸腾了。
“是水神,水神来庇佑咱们了——”
“水神显灵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一天,这一刻,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子,那浑浊河水上骤然开放的娇艳莲花,成群的蝴蝶,空灵的琴音,馥郁的幽香,还有那一声“人皇”...种种异象注定成为在场众人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回忆。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在排山倒海般的高呼万岁声中,萧颐负手而立,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江面,他只觉心中澎湃,一股冲动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的贵妃,竟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
“阿嚏——”
“阿嚏阿嚏——”
在众人还惊叹于神女显灵的神迹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姜妧正裹着被子喝姜汤,冻得嘴皮子都在打哆嗦。
同样跟着一起在打哆嗦的还有以陆励为首的一帮飞翎卫,还有几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的暗卫。
众人拾柴火焰高,完美的表演背后离不开一群人的共同努力。
陆励打了两个喷嚏,仰头灌下一碗姜汤,看着同样捧着碗姜汤小口小口慢灌的姜妧,陆励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换作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贵妃居然能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就刚刚那一幕,如果不是他也是参与者之一,绝对也得被唬住,这妥妥的就是神女本神啊。
“娘娘,现在百姓们都还在河边跪拜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姜妧最终还是捏着鼻子把姜汤给灌下去了,辛辣的味道差点把她的天灵盖都给冲开了,姜妧赶紧接过青衣递过来的蜜饯嚼了几颗,才好不容易把口腔里那股辛辣姜味儿给压下去了。
毕竟早上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为了表现出飘飘欲仙的感觉,她衣裳也穿的少,在江面上站了那么一会儿她人都快冻没了,别说,还真挺刺激,姜妧自己都佩服她的胆量,她绝对就是装逼的典范天才中的天才,别说百姓了,估计萧颐都得看傻,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啊!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装神弄鬼的天赋,早知道就多方面发展了,没准还能多开发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径——”
“什么路径?”
姜妧感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冷沉的男声从外传来,抬眼,就见萧颐从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一见萧颐进来,原本都瘫在地上的一帮飞翎卫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行礼问安。
扫了一眼满身狼狈的飞翎卫以及暗卫们,萧颐眉头微拧:“你们先下去。”
陆励很识趣,一见萧颐进来时神情不怎么好看,心就吊了起来,听见他赶人,陆励忙不迭的就带人跑了,将空间留给陛下和娘娘。
出了帐门,其中一个飞翎卫问:“方才陛下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按理说,刚创造了这么一场“神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陆励打了个喷嚏,才揉着鼻子苦哈哈道:“还高兴?陛下没发火就不错了。”